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神色一变,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小名?”
“我是李不鸣啊,是李大棒子啊!”李不鸣扶着他的肩说,看见昔日的故人变成了这副模样,李不鸣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李不鸣……李大棒子……”刘长风嘴唇翕动,陷入了沉思,过了很久才将这个深埋在遥远记忆中早已忘却的字眼挖了出来。
“是你。”得知故人就在眼前,刘长风显得非常的平静,甚至有些麻木。
“这些年你都去了哪儿?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见到刘长风此时的模样,李不鸣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的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刘长风没有回答,而是说:“我去买块木头。”
“木头?”李不鸣一愣,不明白大清早买木头来干什么。
“房子破了,需要修理下。”刘长风说。
李不鸣考虑到以刘长风目前的情况,行事很不方便,爽朗的说:“这事交给我吧,卖木头的在什么地方?”
“不必了。”刘长风淡淡的说,拄着拐棍一步一步缓慢的朝东边走。整个人就像一具麻木的尸体。
“我陪你去吧,总得要个扛木头的人吧。”李不鸣说,紧紧的跟了上去。
刘长风不置可否。
卖木头的地方离刘家大院并不远,也就两百来米的距离,可这一趟却花了二十分钟的路程。这对走惯了快路的李不鸣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耐性考验。这是一家店面,店内摆着各式各样方圆不等,长短不一的木头。
长期交易所带来的默契让店面的老板二话不说的就给刘长风拿了一根碗口般粗,三米见长的樟木,并吩咐店内的伙计将木头送到刘家大院去。李不鸣主动要求承担运送任务。店面老板见李不鸣长得五大三粗,求之不得的答应下来。
李不鸣是干惯了力气活的人,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这三米见长的木头在他肩膀上就像一根毫无重量的空心杆。他毫不费力的就将它送到了刘家大院。刘家大院有一正厅,两耳厅,东边的耳厅还有一座跨院,院门紧锁,院内隐隐约约的景物给人一种神秘诡异的感觉。
李不鸣按照吩咐将木头放进了紧挨西边耳厅的杂物间,然后在刘长风那死气沉沉的招呼下,坐在客厅内喝水。他四处打量,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萧条,甚至连张像样的桌椅都没有。刘长风混到如此光景也着实让人心酸。
此时,正院的大门突然出现了阿娇的身影。李不鸣感到有些意外,见刘长风耳朵动了动,起身迎了上去,将她带入进了西边的耳厅。两人很久都没有出来,正自纳闷,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了敲锣打鼓和唢呐的声音,他忍不住好奇的走了出去,远远的望见一只送葬的队伍自西而来,没多久的功夫就从刘家大院经过。
送葬的队伍只有寥寥十几人,大部分都是老年男女。而死者是草席裹身,连具棺材都没有。一名老妇人手捧遗像,表情十分的平静。遗像上的人让李不鸣有些惊讶,那正是今早他遇到的白发童颜的店面老板。
不远处的米粉店女老板朝李不鸣招了招手。李不鸣打心眼里讨厌这个女人,可她神情中所流露出的强烈招唤意识还是让他忍不住的走了过去。
“死的人叫张秉义,和阿娇好过一段时间。”老板娘说。
“好就好呗,有啥?”李不鸣不以为然的说。
“他是阿娇的第二十个情人了。以前长得是一表人才,自从和阿娇好上后,就像是遇到了****鬼一样,人一点点的消瘦衰老下去。可惜啊,可惜,三十不到就因为女人搭上了一条命。”老板娘叹了一口气。
“兴许他是病死的。”
“有什么病能让一个男人在短短的几天就衰老成这样?”老板娘反问道,见李不鸣有些发愣,继续展开了话语攻势,仿佛非要逼得眼前这个男人相信不可,“这镇里很多死去的男人都和他一个样。你说这是什么病?”
李不鸣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感觉凤凰镇的事情够邪门的。此时,几名顾客来到了米粉店,老板娘开始忙活起来,再也没有工夫扯东道西。李不鸣返回刘家大院,正见阿娇和刘长风从耳厅内出来。见到李不鸣的阿娇心里有些慌乱,急匆匆的离开了。
李不鸣和刘长风一起回到客厅,并询问了刘长风过去和现在的一些情况。刘长风只做了简单的回答,李不鸣得知刘长风有一个妻子,至于妻子在什么地方,刘长风却是三缄其口。
到了中午,李不鸣去买了一些酒菜,两人在酒桌上对饮了一阵。刘长风话语不多,和他过去开朗大方的性格是大相径庭。虽然李不鸣并不完全清楚这些年刘长风身上发生了什么,可目前的处境却能能让李不鸣深深感受到他过去所受的苦。
酒饭过后,刘长风去了西边的耳厅,并嘱咐李不鸣别去打搅他。李不鸣无所事事,给妻子报了平安后,便出了刘家大院,四处转悠起来。
虽然,他是来替徐涛办事的,可想到刘长风目前的处境,他还是打算将正事往后放一放。
凤凰镇是一个有着浓郁瑶家气息的小镇,人口虽然不多,却是特色十足。对于李不鸣这样一个闻久了县城气味的人来说,这样的小镇也别有一番风味,而最让人流连忘返的是这儿新鲜的空气以及店面内所售卖的各种琳琅满目的白银饰品和绣布。
饰品风格独特,绣布因为大红大绿的色彩对比,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乡土味十足。李不鸣打算给妻子买一件银饰品,信步走进了一家店。
店面的女老板漂亮而俏皮,一眼就看出李不鸣不是本地人。
“先生要点什么?”
“我随便看看。”李不鸣说,目光在这些样式繁多的饰品上转来转去,真有一种目不暇接的昏眩感觉。
女老板见李不鸣始终拿不定注意,问道:“先生买给自己还是送人?”
“给我妻子买的。”李不鸣说。
女老板走了上去,帮李不鸣挑了一对手镯,两只手镯形状一样,只是银面上的纹路有所不同。李不鸣纳闷的问道:“这好像不是一对吧?”
“这是情侣手镯,一只是男人带的,一只是女人带的。”女老板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这种亲切而温馨的解释让李不鸣立刻就动了买的念头。
“多少钱?”
“一只五十元。”女老板说,怕李不鸣嫌贵,继而解释道:“这两只镯子可都是纯银做的。”
“哦,这样啊。”李不鸣一边往口袋掏钱,一边支应道。
他是个粗人,哪里分得清什么纯银杂银的,即使眼前的东西是一对铁手镯,他也铁定了心打算买下。他付给女老板钱,将镯子对着光看了看,皱着眉头问:“哪个是男人戴的?”
“这个有龙图案的。”女老板说,“另一只是凤图案,合在一起就是龙凤和鸣的意思。”
李不鸣感到女老板特会说话,心里挺乐呵的,二话不说的就将手镯揣入了怀里。
“先生慢走,欢迎以后常来。”女老板礼貌而客气的朝李不鸣点了点头。他也憨憨的回应了一下,出了店门,发现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此时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和李不鸣撞了个正着,倒在地上后,又迅速的爬了起来,跌跌撞撞一头栽进了李不鸣买首饰的店子。
“秀秀,你爹呢?”那人的口气显得十分的焦急。
“出诊去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女老板问。
“我娘病得不轻,眼看就不行了,你爹在哪儿出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