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人群就到了临河村大队部,维持秩序的民兵也早已得到通知,所以也没有跟他们纠缠,只是让他们把车子放在大队院外边排好,就放他们进了院。
一行人吵吵嚷嚷排好队,看看前边临河村的村民已经不是太多,很快就能轮到自己打油了,心里也踏实了。放松下来后,一家人又开始叽叽喳喳刚才村里发生的劲爆新闻。临河村的村民想要凑上耳朵听一听时,持重一点的村民就互相挤挤眼,闭嘴不谈,那些没有那么多忌讳的村民就不管这一套了,反而听众越多越兴奋,讲述的更是绘声绘色,不多时,整个大队部院子里的人就都知道了,洼前村村民联起手来,把ZBSJ和他老婆给打了!
随着村民们的描述,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也逐渐清晰起来。王庆阁回到村里,就先去找王庆良,跟他说这件事,本来王庆良就眼高于顶,谁都看不起,这件事没让他挑头就觉得人家看不起他,心里有气,同时也认为这件事是多管闲事,吃饱了撑的。所以石富开去找他商量的时候对他是冷嘲热讽,后来听其他村的ZBSJ说有劳务费,又为自己没能捞着赚这个钱懊恼,现在听说要盖村支部的章,觉得要拿拿架,同时也顺便收包烟或者让人在自家小卖部买点东西什么的,存了这个小心思,所以这个章哪能是王庆阁说盖就能随便盖的!更何况两人本来就不对付。而王庆阁也没有跟他多计较,扔下一句话:“我就是来跟你汇报汇报,怎么办你自己拿章程就是了。”然后就走了。然后王庆阁就把到后李村打柴油这件事在大喇叭上吆喝出去了,然后说,人家要村支部和村委会共同开的证明条子,村委会的章子来开条时就给你盖上,村支部的章子请到ZBSJ那里去盖。然后,大家就去王庆良那里盖章,然后他就推三阻四不给盖,然后他家周围人越来越多,然后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王庆良个王八蛋黑了心,他是想吃礼呢!就不给他!他就是想看着咱的庄稼没收成了才高兴呢!”然后又有人喊:“打倒王庆良!拿章咱自己盖!”然后。。。。。然后不知道是谁扔了一黑砖,把王庆良家的小卖部的玻璃砸碎了,然后,大家就把王庆良两口子砸了,然后王庆阁来了,把大家骂了一顿,然后王庆良交出了章子,然后大家盖上章就来了,然后王庆良就到乡上告状去了。
石富开因为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所以就回了自己家去垫垫肚子---从早上到现在快晌午了,还滴水未进呢!等到他回到大队部,就见洼前村的村民已经来了,但是现场有些古怪,到底是什么样的古怪自己也说不上来,反正自己走到哪里那里的人就停止交谈,等他过去然后又开始咬耳朵。
石富开心里疑惑,但也不动声色,稍一沉吟,就进了自己办公室,不多时,民兵连长就神神秘秘的钻了进来,然后兴奋的把事情一五一十跟石富开学了一遍,石富开这才知道事情原委。听完,石富开一拍大腿,说道:“让这杂种不走正道!怎么没把他打死!”突然又把脸一板,喝斥民兵连长:“你是怎么回事?人家被打了我看你怎么这么高兴?你这同志有没有同情心?”说完,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快要晌午的时候,正在帮忙的英家老六英守德来到英守仁面前,说道:“大哥,你看快晌午了,咱们是不是该吃饭了?”英守仁心下烦躁,就想着吃!于是把眼一瞪,训道:“吃饭吃饭!没看到一家人都在忙吗?”英守德拿眼瞟一瞟正在忙碌的村文书等人,英守仁一下子反应过来,大概所有人都没有吃早饭,虽然给大家支着工钱,可是“朝廷还不支使饿兵”呢!更何况是自己村的一众父母官呢!
赶紧转口道:“一家人都忙的这样,你不会去办啊?你看看大家伙儿都饿了半天了,家里不是有油条吗?赶快回家让咱娘把油条都热上,再做上一锅热面汤,弄好了让你嫂子们送到这里来。”
英守德见英守仁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不怪大哥拿自己当借口,可是对大哥的小家子气仍然看不上。于是冲大哥挤挤眼,大声说道:“这我早就跟咱娘说好了,现在快要做好了。你不是还说让我到公社饭店订下两桌吗?我看现在也差不多了,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去定了?”然后又是连连给英守仁使眼色。英守仁心疼钱,可是也知道老六鬼点子多,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也狠下心来,装作不耐烦的说道:“不是早跟你说好了吗?还问来问去的!随你看着办就是了!”
