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座次安排看来,倒是一向为人低调深居简出的靖王爷占了上风,月落不动声色的看着众人形形色色的脸,一眼瞥见了马云亮和马佳君兄弟二人的面孔,隔着薄薄的绣满了寒梅的屏风,如雾里观花,有些看不真切。
濯羽的目光一如千年寒冰,脸上却是行云流水般的浅笑,月落看着有些恍惚,当年那个与他相依为命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啊。
一群打扮得颇为艳丽的女子袅袅娜娜的上来,个个穿着薄薄的纱裙,玲珑的身段若隐若现,月落不由看了永安一眼,果然,他脸上虽有努力维持的镇定,却掩饰不了眼底深深的炽热,似乎要将那群女子看穿一般,濯羽目光淡淡的,看不出丝毫喜怒。
皇帝一身开席令下,众人开始举杯畅饮起来,君臣之间倒也其乐融融,玉妃巧笑嫣然的依偎在皇帝怀中,顾盼神飞,很是妩媚动人。一时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永安突然低呼一声,打破了这喧嚣的场景,他面皮乌紫,从椅子上摔下来,晕厥在地,皇上立刻大步走了过去,扶着永安,焦急的问道:“永安,你怎样了?”永安牙关紧咬,四肢僵硬,面色惨白,看着皇帝,眼神里流露出罕见的惊恐,嘴唇不住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月落立刻起身,透过慌乱的人群看了一眼,这是中毒的征兆,就是演戏也演不出来的。她不由看了一眼濯羽,濯羽也正看向她,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转瞬眉头微蹙,满脸担忧的望着永安,月落心下稍安。
濯羽略有些惊慌的声音响起,“皇兄,你怎样了?”皇帝身子一僵,扭头冷冷扫了濯羽一眼,目光阴沉,月落瞬间明白,皇帝这是开始怀疑濯羽了,毕竟,如果永安有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二皇子慕容濯羽。
濯羽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目光变得清亮坦然起来,一脸正色的看着皇帝,对视几眼,皇帝又转过身去,怒吼道:“御医呢?怎么还没来?”
一群凌乱的脚步传来,四五个御医气喘吁吁的直奔而来,众人有默契的让开一条路,让御医替永安诊治,那为首的御医先替握住他的右手切脉,脸色一变,又换用左右,神色愈来愈难看,直挺挺跪倒在地,“皇上,太子是中了剧毒。”
皇上的脸色瞬间冰冷起来,棱角分明的脸上似笼罩了一层寒冰,他的目光似一把利剑向月落直射而来,“速速送太子去暖阁,医不好,提头来见。”那群御医战战兢兢的应了声是,侍从们抬着太子上了软轿,匆匆向暖阁而去。
皇帝被一大群人簇拥着,向着暖阁的方向走去,濯羽匆匆瞥了月落一眼,融入了那群人之中,方才还热闹喧嚣的亭台骤然变得静悄悄的,“皇上怀疑你了。”月落正出神间,楚溪辰已走上前来,淡淡的望着天际,似乎刚才的话不是出自他口。
月落看了看四周,亭台空荡荡的,冷风一阵阵吹拂而过,有些寒意,“不是我做的。”楚溪辰定定的看着她,“我相信你,你做事从来不会这样鲁莽。”
月落一时间心乱如麻,感觉这件事情处处透着蹊跷,望着天边的月亮散发着清冷的光芒,心里慢慢平静了下来,“可能是谁?”楚溪辰摇头,目光坦然,“我也猜不透,不过应该不是苦肉计,永安贪生怕死,这样的事情他断然不会做的。”
点黛已快步上了亭台,楚溪辰青衣飘动,已纵身从高高的亭台之上一跃而下,瘦削修长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里,点黛目瞪口呆,“刚才那是?”月落明显的不想再提,立刻转移话题,“怎么这样匆忙?可不像你的作风。”
点黛慢慢镇定下来,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奴婢方才一直和玲珑在亭台下面等,料想这宴会一时不会散,就回去了一趟,正巧收到宫主的消息,江湖上几大门派果然蠢蠢欲动了,只怕不久的将来,一场血雨腥风在所难免。”
月落用手势制止她说下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说。”想到一事,又问道:“玲珑呢?”点黛一愣,声音不由自主的慌乱了起来,“刚才还在的。”月落抚额,“立刻将她寻回来,不要露什么口风,一面打草惊蛇。”点黛低声应是,匆匆奔下阶梯,一路快步走去。
月落独自一人,迈着虚浮的步子回到了偏殿,想必是太子中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皇宫,气氛有些凝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紧张,当时那种情况,众目睽睽之下,就是相瞒也瞒不住。
才刚刚进门,就见皇帝身边的王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疾步而来,“林姑娘,皇上请您去暖阁一趟。”月落留心看那几个小太监,虽然貌不惊人,可是个个却都像身怀绝技的样子,令人不敢小觑。
月落神色自若的进了暖阁,兵荒马乱的时候已经过去,现在暖阁里静静的,只有皇帝和躺在床榻上的永安二人。
月落还未来得及说话,皇帝已经单刀直入,斩钉截铁的冷冷问道:“解药呢?”月落一怔,没有想到皇帝会这么迫不及待,一点情面不讲,只是,这件事情的确不是自己做的,又该如何承认?现在是连御医也医治不了的毒,不管自己是否能替永安解毒,结果都对自己不利。
自己成功医治了永安,那就永远摆脱不了这个毒害永安的嫌疑,可是如果不救好他,那就是见死不救,更是有毒害的可能。不过,现在在皇帝心中,只怕自己和濯羽就是那个幕后指使者吧。
月落坦然的看着皇帝,目光如水,“不是民女做的。”皇帝的眼睛了盛满了浓浓的嘲讽,“林月落,朕已经说过,会改立濯羽,你为何如此歹毒?永安就算再不济也是朕的儿子,岂是你一介草民能算计的?”
月落毫不犹豫的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目光,又重复了一次,“不是民女做的。”皇上猛然从腰间拔出一直匕首,直抵月落喉间,“你信不信,只要朕稍稍一用力,你就死无葬身之地?”
月落淡淡说道:“民女自然信,皇上乃一国之君,想杀一个人自然也是易如反掌。”皇上摊开手,“说,解药呢?”月落闭上眼睛,微微笑起来,“民女没有下毒,何来的解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