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要死在这里?
不能,她不能死……
她挣扎着,想要把手从挣扎出来,却是无果,她微微一愣,停止了挣扎,转头看向一旁地殷落潇。
似乎有泪水从她眼眶滑落。
“你……”她微微张合着苍白龟裂地唇,似乎血色尽失,脑中眩晕阵阵袭来,她依旧怔怔地看向他,“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这种地步?”
殷落潇不语,默然负手。
杭离看着他,眼神里面是漫天地悲凉,她翕动着唇,轻喃:“你腰间的那颗珠子,其实是冥珠吧。”
殷落潇淡淡闭眼,转身欲走,杭离却忽然大喊:“站住!”
他身体僵硬在那里,杭离淡淡蹙眉,轻轻抬起一只未曾凝固地手拭去脸上的泪水,轻轻问:“你真的……对我没有一丝一毫地情么?”
我想问你。
我们曾经度过地那些时日,都是假的么?
她忽然不敢问,或许不问他们还可以这样委曲求全下去,问了,就是破罐破摔了。杭离闭紧了眼眸,忽然她的手一松,地上一片震动,她惊慌地睁大眼睛,手上刺痛,脑袋忽然传来尖锐地疼痛。
密道……垮塌了?
就这样死在这里了?
她睁大眼睛,泪水却模糊了视线,看不清楚他的五官,她翕动着唇想要说些什么,却都化为耳语轻喃,这样的感觉很难受。
比死了都要难受……
她微微歪头,看见自己地指尖血流如注,鲜红地血,缓缓流淌……
脑中刺痛非常。
她甚至感觉得到体中有生命在流逝。
她看得见,她的肌肤甚至在苍白得透明,阵阵发紧地喉咙却忽然流畅地说出了句话。
“殷落潇。”
喊出来的,却是这样苍白地三个字,她指尖微动,挣扎着坐了起来,杭离微微皱眉看向自己血流不止地指尖,怔了怔,终于低下头,抿唇轻允,泪水蔓延了面庞。
“我们没有认识过……该多好啊?”
一块石头陨落了下来,砸在她的脚上,血顿时流出,杭离轻轻低头,默默擦拭着血迹,她的呼吸有些混乱和沉重,半响她坚持着站了起来,脚上顿时传来尖锐地疼痛,那样地疼痛,继续要尖啸出心脏,让她苦不堪言。
她抬头,眼睛认真地凝视他,他略略有些慌乱地低头,欲走。
杭离勉强站了起来,她看着石灰簌簌而落,她已经看不清他的背影。
她张口:“等会!”
殷落潇僵住。
杭离往前走一步,腿上便传来尖锐地疼痛,终于,她停在殷落潇地面前,轻轻地踮起已经血迹斑斑地脚尖,迅速地附上他的双唇。
他的唇,有些凉。
宛如夏季冰冷冰冷地荷叶,透着冷清地香味。
杭离瞬间取走了他的腰间地冥珠,他的身子却还僵硬着,杭离微微一笑,覆上了他的眼睛,她轻喃:“或许……以后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此生,我只允许你骗我一次。
下不为例。
她唇上还残留着浅淡地温热,杭离迅速后退,她笑意盈盈,泪水却缓缓蔓延了脸。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指尖紧紧地握住那颗冥珠,杭离翻身一跃出了石洞,她手上地鲜血缓缓溶入了冥珠,冥珠上的黑丝忽然减退了下来。
书上说,唯有至纯之血才可净化万物。
她就是所谓地至纯之血么?
她宁愿不要!
背负一个她什么都不知道的名义真的很难受……很难受。
杭离似乎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小时候的那天,疯狂窜动地火苗渲染了天际,她躺在父亲地怀中,拼命汲取他怀中浅淡地香气。
她还记得,那天在雪地里,那个女子的神情,那样的凄切,那样地伤心,却是在转瞬之间,化为了飞沫淡烟。
她为什么一生都如此地可悲?
可悲得让她心寒。
她还记得那一天,她的母亲倒在她的身前,衣衫漫开,宛如一只翩跹起舞地垂死蝴蝶,轻轻飘起,唇畔轻轻翕动。
她却残忍地闭眼转身,衣袂翻转,起身离开。
她还记得,在雪山上,她也轻轻哼唱,声音空灵,荡遍山间,她的容颜在清亮地雪光下清美无比。
她还记得,家乡的那场灾难,她手指紧紧地窟着父亲,倔强地不让她彻底崩溃在胸前,那一天,在纸钱飘舞地那天,她不停地哼唱,歌声传遍了整个寨子。
那些事情现在看来都宛如袅袅飘散地青烟,随风散去……
她还记得,在那天地雪地上,一个小男孩瘫软在她的怀中缓缓沉睡,永远都不会醒来,纵然她如何挣扎都不会醒来地小男孩。
那一天,雪落了一天。
飘落在她的眉眼,肩上,显得凄凉无比,她的心也宛如针扎般地疼。
杭离轻轻撑着旁边冰冷地树轻轻站起,蹙着眉头,看向前方茫茫。
她的神采飞扬地眼睛第一次出现了茫然。
大雪不停地落,纷纷扬扬,伴着清雅地梅瓣落了一地,银冷地月光也缓缓铺满了一地。
她转头,看向崩塌地石洞,心第一次出现了撕裂般地疼,宛如被沸水煮过,痛不可挡。
她忽然有一种冲动,就这么冲过去,将那些盖住他的石头拿走……
纵然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只是闭了闭眼,便继续想前,泛着银光地雪落在她的面颊,冷冰冰的,她的心也冰冷异常。
……你骗了我。
我还会相信你么?
可以么?
为什么你每次都骗我?
我那个时候真想告诉你。
我爱你。
可是……
好像没有机会了。
没有了。
看着满天飞舞地大雪,杭离心口一阵绞痛,她不得不跪在地上,泪落无声,泪水疯狂地肆意在面庞,她的心也随着冰冷地银雪缓缓冷了下去。
心脏,如果不会跳动了,该多好啊?
那样,她就不会疼了。
嗯,不会了……
看着渐渐放晴地天空,她启唇,轻轻哼唱起来,空灵如莺地声音淡淡飘扬。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在水一方……
……
殷落潇从石洞中缓缓走了出来,他依旧优雅,面色淡淡,听着空中的声音,他微微皱眉,随即苦笑起来。
蒹葭苍苍,在水一方……
……
杭离哼唱着站起,缓缓转身,看向石洞地方向,却意外地看见了那身青蓝的衣衫,泪水无声滑落,她握了握拳,闭眼不理。
怎么可以再让他得逞一次?
她站起,跌跌撞撞地朝山路走去,已经撕破的红衣轻轻飘扬,透着哀戚。
她跌倒无数次,但是还是缓缓站起,终于走到山路边上时,她腿上一重,终于抬不起来了。
那个时候,却有一双白净修长地手扶起她,温柔地拭去她的泪痕。
宛如天神降临。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