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唯一缓缓往寝室走,身后的阿雷不紧不慢地跟着,令她颇感无奈。她突然停了下来,冷冷望着身后的人:“你不怕我突然叫救命吗?”
“林小姐,请尽管叫,这是您的权利。”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少爷的保镖,少爷是风行天下的总裁。”
“风行天下的总裁?呵呵,果然很厉害,可是这样就想要为所欲为了么?告诉你,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林小姐,您最好能配合,不然,我不排除使用外力。”
“外力?那么您尽管使用吧。”林唯一淡笑着说完,随即走进了女生宿舍。然后,她突然蹿到了后面花园里的铁门旁,极其熟练地翻身而出,刚抬头,正好对上了阿雷木然的脸。
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无奈道:“好吧,走吧,我没什么可收拾的。”
两人回到了车上,苏修焰又按下了黑色挡板,瞥了她一眼道:“怎么什么都没拿?”
“没什么可拿的。”
“给你的卡为什么不用?”
“我自然会用,花钱你还怕我不会么?”
当夜,林唯一便住在了上次去过的那个套房,诡异的,苏修焰并没有强迫要她,甚至还给了她单独的一个房间。
第二天,林唯一坐在长长的餐桌上咬着面包,对着对面的苏修焰道:“我可以接受你的包养,不过我还是要回学校。你不干涉我上学吧?”
“当然。”
“唔,那就好。不过你这离我学校不算近,我不方便上学。”
“我会派车送你。”
“我晕车的。”
“那就晕着。”
“你一向这么霸道?”
“你必须习惯。”
“那么除此之外,我应该还有私人时间的吧?”
“当然。”
“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
“可以。”
“可以偶尔不回来么?有时候我会想回家住住。”
沉默了三秒,“可以。”
“那就好。”
…………
走出大楼的时候,林唯一闭着眼睛仔细想了想,在报警不报警之间犹豫了3秒,最终决定放弃。
从住这开始林唯一又恢复了从前的生活,除了晚上睡觉的地方有所变化外,一切又恢复正常。她并没有退掉宿舍,只拿了些衣服和一个急救箱还有那两张金卡。中午下课的时候,她就回宿舍里休息。
宿舍里的另外三个女孩原本不太看得起林唯一,但是,大半个学期的相处下来,林唯一在她们的眼里渐渐发生了变化。首先,这个上大学的第一天居然还穿着高中运动校服的土鸡居然并不是土鸡,而是跟她们一样的本城人。其次,她话不多,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衣服的款式似乎也总是翻来覆去的一套,但她的气质却又隐隐地透出一股高傲的味道来,仿佛她是游离在这个浑浊的世界之外。
人就是这样,当遇到某个你无论如何努力都窥探不了内心的人的时候,反而会更容易被吸引。
林唯一就是这样因为自己的淡漠反而赢得了宿舍里其他人的认同。
而关于林唯一经常夜不归宿的问题,则更合她们的心意,偶尔家里来了什么亲戚朋友还可以在宿舍里住住。
倒是学校查房的宿舍阿姨有一次查房见人不在狠狠地发了一通火,还上报到了院里,但结果却是不了了之。辗转听到这个消息后,林唯一更肯定了苏修焰无所不能的权势,当初她决定放弃报警,看来是明智的,这个世界的民主,本来就是一个是民,一个是主。
其实说是同居,本质上只是合租而已。一开始林唯一还有些怀疑,但是几星期后也就没什么感觉了。顺着对方的要求不拂逆的话,苏修焰也不算难相处。林唯一本来就很想有个家庭,就算关系不那么单纯,只要不去多想那也没有什么,这个世界上,单纯的事情本来就不多。
很早的时候林唯一就很想试试看为一个人做饭做家务的感觉,现在正好可以体验一下。苏修焰生活的很挑剔,甚至对每一个细节都到了苛刻的地步,但是他倒不反感林唯一做的饭菜。
苏修焰很少过问她的生活和个人事务,作为一个大公司的总裁,他也确实非常的忙,一个月总有半个月不会在家,全国各地的飞,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林唯一也就不过见了苏修焰不到十次面而已。
当他不在家的时候,如果是周一至周五,她就会回寝室,听寝室里的人讲学校的事情,看她们过正常的大学生活;如果是周末,就会回家,跟林暖暖一起睡。看她抽着烟在烟雾缭绕中对着电脑码字。
有一次,林唯一看着看着睡着了,在混沌中突然感觉有人推她,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床边黑暗中忽明忽灭的烟头,疑惑道:“怎么了?”
“有点寂寞,陪我聊会?”
