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咱们这是要到哪里?”苏萌看见车子驶入一片别墅区,惊诧万分。
张蔷笑嘻嘻故作神秘,将车子停在车房外的水泥地上,拔了钥匙,看一眼还在愣神的苏萌,“下来看看,喜欢么?”
当然喜欢,最靠边的位置,院子多了一面,沿着墙下是一趟窄窄的花草,在微风中摇头晃脑。
更吸引苏萌注意力的是花下疏枝中躲着一只没有巴掌大的小花猫,弓着身子,大眼睛圆溜溜的,在阴影中的眼眸大而黑,带着些许警觉,看见苏萌盯着它又向前走了一步,立刻动了动后腿,摆出一付你再走一步我就逃跑的姿态,特别可爱。
引得苏萌蹲下身子,伸出手直叫,“咪咪乖,不要怕,我不是坏人。”
那小猫盯着苏萌瞧了一会,忽然转了头,顺着甬道跑走,苏萌的目光跟着白色的小球直到厅门口,正看见一双脚迈了出来。
她的眼光向上,看见一张温和如玉的满月脸,嘴边的笑意慢慢扩大,忽然很没形象地撒丫子开跑,留下长长一声大叔在午后的阳光的飘荡。
“瘦了。”秦少明任苏萌抱了一会,轻轻推开怀里的小人,第一句话就带着莫名的疼惜。
“是瘦了,下巴都快变成锥子,能扎人了。”后方又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苏萌嘴巴咧得更大,“小乐你也在!”
“当然。”周天乐歪着嘴,依在门柱旁边,白绸暗花衣,黑色宽松裤,人字拖鞋,银色的耳钉,无一不透着妖孽的风情。
苏萌更加忘形,跳脚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哇?”
张蔷咳了一声,狠点苏萌的脑袋,“行了,别叫,人前是淑女,人后是疯女,原形毕露了,看谁敢娶你!”
“我!”秦少明和周天乐异口同声。
苏萌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挑衅地看向张蔷,“你看看,有人要吧,大叔早知道我真相,小乐更不用说了,第一次见就是饭桶大妈,我再破坏也坏不到哪去。”
周天乐的眼睛里飞起了桃花,张蔷微微一愣,再注意看,那些桃花已经不见,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还是那种清清明明的眼神。
最好不是,张蔷觉得头大,从来没有想过妹夫是妖孽,在她的心里,苏萌娇小,应该找一个能照顾她的人,比如秦少明和贾嘉腾那样的,两个娇孽在一起,可怎么生活……
“大叔,这是你的新家?”苏萌早进了屋,里里外外蹿了一遍,不停地称赞漂亮,最后倒在窗前的摇椅里,看着窗外的小花小草,用懒猫一样的声音轻喃,“田园风格,我喜欢,真想这样摇到老……”
秦少明站在大厅里的吧台旁边,手握一只酒杯,眼神一直追着飘忽来去的身影,听到这句话,眼里的温柔猛涨,差点收势不住破溢而出。
一只杯子伸过来,玻璃相撞的悦耳脆响,打断了某人的思绪。
秦少明回眸,看见的是一张妖孽的脸,桃花眼一挤,“喂,秦大哥,这屋子可是我装饰的,大妈夸的是我。”
秦少明笑,又喝了一口酒,转过身,低低的说,“想和我抢?”
周天乐扑哧笑,玫瑰色的嘴唇凑近秦少明,“我帮你抢。”
秦少明没有抬头,只是看着酒杯的脸色变得阴沉,他有种隐隐的感觉,他的丫头终将属于贾嘉腾。
其实只要丫头幸福,他会一直默默在旁边守候,但是为什么,梦里会出现那样的画面,清晰又真实。
苏萌身着红色古装,站在殿中,绝世独立。
那神情,平和中带着倔强和绝望,恍然就是游轮上她身穿红纱站在台上的那一刻,只是衣服的质地和厚度不同。
她显然极适合这身穿著,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之气,她转过身,向丹墀缓慢行进。
大殿外都是脚步声,终于殿门被打开,那个女人轻颈,凤目轻扫,魅眼如丝。
粉黛蛾眉,温香暖玉,红袖皓齿,满屋的羽裳、满箱的珠宝,都黯然失色。
紫色帐幔随风微动,帐幔下是呆若木鸡的五尺男儿,一个个像中了定身法,一个的女人的回眸一瞥,就让时光的沙漏遗忘了此处。
咣当,第一把刀落地,咣当,第二把刀落地。
一片金属声过后,大殿内的一切又陷入沉默,直到一位白老苍苍的老者走入。
拐杖重重一顿,“醒醒!”
