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这句话不论在现代还是大明都是一样的。
上午巳时,闯王真的来的,岳大鹏拉着于家父女躲在山坡上看着那几百号人和高高竖起足有四五米高的闯字大旗。昨天夜里打发走了佟秀才他岳大鹏就带着于家父女俩离开了村子,临走前他还特意让小梅领着他挨家挨户的去告诫村民,不要走出屋子。虽然他知道灾难如果真的要来临,躲在叶谷村的那些茅草屋和土坯房里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但毕竟比在外面安心一点。
岳大鹏如今才发现,自己心里有一种很特别的难受,他好像对这村里的百来口人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义务。尽管他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做不了什么,他不是不愿意去救那些村民,他多么希望自己是空等一场,李自成不会来!可是……会吗?
但愿李自成不像那个张献忠那么狠毒,岳大鹏在心里把如来观音耶稣达摩真主教皇全都拜了个遍。他知道,如果叶谷村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也不会心安。
上午巳时已到,叶谷村只有一个人站在屋子外面。
一阵微风慢慢拂过村口,佟秀才感觉到一丝微寒,他的腿又有些软了,可很快,心里的一股热流澎湃而起,佟秀才看看左侧的山,他知道,他的岳神将在那里看着他,他不能给他的岳神将丢人。佟秀才在心里叹了一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佟秀才觉得有些不吉利,赶紧在心里止住自己,顶了顶神,缓缓迈着方步走出叶谷村,径直走向面前的人马。
闯字旗下,一个四十岁左右年纪的将领看着眼前远远走来的老书生,诧异的看了看左右,忽然又笑了出来,这就是你们说的神将?
禀闯王,不是,那神将全身披着碧玉甲,头发根根指天,手里拿着一把混元紫金锤。两个喽啰在回忆岳大鹏的威猛身姿的时候依然心存余悸,岳大鹏哪里想得到自己的迷彩服成了碧玉甲,短发也被唤作根根指天?至于狙击步枪,喽啰们实在不认识,只好瞎编一个很唬人的名头。
闯王心里也有点没底,皱了皱眉头,夹了下马肚,往前走了两步,眼看佟秀才越走越近,闯王伸手摸了摸自己背后的大刀,提起一口气来。
岳大鹏远远看着马上的闯王李自成。这就是搅动半个中国,灭掉大明王朝,建立大顺朝的闯王李自成?岳大鹏当然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和历史上这么了不起的人物见面,不过这个李自成还真是有着浓厚的农民气息,要不是头顶上那顶盔,身后背着的那把大刀,看起来倒像是乡间的一个农夫。
佟秀才缓缓立定,表情说不清是悲壮还是肃穆,你就是闯王?
闯王点了点头,你是…?
佟秀才深深呼出一口气,缓缓道,我是谁?我是本村里正佟悦生!我一直以为闯王带领义军是为了百姓打天下,给穷苦人过好日子,像八大王这样*妇女,为害乡民的恶人怎么会在你闯王的队伍里?你们是救民还是害民?官军说你们是贼,你们是到底是贼不是贼?
佟秀才的声音从没这么洪亮过,即便离着他三百米的岳大鹏都听了个真真切切。岳大鹏的脑子嗡得一下,大哥,你耍横也要有点分寸啊,上来就骂还谈个屁啊?
在山谷来回飘荡的是贼不是贼的回声里,闯王也愣了,半晌后,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掉眼镜的事。
他翻身从马上下来,走近佟秀才。
佟秀才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看岳大鹏的方向。闯王身后不远处,一个戴着草帽的汉子敏锐的捕捉到了佟秀才的这一细节。
你要干嘛?佟秀才突然有点怕,腿肚子好像有点抽筋。
闯王面沉似水,缓步走近,忽然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拉住了佟秀才的手,先生你说的对啊!我今天就是来给你们赔罪认错的。
佟秀才吓了一跳差点摔倒,啥?你说啥?
闯王缓缓扶住佟秀才,语气亲切起来:听说村上来了神将?
佟秀才退了两步,一把甩开闯王的手,是啊!要不是岳神将,咱们全村的姑娘都要给你们这些反贼祸害了。现在听到神将来了害怕了?我告诉你,我佟某人今天就是替神将来给你们指条明路!
闯王迟疑了一下,啥明路?
佟秀才全身颤抖,狠狠道,那啥,从今往后,你闯王要带头带手下弃恶从善!再不能有祸害百姓的事!要不,神将要你们的命那是易如反掌。
岳大鹏觉得李自成的脸色有点难看,也难怪,有人说要你命能好看得了吗?
闯王摇了摇头,佟先生是吧?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张献忠*妇女的事我是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绝不能轻饶了他,我们义军就是以百姓为根基,怎么能容残害百姓的人?我自己也是农人出身,怎么会不知道百姓的苦?我今天是真心实意来向你们村民和神将认错的。
佟秀才冷哼一声,认错?你要是真的知错认错,昨晚又怎么会派人来烧我们村子?要不是岳神将神眼如炬,用掌心雷劈过去,赶走你们,只怕我们这个小小村子现在都成废墟了。
闯王的脸色忽然变了,有这事?说完转身看看身后的众人,那个戴帽子的大汉低了头遮遮脸向后退去,岳大鹏忽然发现这个人的身影有些面熟。
不错,正是昨天晚上那个举着火把的大汉!
闯王摇了摇头,不会吧?我昨天派人来下书大伙都知道,怎么会有人还来烧村子,佟先生你一定是搞错了,是不是村里和别的什么人结了梁子?
佟秀才冷冷一笑,敢做不敢认,闯王你就这气度?
岳大鹏实在没想到佟秀才居然真的有点不怕死的意思,如今心里倒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还不如换个别人,万一真激怒了李自成杀了佟秀才自己怎么过意得去。
没想到闯王脾气倒很好,转身看了看自己的队伍,哈哈一笑,朗声道,佟先生,这些都是我的兄弟,我信得过,我不相信有人做这样的事情,我给你发个誓,要是真的有的话我天打…、
闯王话还没说完,誓也没发出来,突然那个戴帽子的大汉冲了出来,等等!
闯王愣了,闯将?你这是……
大汉摘下帽子,露出脸上被烧伤的痕迹,虽然相貌如今看起来加了几分凶恶,可语气却掩饰不住尴尬,闯王,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