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越王。”韩忠卫心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看来李纯祐还真是对他的亲兄弟动了杀心,否则堂堂亲王也用狼狈出逃。
“钟兄弟,到了此时你无需如此多礼,否则引起别人窥视则大大不妙。”李安全听得韩忠卫竟然叫出越王二字,吓得就差点将韩忠卫的嘴巴捂上。
“我儿说得没错,钟卫你呼我李伯父便可,千万别说爵位。”李仁友在车厢一挑车帘,探出头来说道,他已经在世子口中听到他提过多次钟卫这个名字,李安全身为大夏国越王世子,身体尊贵无比,普天之下能让他佩服的寥寥无几,这个钟卫不过是与他仅见过几次面,而且这次他又将如此机密重大之事交与他,李仁友也忍不住想要来亲眼见见他。
客栈晚上的灯光不是很明亮,李仁友还是一眼就见到一位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少年,哪怕自己的世子李安全也是当今青年才俊,可钟卫站在他身边却毫不逊色。
“见过伯父。”韩忠卫看到车厢里的老者显得清瘦,眼眸中带中一丝忧心,可是却显得威严无比。
“好,真是一少年英雄郎。”李仁友笑道。
“父亲,这里人多眼杂,你还是回车厢内等着吧。”李安全见到父亲谈性暂起,连忙说道。
“好,李兄,你出来一趟也不容易,还是早些回去吧,李伯父交给我就是,保证将他安全送抵临安。”韩忠卫说道。
“钟兄弟,你我虽然不是血脉相通,但我与你却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父王的性命就将给你了。”李安全郑重说道。
“你我既是兄弟,那你父亲便是我父亲,对待自己父亲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无怨无悔、在所不惜。”韩忠卫也肃然道。
“说得好,安全,我看你就与钟卫小友甚是投缘,不如你们结为异性兄弟,我今天也认下钟卫这个义子。”李仁友在车内也哈哈笑道。
“我正有此意,只是不知道钟兄弟意下如何?”李安全大喜道,他一直顾虑自己的身份,今日得到父亲亲口应充,真是求之不得。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韩忠卫笑道,这次越王之事他也听说了,现在的越王就像一只优质潜力股,正是抄底的好时机,可是中兴府能看清这一点的并不多,韩忠卫之所以敢与越王结盟,除了越王是他唯一的选择外,他相信凭着自己越来越强大的实力,自己能帮助越王府度过难关。
“那好,择时不如撞日,今天虽然无香无血,但我们以天地为证,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李安全低声却兴奋的道。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韩忠卫也跟着说道,虽然他觉得自己年纪比李安全要小好几年,以后跟他同年同月同日死,自己可是吃了大亏,但一想这样的事只是在口头上表决,实际行动时却不一定非得执行,毕竟同日死前加了个“但求”,并没有说必须同日死,他想到这里也就释义了。
“二弟!”李安全等韩忠卫将话说话马上一把紧紧的抱住他。
“大哥!”韩忠卫也高兴的说道,他看得出来李安全很真诚,虽然有一丝要在这关键时刻借重自己的意思,但韩忠卫自己不也想借重对方吗?
“二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得作好防备以防万一,惦记父亲的可不是一般人物。”李安全语重心长的说道。
“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忠卫问道。
“安全,现在钟卫也不是外人,你就将事情原委告之于他吧。”李仁友在车厢内说道。
“是,父亲。”李安全道,又回过头来对韩忠卫说道:“二弟,也许你会奇怪,父亲贵为王爷,怎么还有人敢对他不敬?”
