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悻悻地放开缠在她手指上的银色长发，手在滑下来时想顺便扯住他的衣袖，可他已在她动手之前握住她的小手，将玩偶放在她的手心。
“既然做的是我，以后你好好收着，我可不想我的玩偶被吊在手机上摸得黑乎乎的。”
“我手很干净的。”她咕哝道。
“经常是一手颜料，也难怪没有白色的衣服。”
“我有一条白裙子的……”她撇了下嘴，心想自己干嘛跟他说这些。“下去了！”
他却牵着她的手向屋脊走去，一个闲庭信步，一个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哎，哎，鹰神羽，你言而无信！”她不满地嚷道，手却紧紧地握着他的。
“陪我在屋顶坐会儿。”他转过头，清亮的金眸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认真睇了她一眼。“很好的圆月。小音，你恐怕很少有机会坐在屋顶看晴朗夏夜的星空吧？”
“我……当然不，我又爬不了屋顶。”
一身雪白的他不怕脏地在屋脊上坐下，手用力地扯了她一把，她只得坐在他的身旁。
真如他所说的，这是她第一次坐在老式楼房的瓦片屋顶上，沐浴夏夜凌晨时的凉爽清风，凝望遍布璀璨星点的夜空，确实是一次难得的经历，特别是和一个雪衣银发的男人，仿佛有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她忽然想到，如果有前世，她是不是曾经和相恋至深的爱人一起坐在屋顶上数天空中的星辰，为什么她靠在他的身旁时，会有一刹那的恍惚，似若相识……
身旁的男人闲适地深吸了口气，磁柔的声音轻轻地说道：
“以前，每当月圆之夜我会坐在宫中最高的月影阁的屋顶上……”
“我知道了，传说狐仙要在月圆之夜吸取月亮的精华修炼内丹。”芊音快言快语地说，见鹰神羽瞬间一脸的黑线，讪笑道：“你不是狐，你是……以人形为主导的灵神。”
“嗯，”他这一次也懒得和她计较，“只要是晴朗的夜晚，月胧的树林里、河畔飞舞着无数闪闪发亮的灯星虫……”
“月胧？”芊音的水眸闪了闪。
“我曾经的国家。”
“哦，那个……灯星虫是不是就是萤火虫？”
“在我们炽灵的两块大陆——炽蓝大陆和灵棘大陆上有许多动植物跟你们人类异界的不同，灯星虫的大小和萤火虫相仿，但它的尾巴上其实是一个形若灯笼的球体，就像吊着一盏灯笼，因而叫灯星虫。如果将灯星虫封在狭小的空间突然放出来，灯星虫的飞行速度非常之快，又因为灯星虫在月圆之夜有逐月的习惯。所以，每当十五，将许多灯星虫同时从盒子中放出来，灯星虫聚集在一起快速地向圆月的方向飞去，在夜空中就像一条由金色星辰点缀的光带，盘旋着向圆月飞升……”
芊音被他娓娓的讲述所吸引，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那一定好美，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每个月圆之夜坐在屋顶上观赏灯星虫逐月？”
“灯星虫逐月对普通人来说是月圆之夜能见到的难得美景，但我已见过许许多多次。”他微微眯起双眼，瞳仁中雾霭深锁，似乎在费力地思索着什么。“我的侍从已习惯在日子临近前准备数万只灯星虫，有许多次因为政事繁忙，我并不想去观赏，可是时辰一到，还是情不自禁地走向月影阁，就仿佛跟什么人有一个约定。”
“炽灵人相信前世吗？在我们这个世界有不少人相信人有前世，所以有的人看到自己从未到过的某个地方的图片、看到一个第一次见到的人，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许你投胎时也少喝了一口孟婆汤，未被完全抹净前世的记忆……哎，不对，你是灵神，这生命应该是永生的吧？”芊音托着下巴道。
“是的，如果没有外力侵害，灵神的生命应该是永生的，但若是抵御不住外力侵害，结局是魂飞魄散，那么也就没转世的可能。”鹰神羽淡淡地说道。“不过不能转世跟有前生并不矛盾，我有父亲，是灵狐族上一代的王。”
“你父亲也是灵神？”芊音问道，很难得他说起自己的身世，她本就好奇那一个就像哈利波特魔法世界般充满着神秘色彩的炽灵世界。
“不，父王到死也只修习到修灵第三重，本拥有炽灵历超过千年的生命，炽灵历一千年，换算成你们的时间，是一千六百六十五年。”他详尽地解释道。“但我父王只活到六百多岁，在和伏翼国的战争中战死沙场。所以，我并不是出生就是灵神，要成为灵神，首先需要有成为灵神的先天资质，其次是后天艰苦卓绝的修习以及上神以神谕的形式给予的指导。”
“上神？神也分等级吗？”
“上神是神界高品位的天神。炽灵有三界，炽夜界、炽灵界、炽魔界，炽夜界就是神族所在的神界，炽冥界是魔族所在的魔界。世俗的炽灵界位于神界和魔界之间，是两界势力扩张的必争之地。古时，三界曾经爆发过一场惨绝人寰的大战，炽灵界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神界和魔界也同样损失惨重。战争后期，众神之主炽夜帝和魔帝达成停战协议，炽夜界和魔界的战争终于停止，八千年来炽夜界和魔界的势力以隐蔽的方式影响着炽灵界，在炽灵界，战争、杀戮依旧存在。”他的唇角弯起一个嘲弄般的弧。“炽蓝大陆的中北部是炽灵最富庶的地区，原本我已基本统一这一地区，实力足以和灵棘大陆最强盛最凶猛好战的国家伏翼国抗衡，只可惜我求胜心切，得知多年来寻找的炽夜镜有了下落，希翼用炽夜镜来制服伏翼王冥魔姬魔罗，只没想到……”
他涩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芊音知道这是他如鲠在喉的一件事，心算了一下，六百六十六年换算成炽灵历差不多也有四百年左右，虽说以他永生的生命这一角度来看，四百年算不了什么，但恐怕对一个男人来说，最为遗憾的是他快要达到事业的顶峰时，曾经为之努力的一切功亏一篑——四百年来，他的国家恐怕早已不再存在，就算恢复全部神力重返炽灵界，也需要从头打拼，何况他现在连神力都只恢复了一小部分。
她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暖暖的小手情不自禁的抚上他的手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