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姨娘微微挑眉,扬声问:“那是谁?”
“是……”苏子墨原本激动的通红的小脸,忽然一下子变得极其难堪,敛住神色,低头不敢看母亲犀利的目光,只低声说:“谁都不是,女儿没有心上人。”
青姨娘蹙眉看着反应怪异的女儿,不由得有些担心,这般欲言又止,只怕是段苦涩的感情,究竟是何人要她如此隐忍退却,又是为何让她这般恐惧?满腹的疑惑,青姨娘却并不再继续追问,挥挥手嘱咐道:“卖药之事,既是你提出,你爹又交给你处理,就当用心做好。我自己坐一坐,你去做事吧。”
苏子墨有心事,也不再留恋,见母亲如此说,便起身离开。走在水上的连廊,看见谁里面自己苍白凌乱的倒影,不由得一阵心酸。低着头看的有些出神,忽听前面有刻意放重的咳嗽声,才蓦然回神。
苏铭站在前面,正定定的看着她,目光有些复杂,苏子墨不解,俯身行礼叫道:“爹爹。”苏铭点点头,她想了想,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提醒道:“娘在那边坐。”
“我知道。”苏子墨这句话原是要提醒他一句,要不要过去,是他的意思,如今,苏铭如此回答,倒叫她为难,猜不透他的意思,既是知道,那他究竟是想要过去见母亲,还是特意来找她有事?关于他和母亲之间那些陈年往事,不管也不是,若管不好,只怕事情会更糟。
“爹爹即知道,来这里可是找子墨?”苏子墨眨了眨眼睛,站直身体,抬头目光淡然的望着苏铭。
苏铭愣了一愣,身子往一边侧了侧,沉声道:“去做事吧。”苏子墨闻言心下明了,自行退到一边道:“爹爹先请。”苏铭点点头,从她旁边走过,苏子墨在他背后低声道:“人生里面误会和意外很多,但是,爱情不能以年来计算的空蹉跎。”苏铭站定回头盯着她,苏子墨笑了笑,扬声道:“爹,连女儿都懂的道理,难道您会不懂?”
说完便快步走远,苏铭站在原地愣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往亭子里走。阳光照耀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里面映着他长长的倒影,孤寂的一道,被风吹起涟漪,逐渐破碎。
听见脚步声,青姨娘回头看了一眼,眼睑微垂,抿着唇没说什么,回头继续看水里的荷花,还有游戏莲叶间的鱼儿。
“即便为了子墨,你也不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苏铭背光站在那里,目光深邃的望着青姨娘。这么些年,不管他暗中给她多少台阶,她从未领过情。
“请帮我好好照顾子墨。”青姨娘也不回头,淡然回答,“至于我,苏铭,我不需要台阶。”
“子墨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会照顾。“苏铭冷哼一声,显然对她的回答很生气,却还是强忍着怒气,沉声道:“青茗,你不需要,我要,你还想怎样?”
青姨娘回头微微蹙眉望着苏铭,想不到一向心高气傲的丈夫竟会说出这番话,几乎是在向她低头。可是,有些事情做了,终究是难以再挽回。
“子墨不是你的女儿。”青姨娘淡淡回答,起身便要离开这里。苏铭气恼的一把抓住她胳膊,怒道:“这么多年的事,你为何还不肯忘怀?”他加大手上力度,青姨娘不妨一下子跌落在他臂弯里,“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折磨我这么多年还不够?”
青姨娘推开他站起来,低垂着双眸,看不见表情,她只冷冷道:“贱妾不敢。”说完便快步走开了,徒留苏铭在原地气得握紧双拳。
苏子墨匆匆忙忙回自己的小院子,待在房间里不出门,照着镜子的时候,看见自己脸上竟是一片怪异的红晕,懊恼的用力捶脑袋,这一晚苏子墨什么都没做,早早便睡下了,却辗转反侧迟迟难以入睡,好容易到快四更的时候,睡了一会儿,却梦见萧清梵被皇帝抄家的惨状。惊醒之时,满身冷汗,脸颊竟还有隐隐的泪水。
过了两天,苏子墨正在医馆给人算账,忽见萧清梵过来。一身月白长袍,牵着一匹马站在门外,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扬声唤她的样子,让苏子墨骤然间觉得,这个男人她似乎已有几年不见,忽而见到,竟是如此想念。
强行压下心底异样的感觉,苏子墨快跑出去,引着萧清梵往里进。萧清梵却摆摆手道:“不必了,你快收拾一下随我走。”
“去哪儿?”苏子墨抬头疑惑的望着他,见萧清梵笑得很愉悦,眼珠子一转,瞬间瞪大双眸惊喜的问道:“拉药的事,你已经安排好了?”
萧清梵果然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欠扁样子。眼见自己的计划实施顺利,苏子墨很是开心,欣喜道:“是该先请他们吃饭才对。”
萧清梵不等她说完,便抬手敲敲她脑袋,宠溺的摇头道:“满脑子只有吃!药已经联系好,我的人也准备好了,只等你人一到,便可去山中拉药。”
苏子墨惊得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萧清梵满脸悠游自在的样子,这也办事效率也太惊人了吧?
“快回府收拾一下东西,山路不好走,路途有些远,可能要耽搁两日,带些日常用的东西,府里和医馆的事情交代一下。”萧清梵看见她那副可爱的模样,心底一片柔软,低声嘱咐几句,又笑道:“我不方便送你回去,在我府里等你。”
“好,你等我!”苏子墨满心欢喜,答应一声便回去吩咐小云留在医馆照看,小云执意要跟去,但苏子墨想到山中生活清苦,又奔波劳累,不忍小云跟着她受苦,再者医馆交给她那个不肯做事的大哥,她也不放心,便没有同意。
回到府里锦绿领着两个小丫头给她收拾细软,胭脂陪苏子墨到老爷和大夫人房里回禀此事,只假托是怡亲王帮忙找的人,并未说是萧清梵,自然是双双允诺,又说了好些路上小心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后又到青姨娘房里,实话实说,青姨娘没有多说什么,只在她临走的时候,忽然叫住她问:“子墨,你心上人是清梵?”
苏子墨当即摇头否认,却不多做逗留,急急的赶回房。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苏子墨拿了东西便坐自家马车到萧府去了。
原本以为只是她和萧清梵以及那帮弟兄,却没料到,刚进萧府,便看见雍正和怡亲王站在院落中央,萧清梵陪侍在侧,另有一些御前侍卫打扮的人站在不远处。
苏子墨心底莫名的一凉,上前行礼,只听萧清梵笑道:“皇上和十三爷同我们一起去。”此话正验证了她心里的猜测,不知为何,竟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