“嗯。”林唯一抓了抓头发,努力使自己清醒点,“你想聊什么?”
“随便什么。”
“随便是什么?”
“我失恋了。”
“你要哭吗?我帮你拿餐巾纸。”
暖暖抓住了欲爬下床的林唯一,在床头的玻璃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缩到被窝里淡淡道:“哭什么,眼泪是很奢侈的东西,不能随便浪费。”
林唯一完全清醒了过来,抓着她的手道:“没错,是很奢侈。为什么分手?”
“因为恋爱就是为了分手。”
“你有带他来过这里吗?”
“没有。如果他需要我就会把我带去他住的地方,我们会在房间里的每个角落zuo爱,在彼此的呼吸中沉沦。”暖暖伸手摸上了林唯一冰凉的脸,“唯一,你知道那种彼此吞噬、彼此伤害的孤独感受吗?”
林唯一安静地望着暖暖,没有接话。
林暖暖放开了林唯一的脸,继续往下说。
“我们就像是两头没有方向的野兽,黑暗中,他会反复的摩擦我的皮肤,吻我的眼睛,轻声地告诉我,我会娶你的,你要等我。这句话他对我说了五年。五年!但是我仍然选择了相信。我闭着眼睛,沉默地拥抱着他。在那一刻,我觉得我们是美好的,也可以拥有未来。”
“然后呢?”
“然后?呵呵……然后他杀死了我的小孩。”林暖暖抚mo着自己平缓的小腹,“他们用冰冷的器械从我的肚子里取走了我的小孩,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回来的时候,他跟我说,他以后会娶我,所以,我一定要原谅他。我站在角落,望着地上的阴影,我问他,我原谅了你,那谁来原谅我?”
林暖暖望着没有拉窗帘却依然黑洞洞的窗口,脸上忽然扬起了一个嘲弄的笑容,她接着说,“我看着他的眼睛,从那里面我读懂了他的意思,我知道他已经不再需要我了,所以我就离开了。
唯一,你知道么?我真的好讨厌自己软弱,可是却又总是很轻易地就原谅了自己的软弱。”
“原谅自己是应该的。”林唯一爬了起来,将林暖暖拥在怀里,轻轻地抚着她光洁的背,“如果连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那又何必继续活着呢?”
“呵呵,你说的没错,原谅自己,才是对的……”林暖暖拨开了林唯一的手,仰面躺着,“唯一,你曾喜欢过一个人吗?”
“嗯……大概吧。小的时候,我常常会做这样一个梦,我梦见自己爬进一个很狭小的空间,我知道外面有很蓝很美的大海还有很高很亲切的他在等我,可我怎么也拉不开那个挡住我视线的窗帘,永远也拉不开。然后,我就会在黑暗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还是孤独地躺在自己的房间,身边没有一个人,没有阳光,也没有大海。”
“以后,你有我。”
“你也会有我。”
“呵,唯一,我想生活也就是这样吧,终有一天会找到另外一个人,在我睡着的时候,轻轻抚mo我的皮肤,把我踢掉的被子拉起来盖上。”
“如果没有呢?”
“那就继续独自生活下去。那你呢?”
“我?我想我也会遇到一个人,在我很害怕的时候会对我说不要害怕,会很温柔的亲吻我。”
“唯一,你……有跟男人一起睡过么?”
“有。”
“幸福吗?”
“一点点。”
“他是那个人?”
“不是。”林唯一在黑暗里笑,带着冷寂的味道,“他不会亲吻我,而且还一直恐吓我。”
“不是个良人。”
“呵呵,确实。”
“那你喜欢他?”
“有时候会喜欢。”
林唯一翻了个身,背朝着暖暖,“暖暖,你还在难过?”
“嗯,”林暖暖单手压在脑袋下面,“我在难过。唯一,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周围的世界这么空空荡荡?我觉得自己找不到出路。”
“不会的,暖暖,还记得么?斯嘉丽曾说‘Tomorrowisanotherday!’我们还有很多个明天,明天的明天,只要把阳光塞进了心里,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自己继续走下去的勇气了。”
“唯一,你到底是阴郁的还是乐观的?”林暖暖转过了头来,伸手滑过林唯一精致到完美的脸庞,“真是让我看不懂。嗯。唯一,你看,我今天养了一盆盆栽。看到了么?就在窗口。”
林唯一转过头顺着林暖暖手指的方向将目光投往泛着点点星光的窗口,窗台上一盆小小的、绿绿的仙人球正安静地迎着月光。
“你不怕它会死么?”
“死了我会把它埋掉。”
“呵呵,暖暖,答应我,如果有一天它死了,你要等我一起埋葬它。”
“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