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坐在凉亭间,翻着古籍,看着他人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不起一丝波澜,一时春困犯了,便斜倚在栏杆上小憩一会,一片柳絮轻柔的飘落在她的发间,淡似云烟,远处走来一个竹青色的身影,一股淡淡的杀气袭来,点黛警醒的拔出剑,被月落一把按住,“不要轻举妄动。”竹青色身影越来越近,最后在亭前停步,那股杀气竟然消于弥形,点黛充满戒备的看着他,唯恐他出手伤人,月落悠闲自得的斟一杯热茶,不理会亭外突兀的充满探究意味的目光。青衣人一晃身,点黛的已抽出一半长剑被压回鞘中,她大惊失色,推掌而出直逼青衣人胸口,被他轻轻闪过,月落不动声色静静看着点黛与青衣人过招,明显是点黛落了下风,但是青衣人并没有伤害点黛的意思,只是躲闪而已,点黛见青衣人身形滑如泥鳅,计上心来,使个障眼法,虚晃一招,长剑出鞘直直插向青衣人,青衣人接连几个空中跟斗,手中的折扇挥出,避过锋芒,剑却向亭中的月落射去。月落左手紧紧握住茶盏,右手一挥,两根手指轻轻夹住点黛锋利的剑,杯中茶水稳稳的没有洒出一滴,青衣人面色一沉,知道遇到高手了,立刻收势大笑,“林姑娘果然身手不凡,难怪能稳坐**不动摇。”点黛听见这似赞实讽的话,怒从心来,冷笑着回击:“也不稳,俗话说树大招风,可不少人挑衅呢。”月落已看出来人身份,见点黛为己愤愤不平,微微一笑,“点黛,还不快见过莫世子,方才若不是莫世子手下留情,现在哪有你嚼舌根的份。”点黛面色铁青,胡乱冲他施了一礼,这青衣人,就是莫王府的莫景蘅了。
太后召见,他是随父亲进宫来给太后请安问礼,父亲正在太后跟前说些闲话,他百般无聊,看这宫中桃花开得正好,娇艳不可方物,不着意就走到这亭中来,因为从小随父亲南征北战的缘故,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杀气,不曾想遇见点黛,二人大打出手,点黛武功虽好,到底有限,莫景蘅师承东山老怪,一手棍法出神入化,是以点黛亦不是他对手,方才他见月落只微微出手,就轻而易举的截住点黛的剑,这手深不可测的内力只一瞥,自己难以抗衡,在自己认识的人中,怕是唯有师父有与她一决高下的资格,微微沉吟,随即恍然大悟,她一定就是太后跟前的红人,现在执掌**的林月落。初时见这亭中素衣女子面色温软如玉,神情淡漠似秋雨,有着令人窒息的美丽,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淡然的风姿,面对自己,似乎毫不在意,却令人不敢小觑。他之前就早早听过月落的名声,听闻林月落从不恃宠而骄,聪慧大度,进退有度,奖惩分明,将**治理的井井有条,众人心服,那时他不过是暗地里冷笑一番,并不放在心上,什么样的女子自己没见过,也值得众人称赞,不过是个有些心术的女人罢了,到今日见面,才刮目相看,黯然心惊,如此女子,的确是不简单。
这样胡思乱想一番,他心神不宁,一杯茶已下去大半,气氛冷清萧索,点黛趁机向月落说道:“姑娘,您不是还有好多账本要看吗?现在时候也不早,待会太后娘娘恐怕还要看呢。”月落会意,冲莫景蘅一施礼,淡淡笑道:“民女告退,世子请慢慢享用。”莫景蘅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折扇,走在月落旁边,“我正好也想回去,不如一起?”月落微微弯身,和煦笑道:“那是民女的荣幸。”适才他打开折扇时,月落细细看过,折扇扇骨是由空心的象牙造做成,扇面由金丝锦织成,非常柔韧,已经涂抹了剧毒,上面画着两匹虎视眈眈的狼,正在啃噬一株妖艳绝伦的牡丹,令人心惊,扇骨里一定也暗藏了不少银针暗器,月落不知他同行是何意思,想到此人的阴毒,只暗暗戒备,藏在袖间的花形暗器缓缓滑下,落在她软软的手心,被宽阔的袖子遮住,外人无所知觉。
月落的潇水宫就坐落在云和宫的旁边,一路同行,掠过满树的桃花,月落眼前一亮,清透碧亮的水波在桥底下缓缓流淌,映出月落的白衣和莫景蘅的青衣,莫景蘅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若有所思。点黛紧紧随着月落身后,不悦的看着莫景蘅,他一路上一句话也不曾说,月落自然也没有先开口,彼此沉默了一路,莫景蘅忽而说道:“这里水色真好,林姑娘长居于此,每日看着这美景,一定心旷神怡。”点黛面色一沉,细细揣摩莫景蘅的意思,是否他自己才是想长居皇宫?这才是司马昭之心,竟敢在月落面前出此狂言,可见他是真的肆无忌惮了。月落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漫不经心的笑道:“水色的确很好,只是到了那秋日,也是荒凉得紧。”莫景蘅回之一笑,不再言语。转眼云和宫就到了,恰巧王爷莫彦仰陪着太后出来走走,见着儿子与一陌生女子一起,微微一愣,他不是一向厌恶女人的吗?太后也微有诧异之色,笑着挥手唤过月落,“月落,过来见过莫王爷。”月落落落大方的行礼,“民女见过莫王爷。”莫彦仰捋捋胡须,望着太后赞许笑道:“太后娘娘您眼光果然不错,没有看错人。”太后得意的抿嘴一笑,拉过月落的手,“不瞒你们这些老臣,这宫里,就她还知道哀家的几分心意罢了。”又看着莫景蘅,见他轻裘缓带,头系青色的丝巾,柳眉凤目,唇似涂朱,长身玉立,风彩翩翩,甚是满意,想到一事,不经意的问:“莫世子可曾有了婚约?”莫彦仰心知肚明,笑道:“犬子顽劣,未曾婚配,偏偏臣妻溺爱,任由他去,太后娘娘可有中意之人?”太后呵呵一笑,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问道:“卿家以为清茗这孩子如何?”莫彦仰大喜过望,看着儿子,笑道:“清茗公主温柔和顺,知书达理,才貌双全,实在是宜室宜家。”月落素来知道清茗的心性,见太后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莫景蘅倒是安之若素,只是不知清茗得知消息后又该作何反应呢?
果然,太后吩咐雪飘道:“去叫公主过来陪哀家用午膳。”不多会晓梦扶着清茗袅袅过来,她一袭月白的单衣,外面罩着藏青的披风,肌肤胜雪,眉目淡漠,青丝如墨,看着赏心悦目,莫彦仰心中格外满意,回头看看儿子,使一个肯定的眼神,清茗盈盈一躬身,“清茗拜见皇祖母。”莫彦仰迎上去,“老臣见过公主。”清茗看着祖母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和莫景蘅,心里大惊,似乎明白了什么,探寻的看着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