士兵们猛然一顿,迷茫又有些明白地看向那位老者。
白胡子老者怒喝,“都出去!换一批!”,然后直视丹墀上已经转过身的红衣女,“妖孽,你的死期到了!”
秦少明看到这里,心里一抖,正要张嘴说点什么,看见那双奇异的星眸向自己看来,里面有重逢的欣喜,有不要轻举妄动的劝慰,还有即将解脱的愉悦。
莫名的,他没有张嘴,但是当漫天血光扑天而来,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
——梦由此结束,他却再也睡不觉,握着苏萌的玉佩,直到天亮。
第一道曙光到来时,他模模糊糊地确定了一件事,没有人可以保护她的周全,只有他。
那块玉佩,是丫头在钻进小行李箱前交给他的,笑嘻嘻地却带着慎重,“大叔,帮我收好,在里面硌肉,出去了还我。”
秦少明知道苏萌非常在意这块玉佩,他第一次看见她,她就带着,才几个月就知道用手护着,谁也不让碰,更不用说拿起,谁要是拿走,她就哇哇大哭,声音嘶哑,好像丢了心脏。
肯让秦少明碰,并且拿在手里看,那是她九岁那年,春节第一次喝酒,醉了之后在大街上玩,结果遇到不良少年,调戏人不说还要抢玉佩,秦少明拼了命护苏萌,结果被打得血肉模糊。
苏萌扑过来,抱着他大哭,眼泪叭嗒叭嗒落在不成样的脸上,和着浓血流到耳朵里,流到雪地里。
几个不良少年走过来,先扯下苏萌的玉佩,接着嘻笑着把脚放在秦少明的脸上,那年他十四岁。
“快走!”秦少明去推跪坐在地的苏萌,却看见平生最诡异的一幕,那双泪眼瞬间变成蓝紫色,带着愤怒的火苗。
周围的氛围立刻有了变化,是很明显的令人不安的变化,风吹起地上的雪,呼啸而过。
不良少年互相看看,各自在眼睛看到的莫名的惊慌,均收起了脚。
九岁的小女孩慢慢站起,直到全身站起,才慢慢抬起头,黑色的娃娃头,还有和日本娃娃一样漂亮的小脸,但是却有着冰霜一样的神情。
不良少年们后退一步,但又止住了,后退发由内心,止住了是因为理智:这样一个不肯抬眼的小姑娘有什么可怕的。
他们错了,小姑娘慢慢抬起了眼,一道比地上的雪更为寒冷的目光从下到上滑过,脚腿身躯脖子依次被冻住,最后那只无情的眼对上他们颤抖的目光,好像没有在看,又好像谁都看了。
“留下玉佩,走开。”苏萌轻轻说,一字一顿。
那几个高出她有两头的半大少年还了玉佩,趔趄着跑开,摔到地上再起来跑,好像后面有狼在追,逗得秦少明哈哈大笑。
等他拾起玉佩回身,却见苏萌晃晃悠悠晕倒在雪地里,她的脸色比雪地还要白。
就是那次,他发现那玉佩后面刻着一只小白兔。
“小狐狸是谁,小白兔是谁?”
苏醒后的小萌伸手抢玉佩,黑眸中有笑意,“小狐狸是我,小白兔嘛,就是小白兔。”
“是我?”
苏萌嘟起嘴巴,看着脸上青一声肿一块的少年,“不知道啦,以后会知道。”
他抚摸着玉后的刻痕,小小年纪第一次尝到了妒忌的滋味,所以他送礼物,只送小狐狸,从来不送小白兔,因为他越大越有种感觉,他不是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