这夜，霓裳宫一片寂静。唯有御书房中灯火通明，墙角香炉里的檀香几乎就要烧尽，青瓷茶壶里的茶也已凉透。
可莫凌菲依旧只是微微颔首，望着御案上放着的那瓶要命的毒药，鹤顶红。
“现在摆在皇上您面前的，唯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按照这上面的内容拟一道遗旨，并且今晚暴毙身亡。那么皇上您便还是这霓裳的皇帝，死后依旧能入墓祖庙，千世万世享受后人祭拜。这第二条路嘛……”
颜良转着大拇指上的镶金玉扳指，毫不顾忌的望着御案前端坐着的少年皇帝。脸上丝毫没有尊敬之意，深深的皱纹在他那一张老脸上显得异常高傲，这份态度似乎把皇帝根本不放在眼里。不过这么懦弱无能，又异常稚嫩的少年，又怎么会受到大臣们的爱戴拥护？
“这第二个，便是明日早朝之时，在朝堂之上把朕的秘密公诸于众。到那时候，天下必定大乱，霓裳百年根基便会毁在朕的手上。”每到风过之处，烛火摇曳之时，莫凌菲脸上的暗影便加深几许。谁也看不出来此刻此刻，这个年轻皇帝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的双眸，比大海更深沉。
谁会想到，刚刚穿越过来的莫凌菲，就被人威胁。让她在今晚死和明日一早死，之间选择一个。
“只怕是到了明日，皇上您也性命不保。不如今日做个了断，至少还能留个司马皇族留存该有的尊严，皇上您也能留得个全尸。”颜良抚了抚自己花白的胡须，露出得意的笑来：“老臣相信，皇上不会看不清楚这其中的利弊。”
“朕若是一个都不选呢？”
莫凌菲伸手将那瓶鹤顶红拿在手中，这小小的一瓶药就想要了她的命吗？未免也太过天真了一些。
“皇上，事到如今何必固执？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您已别无选择。”
“颜良，绝处逢生，你可有听说过？”莫凌菲拧开那瓶鹤顶红，把它全倒进了颜良的茶杯之中：“除了死之外，朕当然有别的选择。”
“哦？”颜良不明这个年轻的皇帝在说些什么，不过也左不过就是死到临头的强撑罢了。颜良轻声一笑，满是嘲讽：“看来皇上您宁愿选择独木桥，也不愿走康庄大道呢。”
据颜良平日对小皇帝的了解，这小皇帝可没有这么胆大，也没有这么固执。
她真的是个女子？天下间竟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女子？
竟有一瞬间，颜良开始怀疑自己得到的消息。
颜良起身，对莫凌菲拱手行礼。
“既然皇上您做出了选择，那么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告退？”莫凌菲站起身，端起了那被放了鹤顶红的茶杯：“难道颜爱卿以为朕的这个御书房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颜良驻步，他虽未转身，却不知为何背脊竟一阵寒意袭来。
“今日颜爱卿到朕的御书房来，给朕出了一道难题。那么现在朕，也给颜爱卿出个难题如何？”
烛光中，莫凌霜从阴影中走出来。她的面容虽有几分柔美的轮廓，可她的眉眼间却透出了一丝王霸之气。
与颜良对立而站，莫凌菲用冰冷的眼神，凝视着眼前这个，曾为霓裳鞠躬尽瘁过的老臣。
只可惜，他跟错了人，信错了教。
“这第一个选择，喝下朕赏赐给颜爱卿的这杯茶，独子担负起谋害帝王之罪。这第二个选择嘛……”莫凌菲眼中仅剩的慈悲消亡殆尽，唯独只留下了骇人的杀气：“颜氏一族的灭门之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