英守德高兴地答应一声,然后一溜烟跑了。
回过身来,闻声走过来的石富开连胜谦让道:“随便吃点儿就行了,搞那么破费干嘛!”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说着客气话。
可是各人脸上兴奋的神情以及明显比刚才加快的动作泄露了大家的心思。英守仁不禁心下感慨,自己白活了这三十多年,小家子气,分不清主次,连十几岁的孩子都不如。大姐家的外甥不用说,为了把事情办好,请人吃顿饭花个三十五十的,外甥会在意吗?看外甥这几天在西连的一举一动,英守仁敢打包票,绝对不会。外甥花钱不小气还能说是大姐娇惯孩子,自己兄弟可没娇惯吧?怎么也这么大气呢?唉!
收起心下那些有的没的,英守仁顺水推舟:“好俺的石SJ!这叫啥话!你看咱们大家为了老少爷们儿,特别是您,三四天为这事跑前跑后,年也没捞着过安顿,还有咱干部们,大家伙为了乡亲们儿忙忙乎乎,连早饭都没吃上,咱是看不见咋的?俺英家请不起一顿饭?磕碜俺是不是?”
大家听了都是心下舒坦,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加快了进度。
匆匆吃过送来的油条和白面汤,一行人又投入了工作。时间到了半下午,随着最后一滴油流出油罐,一车油终于卖完,还有十几家没买上的洼前村村民心情激动,一家人好说歹说,应承这一两天之内一定会拉油来,拉来后先让咱们大家买上才罢。
一行人开始乱纷纷的收拾场面,这时英守德不满的冲英守仁说道:“大哥,你看大家伙儿都忙活了一天了,不用大家再受累了。再说大家中午饭也没吃好,你快领大家吃饭去吧!这里我和咱娘咱爷收拾就行。再说,文恪不是还没回来吗?吃完饭你们就快一点回去,文恪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咱大姐可饶不了你!”
英守仁大庭广众之下被小兄弟支使着这样那样,有些下不来台,正要发怒,见英守德又是连连给自己使眼色,同时老二和妹夫也连胜附和,知道有门道,于是把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仍然装着发怒的样子说道:“我这不是怕你们不会拾掇没敢走嘛!你早说我们早就走了。”然后几兄弟拦住正在收拾东西的干部们,叫上在英连举家补觉,刚刚来到大队部不久的拖拉机司机,十几个人爬上拖拉机斗,准备向公社饭店进发。
王新华去了厕所,一家人稍等了一下,英守德连忙说:“我去催催他。”跑到厕所里,王新华正要往外走,英守德说道:“二姐夫,我跟你说个事。”“什么事?”“我觉得你们应该趁吃饭的时候赶快把帐算好了,快一点赶回去,抓紧时间就还能多拉几趟,多一趟就是一趟的钱呢!再一个,反正是你和二哥拿着钱,过一会儿给大队干部们结钱的时候大方一点,以后还要用到人家呢!不要听咱大哥的,他抠抠缩缩的,算不过帐来。回去如果保卫问起来的话,你就推到我身上就行,他从小听我的,没事。”
王新华用震惊的眼神看着英守德,英守德有些迷惑:“怎么了,二姐夫?”
王新华笑了:“你知道我们往回走之前保卫说过什么?他单独叫住我和你二哥,叮嘱了三件事,一是在办事的时候不要小气,能用钱解决的就不要只耍嘴皮子;第二件事就是油卖完后赶快往回赶,咱这次的买卖就是抢时间,多拉几趟啥都有了。第三件事跟你无关,就不跟你说了。一路上我还在迷糊,他为什么不跟咱大哥说?现在我明白了。不过还别说,你能跟保卫想到一块儿真不简单,比我们强。”
英守德嘿嘿的笑,说道:“咱们都不如保卫。”
王新华去跟大家去吃饭不提,英守德走到母亲身旁,跟母亲一起每人搬一张椅子,看看周围嫂子们都在各忙各的,就一边走,一边跟母亲抱怨:“我大哥那么大岁数了,还是算不过帐来。只看见眼前那几个小钱儿,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文恪姥姥四周看了看,几个儿媳都在各忙各的,没人注意他们娘俩的谈话,于是说道:“就你事多!成家过日子,手不紧能过好?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一辈子穷!再多嘴多舌的,看我打你个兔崽子!”
英守德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文恪姥姥暗暗叹了口气。论心胸,大儿子,唉。。。。可是,日子都过的紧巴巴,能说他不对吗?收拾心情,赶紧又忙活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