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朱没对这几天的事作任何解释,也许他觉得根本不需要解释,在他眼里,我们似乎并不值得他过多地关注。这种冷漠使我感觉有些不自在。尤其在瑶姬面前,甚至一阵阵感到羞耻般的自卑。
我魂不守舍地闷声吃酒。没注意到有人走到我们面前。原来是那三苗人中的黑脸人。他端着酒,黑压压地站在我们面前。
“你们哪个部落人?”他生硬地挥着胳膊道,酒随着溢出来,洒在晏龙的肩上。
晏龙怒哼一声,陡然窜起,一把打飞黑脸人手中的酒器,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黑脸人猝不及防,身体向后闪了一下,愣住了。继而面露狰狞。他乌拉乌拉地不知叫喊着什么,身后和他一起来的众人齐拥过来。我们忙都戒备起来,准备一场厮打。舞者和乐者都已经吓得躲到一边。丹朱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一切,继而慢悠悠地走到我们中间。陡然换上一副笑脸,“各位勇士,稍安息怒。我丹朱虽无大德,但亦承禀先王教诲,礼贤敬才,每遇英雄勇士更是如遇珠玉,不忍释手,必置身侧方可安心。你等皆为我上宾,今能共聚一堂,并谋天下,岂能因些须小事而大动干戈呢!”
那些人虽怒气未消,听了丹朱如此说也不好动手,甩手归席。丹朱看了看我们,“羿王,前日有不周之处,还望见谅。今日但请不计前嫌,尽情畅饮。”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晏龙哼了一声,“羿,我们何必受这鸟气!”
敏似乎意识到什么,忿忿不平地走到厅中间,朗声道:“尊敬的丹王,羿王乃少昊大帝之后裔,当今无二勇士,杀大风挫刑天,独闯常羊山烈焰谷,其勇无人可敌!不知丹王如何怠慢了这样的英雄?”
丹朱稍一迟疑,旁边的河伯陡地站起身来,怒斥道:“放肆!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和丹王说话!”
敏面色一红,昂首道:“我是常羊城勇士敏!”
“勇士?各个都称勇士,打几头野猪野狗便号称勇士!屁!”河伯冷笑道。
敏被河伯说的面红耳赤,一时语塞。吉光早跳起来尖叫道:“那大风和刑天岂是野猪野狗,要是你碰到,早就吓得屎拉在裆里,你那漂亮的夫人都得捂鼻子跑开了!”
河伯听后大叫一声,一股腥臭气喷涌而出,口中竟吐出一条紫黑色的舌头,像鞭子一样抽向吉光。吉光虽然离河伯较远,但根本没料到河伯会突然这样袭击他,加之那东西来的甚快,一时竟不知躲闪。眼看河伯的舌头就要勒住吉光的脖子,我已经抽出轩辕短剑,轻轻一挥,舌尖被斩断。河伯负痛收回舌头,哇哇怪叫。吉光厌恶地用脚踩着掉在地上的黏黏的一段舌头,骂道:“吓了本勇士一跳!你这只鲶鱼怪,还不如野猪野狗呢!”
这时我注意到瑶姬脸上那诱人的嫣红被冰冷的白雪覆盖住一般,荡然无存,只剩下柔弱的花枝在寒风中颤抖。心中陡生怜惜,竟觉得自己犯了过错。她丈夫当众出丑,她自然也会羞愧异常。
站在大厅外的黑白勇士执兵而入。丹朱一挥手,众人又都退出门外。“羿王神勇,本王怎敢怠慢。”
“那把我们关了好几天是什么意思?”晏龙叫道。
“我杀了你们!”河伯已经冲了过来,手里挥着一把三股叉,寒光闪闪。
晏龙高喝一声,掣出巨斧迎了上去,两人纠缠在一起,周围的人都远远地躲到一边,害怕被两人的兵器扫中。晏龙本就憋着一肚子的气,恨不得把河伯剁成两半。河伯一会儿便力量不支,怪叫声也变成了喘息声。
我偷偷向瑶姬看去,她显然看出自己的丈夫渐渐不敌,脸上不禁露出焦急之色。我竟然突然生出嫉妒之心,幸幸地希望晏龙能让河伯好好吃点苦头,砍下他一只胳膊,或是一条腿,让他每天拄着那把叉走路。也许那时她心里就会厌恶他,嫌弃他,不让他再靠近自己。
我这样胡思乱想着,突听见晏龙惊叫一声!我忙看去,不由大骇!只见河伯的嘴里竟伸出两只粗壮的舌头,一只卷住晏龙的手腕,一只卷住了晏龙的脖子。晏龙这时已发不出声音,脸被勒得表紫。而此时河伯的三股叉已经刺向晏龙的胸膛。我没有多想,一箭射去,正中河伯的右眼。河伯惨叫一声,捂住眼睛,夺门而逃。我的第二只箭已经满弓在弦,想一箭正中他的后心。
“不要!手下留情!”瑶姬高声乞求道。
我放下弓箭。
“你怎么不射呀,让这个鲶鱼怪跑了?”吉兆跺脚道。“他内人都说了让你不要手下留情!”
“那女人喊的是不要,手下留情!”晏龙道。
“对呀!不要手下留情!”吉光道。
“不是不要手下留情,是不要,手下留情!”晏龙仍分辨道。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那女人听着更是羞愧不已。满脸通红低头不语。我暗自责怪自己不该出手太狠,竟射瞎了河伯的眼睛。重要的是让瑶姬在众人面前难堪了。她心里一定是在怨恨我了。
“大胆!你竟敢伤我妹丈!本王岂能饶你!”丹朱怒道。“来人,给我将他们拿下!”
厅外黑白武士闻令涌进来。
“用不着丹王的勇士。既然丹王想要处置他们,就让我等略尽绵力,为丹王妹丈报一箭之仇!”对面那个黑脸异族人道。
丹朱沉吟一下,点头道:“也好!”
敏急忙道:“丹王,羿乃不世英雄,本应以礼善待。那河伯本无礼在先,羿为救其兄弟临危出手,并无过错。丹王怎能责怪于羿呢!”
“你退下,不关你事!”丹朱不耐烦道。
敏没想到丹朱会毫不留情地训斥他,不由得面色赤红,闷不作声。
那黑脸人见丹朱为他撑腰,更加猖狂。拖着一根狼牙棒晃动着粗壮的身躯来到厅中间,指着我道:“过来吧!”
晏龙早窜了出去,“找死!”他刚才因为被河伯的舌头缠住,满肚子的气没处撒呢。
黑脸人没想到晏龙会突然窜过来,忙举棒向晏龙砸过来。晏龙用斧子挡开他的狼牙棒,两人厮打在一起。白脸人见黑脸人越来越吃力,便扯出狼牙棒要偷袭晏龙。逢蒙看的真切,未等我发话,早一箭射过去,正中那白脸人的咽喉,白脸人来不及叫唤就一仰身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了。黑脸人瞥见同伴死在地上,手一慢被晏龙着实劈个正着,闷叫一声惨死。那赤脸人形如厉鬼,披头散发抢身冲了过来,奚伯手中的长矛飞了过去,竟直透胸背,赤脸人也倒地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