“这没什么奇怪的,因为王爷的上面还有皇帝。”韩忠卫微笑道。
“二弟果然聪慧过人,一语中的。你既然知道是皇帝在对付父亲,你还敢护送父亲去宋国吗?”李安全问。
“大哥,义父其实完全无须去宋国避难。”韩忠卫缓缓道。
“看来钟卫知道的不少,不知你说我无需去宋国是什么意思?”李仁友微笑说道。
“大哥和义父之所以会决定让义父远走他乡,是不是因为皇帝要对义父动手?”韩忠卫问道。
“是啊,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李安全急道。
“大哥,你是关心则乱,我问你,这消息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韩忠卫问道。
“当然是这宫里,现在几乎大街小巷尽人皆知。”李安全道。
“那这消息又流传多长时间了呢?”韩忠卫再问。
“快三月有余。”李安全道。
“大哥,试想一下,如果皇帝真的要对义父对手,又怎么可能等了三个月还不动手呢,就算要动手,兄弟相残之事又如何会弄得尽人皆知呢?”韩忠卫又问道。
“这……,可是宫内确实有人知道皇帝对父王非常不满。而且这几个月经常有陌生人出现在府外,甚至晚上还有人向父王行刺!”李安全此时听得韩忠卫一分析好像觉得也有些道理,坊间流传这个的消息由来已久,不由得他们不慌。
“这就更加肯定不是皇帝所为,而是有人想借刀杀人或是借题发挥。”韩忠卫肯定的道。
“借刀杀人?”李仁友喃喃的道。
“不错,义父只要想一下,你这一走,谁受益最大,那也许就是这个人搞的鬼。”韩忠卫笑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韩忠卫虽然不了解西夏的历史,但他还是能判断越王这是疑神疑鬼,如果当今皇帝要干掉他,一纸昭书他连个屁都不敢放,何必搞得路人皆知?恐怕这是有人觉得越王妨碍了他,想借此机会将他赶走。
李仁友和李安全面面相觑,很快他们眼神都露出惊诧之色,脑海里同时浮现一个人影:齐王李彦宗。李彦宗是李安全的堂兄,虽然辈份不高,但年龄却很大,比李仁友还要大。
这一幕当然没有逃过韩忠卫的眼睛,他微微一笑道:“看来义父和大哥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不知道能否告诉小弟。”
“二弟,你真是我的福将,每次遇见你都会给我惊喜,确如你所言,我和父王都怀疑一个人,就是我的堂兄,齐王李彦宗!”李安全道,从他第一次见到韩忠卫开始,这个人就令他意外,以后每见一次都能让自己惊喜不断,这次也不例外。如果父王没有旨意却擅自离开京城,一旦被皇帝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义父哪里得罪了这位齐王?”韩忠卫笑道。
“此事说来话来,钟卫吾儿,你真的能确定这事是齐王在后面搞的鬼?”李仁友在心里也认同了韩忠卫的分析,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如果义父不放心可以随我暗中出城数日,待到齐王露出马脚一切便见分晓。”韩忠卫说道。
“好,城外有我王府的一处别院,暂且就在那里住上几日。”李仁友说道。
“义父,不可。假若我是齐王,一定会暗中密切注意你的行踪,不要说你的别院,哪怕就是你所有产业,只要能藏个人的,恐怕对方都不会放过。依我之见,明日让我的人在城面寻一处住所,到时再安排义父前往。”韩忠卫说道。
“父王,二弟安排得非常妥当,就依二弟所言吧。”李安全也觉得韩忠卫说得有理。
“好,钟卫,这一切就都交给你了。安全,你出府也有一段时间,还是早些回府去吧。”李仁友说道,虽然他与韩忠卫还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却对韩忠卫有种慕名的相信,也许是对方的那份自信让他放心将自己的性命都交给对方。
等到李安全一走,韩忠卫就将李仁友安排在自己的房间,而他就到下属的房内挤了一个晚上。现在韩忠卫晚上真正用来睡觉的时间不多,他的内功心法因为西夏的气候而每日勤练不止。
“钟卫,我们什么时候出城?”第二天一大早,李仁友就问韩忠卫。
“义父,不急,我已令人将你的马车赶出了城外。”韩忠卫笑道,其实昨天晚上他就有了计较,只是他担心隔墙有耳,当时就连李安全也没有告诉。今天刚一开城门,他就令人打扮成昨天晚上李安全的模样,驾着那辆空马车出城往南而去。
“马车既走了,那我如何出城?虽然中兴府内认识我的人不多,但齐王的下属肯定都知道本王。”李仁友说道。
“义父,古人云:小隐于野,大隐于朝,咱们就来个中隐如何?”韩忠卫笑道,堂堂王爷竟然要狼狈出逃,就算李仁友他们愿意,韩忠卫也不会干这等事。
“何谓中隐?”李仁友问。
“中隐隐于市。”韩忠卫轻笑道。
“你想让我就在这家客栈住下去?”李仁友眼睛一亮,此子行事每每出人意料,齐王在自己王府内肯定安有眼线,自己离开王府的消息不用几天他就能知道,到时如果真的是他在背后捣鬼,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义父身份尊贵,岂能在客栈长时住下去?我已经命下人去寻一清静幽雅之所处,很快就让义父移驾他处。”韩忠卫说道。
韩忠卫现在不差钱,他的手下也不会帮他省钱,而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没到中午,孙云就来禀报,就找到了住所。
“是我指定的地方么?”韩忠卫问道。
“那一处合适的住所一共有四家,其中有两家人口众多,既不愿卖也不愿租,另外二家,一家愿意租出一厢房,另外一家见我有三倍市面上的价格,就将院子连带下人全部卖与我,现在房契地契在此,请公子过目。”孙云拿出几张纸递给韩忠卫说道。
“好,这件事你办得妥当,以后这处房屋就算我们用不着,丁川他们肯定也能用得上。”韩忠卫说道。
“义父,住所寻到了,请随我前往。”韩忠卫到李仁友的房间说道。
“好,等我化妆易容一番。”李仁友连忙道。
“义父不必如此,我租一顶小桥直接抬入客栈,那边要到了地方进了房间才会出来,义父不必担心有人会看到。”韩忠卫笑道。
“可是那轿夫……”李仁友还是有些担心。
“轿夫是我的人,只租桥子不租人。”韩忠卫说道。
“你办事真是沉稳,怪不得安全每每对你赞不绝口,连我都忍不住想多夸你几句。”李仁友没想到韩忠卫的心思如此缜密,他现在很好奇,自己这个昨天晚上刚认的义子会给自己在中兴府安排一个什么样的住所。因为据他所知,钟卫还是第一次来中兴府,在这里既没有亲朋也没有故友。
“请义父上桥。”韩忠卫道,他心想,如果你在我原来那个社会生活几年,你也不会再轻易相信别人,那个社会连原来最值得相信的Z府都不再让人相信,何况是普通人?
