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大雨,春雷阵阵,月落卧在软榻上看着窗外春意阑珊,百花无力洒落了一地,红颜消损,忽然瞥见一个披着鸭毛斗篷的人走进来,带进一股湿意,月落漫不经心的瞟瞟,待到看仔细来人样貌,连忙从软榻上爬起,惊道:“你怎么来了?”来人解开斗篷,放在圆桌上,眼睛分外明亮,“我想你了。”月落没好气的瞥他一眼,嗔怪道:“慕容濯羽,你看清这是什么地方。”濯羽满不在乎的看看四周,走进去拉上窗子,这才回头,“现在春寒未歇,你还病着,怎么不小心些?”还未待月落答话,又上去按住她的双肩扶她躺下,“别动,你躺着吧,我就是来看看你。”月落脸上绽放一丝了然的笑容,“不要露破绽。”濯羽长眉一掀,深深的望着她,声音柔情似水,“你当心自己的身体,不要思虑过重,一切有我。”月落微微笑笑,“我知道。”
“姑娘,”点黛掀开帘子进来,一眼看到濯羽,呆愣当场,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自己丝毫没有察觉?见到二人,点黛走也不是来也不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月落起身拉过点黛,向濯羽介绍,“这是离恨宫的圣女,夜锦最得力的助手,点黛。”濯羽只微微点头,显得并不热心,只是深深盯着月落,月落一时有些不自在,暗中推他一把,“你别忘了进宫的目的,别磨蹭了,快去吧。”濯羽这才回过神来,拿起斗篷往外走,依依不舍的再回头看一眼月落,步入层层雨幕里。
看着他越走越远,最后化作一个小黑点,融入了这漫天大雨里。点黛才回过头来,冲着月落促狭的笑。“这就是二皇子殿下吧,奴婢还是首次见他呢,方才见到姑娘这里有男人,还真是吓了一跳,想不到就是宫主时常提起的慕容公子。”“夜锦常常提起他?”“是啊,总是说慕容公子如何好,那时奴婢还不大信,世间哪有这般十全十美的人?今日一见,才算信了。”月落含笑,轻轻柔柔一弹指,桌上的书似长了眼睛一般飞到她手里,“要你不以貌取人却也难。”点黛不好意思的笑笑,小声辩解道:“二皇子的确是俊逸潇洒,英气逼人,奴婢这辈子就没见过还有比二皇子更俊美的人了。”月落翻开书,拿了笔来细细画着,随口答道:“你能见了几个男人,就这么快下定论了。”点黛有些脸红,顶嘴道:“奴婢只是就事说事而已,二皇子的容貌实在是天上有地上无,和姑娘真是一对金童玉女。”月落啪的一声放下笔,合上书,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后这种有的没的事情不要说起。”点黛遭此斥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眼里有泪光莹然,“是,奴婢再也不敢了。”月落这才平心静气说道:“点黛,我不得不提醒你,这里是杀人不见血的皇宫,不是那个可以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天地了,你每说的一句话,都有可能为你买下恶果,所以在宫里,一定要慎言,不该说的永远也不要提。”点黛点点头,见月落又翻开书页凝思,低下头出去了。
凌珑宫内,玉妃娇弱无力的斜倚在皇帝身侧,皇帝正亲手剥了一粒粒葡萄送入玉妃口中,风裳突然冒冒失失闯进来,叫了声,“皇上,娘娘。”皇上极为不悦,不耐烦道:“有什么事情?”风裳见此情景,脸上一红,低下头不敢抬头,“皇上,二皇子现在在外面求见。”皇上挺直了身子,脸上的风花雪月迅速褪去,“你去问问他有何事。”风裳唯唯诺诺的答应了,却在站在原地没有离开,欲言又止,皇帝见量冷冷问道:“怎么了?”风裳小心答道:“这恐怕不妥,二皇子殿下要说的肯定是大事,奴婢只是一名小小宫人,怎么好、、、、、”皇上冷哼一声,“你何必吓成这个样子,不过就是让你问问罢了,难道还能怎样不成。”玉妃见皇上口气不善,咄咄逼人,显然是心情极度恶劣,风裳撞在风头上,自然成了皇上出气的对象,当下出言为风裳解围,“皇上,**不可干政这是历来的规矩,风裳是臣妾身边的丫头,臣妾既然没有这个权力,她又如何敢直接询问二皇子殿下呢?”皇上脸色稍微缓和,笑道:“朕一时忘了,还好爱妃提醒朕了。也罢,朕这就出去见见他。”
玉妃忍不住笑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躲着二皇子似的?”皇上爱怜的捏捏玉妃小巧的鼻子,温柔笑道:“这些事情你不懂的,朕也不愿看你为俗事烦忧,你天天笑给朕看,多好?”玉妃含羞,脸微微红了,低下头去,不再言语,皇上甩甩衣袖,这才出去了。玉妃抬起头来,眼里有着努力掩饰的心伤,很多时候,她也很困惑,眼前的天子,究竟是真爱她,还是贪图她的新鲜?抑或是逢场作戏?愈想心里愈乱,索性不再想下去,看着风裳天真无邪的模样,在心里深深叹口气,也难得风裳在如此环境中还能保持自己的一份简单的快乐。不过若是没有自己的私心庇护,风裳现在又会怎样呢?
濯羽跪立在大堂之下,深深叩首,玉妃暗中从门缝里望去,不由深深叹息,慕容濯羽是多么骄傲的男人啊,现在为了大计,一再忍让,居然动辄下跪,实在令人心痛。想想月落何尝不是如此,如冰雪一般清冷的美人如今强颜欢笑,八面玲珑,处处逢源,她的心里,一定有着极深极深的痛楚吧。皇帝背对着玉妃,明黄的背影远远望去笼罩着一层威严的气势,“免礼,赐座。”底下侍卫得令,迅速搬过一把雕花大椅,放在濯羽身旁,濯羽却执意不肯起身,“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皇兄不是有意为之,请父皇再给皇兄一次机会。”皇帝冷哼一声,面色铁青,“永安犯下大错,罪不可赦,废了他已经算轻的了,你还敢替他求情。”濯羽丝毫未有畏惧之色,反而直视皇帝的目光,年轻俊美的脸上充盈着一种看不清的氤氲,“儿臣今日既然来了,就做好了替皇兄受罚的准备,父皇子嗣单薄,儿臣就只皇兄一个亲兄弟,不管怎样,绝对不能坐视不管。父皇若不同意,儿臣就长跪至此。”皇帝大怒,拍案而起,“朕说要废就一定要废,难道朕还怕了你们不成?”说完,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方才自己的小儿子濯羽的说辞和语气里的恳切,几乎让他一度产生错觉,可能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是可以和睦相处的,毕竟都是自己的骨肉,不想看着他们自相残杀。可是理智被唤醒的那一刻,他深深明白,濯羽的野心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皇子或亲王而已,他的实力,至今自己也没有完完全全的见识到,光是一个林月落,她不过略施小计,就令永安无法招架,更何况是从小就不简单的濯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