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有钱。我大哥都拿不出这么多钱。”李宗梁笑着说。
一屋子的人也都笑了。
李文恪笑着问:“我老爷这老革命都拿不出来更别说您了。我是想问您一个问题。二爷爷,以你的观察,实行包产到户后,农村的***现在有什么作用?”
“什么作用?没作用。”张茹萍嘴一撇,说道。
李玉梁也想不起现在情形下,村里的**能起到什么作用,于是摇了摇头。其他人也都摇头。
确实,在还是合作社、生产队的时候,***确实是大权在握,派工、记工分、分粮食、推荐招工上大学。。。。。。等等都是***说了算,因此农村有顺口溜说道:惹到保管挨秤砣,惹到会计笔杆子戳,惹到****不能活。但是在大包干以后,农村的班子的作用迅速减弱,有的班子直接陷入瘫痪状态。
李文恪说道:“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现实情况下,广大人民群众更需要*的领导,农村***更能发挥他的作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是我们党的宗旨,在新形势下,我们的***可以探索为人民服务的新途径。比如,现在农民浇地买柴油难,我们的***完全可以帮助群众解决这个问题。”
不愧是搞新闻的,李宗梁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你有门路?”
李文恪很满意李宗梁的敏锐。回答道:“年前我舅舅他们通过亲戚到解放油田联系了几百斤柴油,准备浇返青水。被他们村里人知道了,都想买,昨天我们去他们家的时候还有人到家里去央求说替他买一点。我看这不是个办法,又怕出什么问题,就给他们出主意,让我舅舅他们找各个村里的***,想买的到本村***去登记。二爷爷,你说,这是不是***在新形势下的为人民服务的具体体现?”
李文恪的话不尽不实,但是没人追根问底。李宗梁和张茹萍都笑着,连声说是是是。李建德笑着摇头。
李宗栋也一下子想明白了关窍,急忙问道:“你舅舅他们能搞到柴油?”
“是的。”
“能搞到多少?”
“计划内的不多,计划外的要多少有多少。但是价格比他们的计划外的便宜。”
李宗栋瞅了一眼李建德,不再说话。
李建德被两人满嘴的铜臭味弄的火大,皱着眉头对李文恪说道:“别在我这屋里谈什么钱不钱的,脏了我的房子。说正事。”
李文恪扮了个鬼脸,冲李玉栋一挤眼,李宗栋也回了个了然的眼神。
李文恪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说道:“我的意思,就是麻烦我二爷爷劳动一下他的生花妙笔,为各村的***写一篇报导,宣传一下这种精神,当然,重点要突出我舅舅他们村还有咱们村的***,如果附带宣传一下我舅舅他们的话,他们也很高兴。”
一屋子的人又都笑了起来,李宗梁和张茹萍对视一眼,点点头,客观的说,这确实是一个很有示范性意义的题材。
于是问李文恪:“跟咱们村里谈过了吗?”
李文恪回答道:“还没有。明天我就让我舅舅来跟他们谈,你现场深入采访不更好吗?”
李宗梁点点头,又问:“你想什么时候见报?”
“越快越好,初八之前最好,最晚不要超过正月十一公家上班的日子。”
李宗梁想了一下,说道:“年初六就开始出报,但是新年第一天上的难度很大,初七没问题。”
大家都点头,心下对这个小孩子再次刮目相看。
李建德说道:“嗯,这样我就相信你能把我那份给垫上了。哈哈,再细想想,看来你说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还真不是吹牛。唉,真盼着那一天快点来。”
只有刘国梅,还在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开始说到入股,公公没钱,李文恪说给他垫上,没说这笔钱怎么来,反而说什么报导,报导说完了,公公就放心了。可是还是没说这钱从哪来啊?不由的用探询的目光看自己的丈夫,李宗栋做了一个噤声的眼神,这位老师也就把疑问放进肚子里了。
少顷,李建德说道:“看来我老头子这几天有的忙喽!也罢,为了孩子们,也为了乡亲们,忙点累点我老头子乐意。过一会儿我就去找宗玉,跟他多要地,顺便让他出出名。”
事情谈完了,跟李宗栋、李宗梁的第一面双方印象也都不错。达到目的的李文恪趁机告辞,李建德也坐起立行,趁热打铁去支部书记李宗玉家商量事情。阻止了两兄弟的相送,李建德和李文恪相偕出门。
走在胡同里,李建德看看四顾无人,开口问道:“印刷厂剩下的股份,你有什么打算?”
