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从古至今源远流长,在我国早已形成了具有民族特色的酒文化。生活如果缺少了它,便会黯然失色,少了一道美丽的风景。一种叫人爱之恨之仍爱之欲罢不能的东西,不知折磨了多少嗜酒之人。多少英雄豪杰、文人墨客为其折腰为其歌唱。我第一次与酒结缘,非品酒而是用酒,而且与鞭炮有关。
那是八十年代初在农村,我年纪尚小。人们过大年或喜庆日子就会鸣放鞭炮,那些被遗漏未燃或燃了炮引仍留炮药的炮粒,成了孩子们争相追逐的新奇玩意。能拾得几个“大炮头”,然后再点燃或撕开其药引,“嘭”、“呲”……的声响,深深吸引着一颗颗稚嫩贪玩的童心。每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孩子们就兴奋得像箭一般地朝炮声响彻的方向冲过去,还未等燃放的鞭炮响完,那些大胆的孩童便争相冲上去打算用脚踩熄它,一般是勇敢的男孩子才有这个胆量,我们女孩只有远远地瞧见烟雾逐渐散去才敢走近。在一年春节的清晨,春意正浓,阵阵鞭炮声此起彼落,人们习惯到土地庙里去拜神许愿、迎春接福,祈求来年丰收及合家平安。去庙里拜神的人多,因此母亲不让我去。这是一年一度村里聚集一起燃放鞭炮最热闹的场面,哪个孩子还愿意呆在家里?我偷偷地尾随着母亲来到庙地里,悄悄地站在庙门前的一棵榕树旁。榕树像一个慈祥的老人,伸着长长的髯须守卫着土地庙。好几个孩子手抓着榕须早已守候多时了。不一会儿,鞭炮声随着来回穿梭的人群,在静谧的土地庙门前燃开了,一股股浓烟弥漫着灰蒙蒙的上空。在此起彼伏的炮声中,大胆的孩子早已急不可待地冲了上去。看着踊跃窜动的小身影,我的心儿痒痒的,忽然一个被燃放溅出的“大炮头”弹到我的跟前,我别提多高兴了,猛地冲了过去,用脚一蹬,准备拾起来。只听“嘭”的一声,我的脚底开了花,鲜血很快糊满了整个小脚,随之疼痛让我差点昏迷。拜神的人们争相围了上来,惊恐的孩子急忙去向我母亲报告。鲜血不停地流,母亲忙用随身带的小手巾为我包扎,急得一时慌了神。人群中有人说:“快,快用白酒来止血!白酒有消炎止血的作用。”说来也神奇,足底随着米酒淋过,血很快给止住了,疼痛也渐渐减轻了。从此,在我的脚板底留下了一个被鞭炮烙伤的印记,同时,酒给了我难以忘怀的满含情意的记忆。
女人生孩子,坐月期间,我们当地人习惯以姜和酒来滋补失血过多虚弱的身体。尤其是酒要多喝,酒有推陈出新、活血养颜之功效。受补的少妇在坐月时喝上几十斤或上百斤经过微火炖制的白酒鸡汤,身体恢复得快,红红的脸蛋不亚于青春少女。记得我坐月时,婆婆格外疼爱我,提前为我浸制坐月酒。坐月酒也称为甜酒,因其味道入口甘甜而得名。坐月酒的调制是颇为讲究的,先是以纯正的米酒作酒源,分别加入黑糯米、北芪、杞子、大蜜枣等滋补药材为佐料,尤以黑糯米居多,经过好几个月甚至一年的封闭浸泡,待酒料逐渐发酵成甜甜的酒饼,阵阵酒香散发出来,就可以喝了。甜酒还可以和着炒香的芝麻、花生来食用,添加一些红糖,味道就仿如一碗甜品糖水,甜中带香辣,别有一番风味。甜酒入口甜滋滋,后劲却在后头。一般人饮时不知其底细,一杯一干而尽,再喝它几杯,酒量浅者便会有点眩醉的感觉了。有人说甜酒不会醉人,此话却因人而异,我初尝时就贪恋其甜香的滋味喝多了,只好躺在床上过酒气呢。这使我明白,甜的东西有时更会“醉人”。不过,这使我对酒的情缘更深了。
我的孩子逐渐长大,我再没有喝坐月酒的机会了。但我与酒的缘分却断不了。每年春节年例期间,我都要从城里回乡下老家,看乡亲们放鞭炮,有时也教孩子放。炮声惹起我对童年的回忆,对酒的回忆。于是,在饭桌上我便想喝点酒。我不善喝酒,喝上三两杯便脸红晕眩。但我想,有点醉态也好,暖暖心田,沾沾欢乐气氛,人生不痛快的事也便解脱了。
(2006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