韩忠卫租的只是一个青衣小轿,两侧的窗口被严密拉紧,由护卫队的人担任轿夫,走得稳妥而快速,就连经常坐轿的李仁友也体会不出给自己抬轿的人只是一个新手,他们唯一有一次练习的机会就是将空轿从轿坊抬回来的那一柱香的时间。
李仁友坐在轿内也不敢朝外面看待,只是等到轿子落下,他才敢走出轿来。入目之处是一座大院子,规模虽然比不上王府,但也算中上之家。最重要的是这里清静幽雅,走到后花园,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样样不缺。
“不知义父对此处还满意否?”韩忠卫问道。
“你能在匆忙之中那么如此清静幽雅之处,真是煞费苦心,为父非常欣慰。”李仁友道,昨天他还在想今日将要流亡外地,没想到一遇到钟卫却不用再离开,而且还言明自己也许中计。现在李仁友最关心的就是在背后操作这件事之人到底是谁,连自己都不知不觉落入毂中。
“义父满意就好,我和我的人住在前院,这里侍候的下人我都没有更换,但在您没有离开此处之前,他们都不允许离开这座院子一步,一切需要出门的事都由我的人来办,如果义父需要什么物件,也可以令我的人去办。”韩忠卫说道。
“你办事缜密,绝无遗漏,我非常放心。”李仁友呵呵笑道。
等到韩忠卫走后,李仁友一个人在后花园内漫步,虽然已经进入寒冬,但今日却难得的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让人不由想多在日光下多停留一会。
在这个后花园里有一坐二楼楼阁,李仁友举步缓慢上楼,登高望远,心情舒畅啊。他吩咐下人暖壶美酒,再上几个小菜,坐在窗外的小桌上,晒着太阳倒也其乐融融。
但是突然刮起一阵强风,让李仁友不由紧了紧身上的皮袄,“来人,去将南边的那扇窗户关好。”李仁友看到南面的窗户被刚才的北风给刮开,不由吩咐道。
“是,老爷。”
“慢!”李仁友随意的望了那扇窗户一眼,突然高声叫道,那上前关窗户的下人差点没被他吓瘫,心想,这新来的老爷脾气可真是古怪得紧。
李仁友也顾不上这些下人们心里怎么想的,他刚才随意望了一眼,竟然见到了自己最为熟悉的一处景色,竟然是自己王府后花园的三层楼阁,这如何不让他惊呼。
“这南面是谁家府上?”李仁友强压着激动的心情问道。
“回老爷,这是越王府。”
“越王府?”李仁友内心惊涛骇浪,他没想到钟卫竟然让自己住到离府仅一墙之隔的地方,这还不是很容易让人知道?
“不错,正是越王府,老爷,你难道不知么?”
“我当然知道这是越王府,我且问你,你见过越王么?”李仁友问道。
“我哪有那份福气,不要说我们这些下人,就连原来的主人也未曾见过越王呢。”
“好吧,以后将这扇窗户钉死,任谁也不能打开!”李仁友说道,从自己王府后花园能到这边的也就只有这个楼阁的二楼,其他地方因为围墙的关系都看不到,谁让这个后花园仅仅数十丈长呢?倒是从这里往王府望去,能看到一大片的王府后花园。
“是。”下人虽然奇怪新主人的怪异,但是当下人的没有资格去问为什么,只有执行。
李仁友一开始还真是有些生气,但当他坐回桌面仔细回想这件事时,却发现钟卫做得非常高明。什么叫灯下黑,这就是灯下黑。任谁也想不到自己离开王府竟然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
想通了这些,他不由为钟卫的高明而叫绝,这要是换成自己的儿子,恐怕这样的主意他是绝对想不出来的。这个钟卫虽然是个商人,但头脑灵活,聪明绝顶,自己认他当义子绝对是英明之举。
李仁友既然知道自己就住在越王府的隔壁,那也就尽量不再来后花园,每日不是在书房看书就是在房间睡觉,倒是韩忠卫没有一日得闲,他将自己所有的人全部放了出去,而且还紧急让丁川亲自带着人手赶来中兴府,他想借此机会让丁川在中兴府建立情报系统,而自己也将会在这里打响来到西夏后的第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