李文恪干脆地说:“如果有人按股拿钱买最好,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有眼光,有魄力的人物。如果没买的就干脆让出去当干股算了,但是这些股份只能分钱,不能说了算。”
“你在防谁?”李建德听出了隐含的意思。
李文恪叹了口气:“我不是防谁,我是不相信人性本善。”
李建德又是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道:“你呀,小小年纪就洞察人心,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李文恪站住,盯着李建德的眼睛,真诚的说:“老爷,给咱村里找一条致富的门路,让咱们村成为咱们兰洲县,甚至齐东地区的富裕村,乡亲们都过上富裕的生活,然后能达到精神物质双丰收,将我们的优秀传统发扬光大,这就是我的理想。我相信您能有这样的眼光和胸襟,我自认为我也能坚持自己的理想,但是,人心易变,其他人,说实话,我不敢保证。所以,第一,我绝对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人性本善上,第二,我相信对大部分人来说,财帛动人心。”
李建德本想对李文恪这种小小年纪却满肚子悲观论调的卑鄙思想进行一下批判,但是对人心易变和世态炎凉都有切身体会的他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只好默默无语。但是却也从李文恪的话中听出了这个孩子坚定的信念。最后,只能是深深一声叹息。
李文恪又说道:“老爷,这里只有咱们爷俩,这些天我读报看书得出了几点不成熟的想法,我说说您给评评有没有道理?”
“嗯?”李建德很感兴趣,“说来听听,我看你又能有什么惊世之言。”
“我觉得,***和***都是一代伟人,但是他们治国的理念不尽相同。”李建德微微点头。这是有点头脑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的。
“那***今年多大了?”
“19**年生人,今年八十二了吧!”
“是啊,八十多岁了,这已经是高寿了。这样的年龄,一定会抓紧时间贯彻自己的理念的。所以我觉得,今后的几年,应该是一个大变革的年代,许多你过去坚持的,你认为无比正确的,会在一夜之间改变。我甚至觉得,十年之内,放宽一点,二十年之内,社会的变化,会将以前的一切全都改变。这些年的变化,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说句残酷的话,过去的,以后只能在回忆中了。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今天的几件事,也许您觉得违背了您的原则,背离了您的理想。但是我可以保证,不出十年,你会为你今天的高瞻远瞩自豪!”
李建德从李文恪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孺慕之情和强烈的自信。
李建德再次被深深地感动,笑着说:“好孩子,你老爷我不是食古不化的人,只不过觉得坚持了一辈子的信念一下子倒了,一时转不过弯来罢了。放心吧。”
看看快到大街上了,两人不再说这些,李建德转而用取笑的语气,说道:“听你这孩子说话呀,我总觉得怪怪的。”
李文恪一愣,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跟你说话,就像跟与我同样年龄的老头子说话一样,,没一点儿小孩子的朝气。看看你做的事啊,更让人觉得,你简直就是一个千年老妖!”
两人说笑着,在胡同口分手。
回到家,家里没人,应该是出去串门了。李文恪捅开炉子,烧上水,找出茶叶,刷好茶杯,坐到窗前,梳理着今天的成果,同时等着客人上门。
没有让李文恪失望,一壶水刚烧开,就听见鹅的叫声,抬头一看,李宗栋、李宗梁兄弟和张茹萍三人来了,赶紧开门迎进来。
都是聪明人,知道各自的意思,李宗栋把手里的一罐碧螺春茶叶递给李文恪,随意的说:“你老爷的,我偷出来的。”四人哈哈大笑。
也不寒暄,李宗栋直奔主题:“你交个底,你能弄来多少柴油。”
李文恪纠正道:“不是我能弄多少,是我舅舅们办的。”
其余三人一起撇嘴,张茹萍快人快语:“算了吧!你糊弄谁呢?我们来跟你办实事,你还在这里糊弄人。”
李文恪哈哈大笑,说道:“说大人办事才能让人相信,我一个毛孩子可办不了这么大的事。反正出了这个房间,我是不承认的。”
说笑了几句,李文恪正色道:“多了不敢说,十天之内三千吨不成问题,但是往后达不到这么多。每月三五百吨吧!”
李宗栋跟李宗梁对视一眼,说道:“那也不少了。”
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李宗栋继续说道:“我有一个想法。你参谋一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