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日子,不管如何艰难,哪怕是天寒地冻,呼吸出的兰气立刻凝结成冰霜,夜锦也从不间断的练习百步穿行,她看着心疼,上前劝夜锦好好休息,她却只是淡淡笑笑,丝毫没有将苦楚放在心上,这或许,就是冥冥中一股无形力量在暗中驱使吧。遇到不懂得地方,夜锦就会携她一起上鸿蒙山向月落求教,月落总能一一指出她的不足之处,在月落的指点下,她少绕了不少的弯路,事半功倍,进展飞速。而她,终于对这个叫做林月落的女人心服口服,这个世间,不是人人都可以都林月落的天赋异禀,但是,能得她指点一二,胜过苦练多年。
那一日,她奉命下山采集药材,经过一段曲折的山路时见到前面迷雾重重,然而却有一阵阵马蹄声传出,她心下暗惊,难道慕容濯羽的身份暴露了,皇帝派人前来追杀?这么想着,她偷偷潜入进去,发现一匹血红色大马上坐着一位身披黄金甲的男人,隔着层层雾气,看不清男人的脸,然而他身上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霸气,看着这位男子的装束,她心知这一定是位手握重权的男人,否则他绝不可能有这般慑人的气势。甚至有可能,如她猜想一般,就是当今天子!一时间她心里百转千回,到底该怎么做?眼前的皇帝在和一队身手矫健的黑衣人厮杀,已经明显的体力不支,没有宫主和林月落在身边,她竟像失去思考能力一般,心乱如麻,不管黑衣人和这群人什么来头,但是一定意图不轨,宫主,林月落,慕容濯羽此刻都在鸿蒙山上,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定没有察觉,那么,就让她来了结吧。暗中握紧锋利的剑,一步步靠近这个男人,闭眼,剑出鞘,她清清楚楚听见剑插入骨头的声音,一片鲜血射出,她宝蓝的衣裙顿时变成黑蓝,生平第一次杀人如此干净利落,没有片刻犹豫。
再睁开眼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她的的确确杀人了,可是却不是意料中的皇帝,而是企图偷袭皇帝的一名蒙面人,此刻她终于看清皇帝的样子,这是一张保养极好的脸,然而岁月依旧毫不留情的在它经过的地方留下深深的痕迹。皇帝对她感激一笑,她心中突然出现一股奇怪的念头,这个念头模模糊糊,并没有成形,她恍恍惚惚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再次举剑,指向那群黑衣人,多年的苦练果真没有辜负她,手起剑落人亡,转眼间黑衣人就逃窜的一干二净。森林里又恢复了寂静,周围弥漫着血的味道,她的衣服早已辨不清原来的颜色。
“你救了我。”皇帝下马,深深望着她,“你有什么心愿,说出来,我一定帮你实现。”她并不掩饰,冷笑道:“你是皇帝,当然可以呼风唤雨,可是有些心愿,就算你贵为天子之尊,也无能为力。”皇帝明显的一愣,脸色是诧异的神色,“你知道我的身份?”她胡乱在树上扯下一串叶子,擦拭剑面的斑斑血迹,她没有那个心机和皇上绕圈子,直言道:“我不是傻子,你坐的马和穿的衣服很容易就暴露了你的身份。”皇上饶有兴致的一笑,赞赏的看着她:“那朕也不隐瞒了,朕就喜欢你这种清朗的性子,朕御驾亲征,谁料敌国趁朕一时不备,暗中派遣杀手来杀朕,朕今日不慎与随从失散,无意间来到这座林子,就遇上了他们,幸亏你及时出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水佩对面前的这个男人并无好感,一想到他是杀害宫主姨母的凶手,心里就怒火丛生,可是为了宫主,也为了慕容濯羽和林月落,她必须忍耐,可是还是忍不住出言讥讽,“我并没有要救你的意思,只是不想看见这宁静的山林因为你的死变得面目全非,也不想牵连别人。”她原以为下一刻皇帝就会勃然大怒,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挥挥衣袖潇洒的离开。然而皇帝并没有,反而笑吟吟的望着她,眼里闪烁着说不清的情愫,“你说的很对,那你现在去哪里?”她面色一沉,“不用你操心。”皇帝丝毫不以为恼,亦步亦趋的跟从她一直到离开这座森林。
路上皇帝不住的与她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她的怒意消减了几分,原来皇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可恶,至少目前就谈话内容来看,他也是一位极有涵养的男人。她自然不可能当着皇帝的面返回鸿蒙山,于是往远处小镇上街市上走,只盼着皇帝有所忌惮就会回去,毕竟他那身衣服太过显眼,皇帝诡异笑笑,迅速闪身进了一家服饰店,她暗想终于可以摆脱他,于是发足狂奔,走到一家小饭馆前面,从拥挤的人群中用力挤进去,想着这样皇帝永远也不会发现他了,只要等到他离开,自己就可以安然回到鸿蒙山,那时任凭皇帝找遍了整个小镇,也不会发现她的踪迹。闹腾了许久,独自果然有些饿了,选了一个靠窗的桌子,这样可以随时看见街上的动静,唤过小二,点了几盘小菜,就拿起茶杯自斟自饮起来,等了许久还不见小二上菜,她心里有些气恼,正欲前去催催,忽见小二端了菜上来,她道一声谢,细细吃起来,却见小二并没有走,而是悠闲地坐在对面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她一阵气恼,仔细一看这人,这哪里是店小二,分明是皇帝,她一口饭鲠在喉咙里,脸涨得通红,皇帝初时还笑呵呵的看着她大嚼,待到看见她脸色,连忙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她背后大力一拍,她终于缓过气来,再也忍不住叫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一直跟着我干嘛?”皇帝脸上是明媚的笑意,“朕想,朕爱上你了。”她才喝进的一口茶喷涌而出,他刚才说什么?爱?
感到一阵心寒,这就是令宫主的姨母爱了一世的男人,现在居然漫不经心的在她面前轻易说出了爱这个字!不过才一个上午的时间,是否皇帝的爱,就是浮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或许根本不是爱,只是一时的新奇,不管他爱不爱,自己的心分外清明,她不爱这个男人。见到她一直沉默不语,皇帝面色竟明显有了焦虑的神色,“你不爱朕?”她冷笑,爱是什么?如果爱只要说出来就可以实现,那么为什么宫主夜锦会如此痛苦不堪?明明是想离开拒绝,可是方才在林间那个模糊的念头却涌上来,她言不由衷,“我不知道,或许不讨厌你。”皇帝的脸色明显一缓,露出一丝孩子气的微笑,坚定的看向她的眼睛,“朕保证,假以时日,你一定会爱上朕。”她心里只有冷笑,他凭什么这么有自信,就凭他是让万人景仰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