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寿,杨刚,我就把你们送到这了,回去早点休息吧。”小区门口,丹姐停下了车子。
在回来的路上,虚服交代的东西和丹姐之前的推测差不多。为了加快捞钱的进度,虚服没有理会公司的规定和同事的劝阻,自己跑到了业务尚未开拓的区域,天真纯洁、单枪匹马地公然拉拢起客户,最为严重的是,不少客户都听从杨刚的劝说放弃了对原有产品的使用。这就得罪了一批同行,于是这些同行就请当地一个专门收保护费的混混设了个局教训一下虚服。
“丹姐,您的批评非常有高度!您以大地母亲般无私的胸怀包容了我的错误,让我这只迷途的羔羊找到了回家的路。如果您不介意,我想把您的批评记录下来,请人装裱一番挂在床头,好让后人知道他们的先祖是如何在一个伟人的点拨下茁壮成长起来的!”虚服没有很快下车,而是宝相尊严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之情。
“行了行了,你瘆不瘆人啊?赶紧回去哄你家那口子去吧。”虚服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提到他老婆不知道自己干直销的事情,丹姐当时并没有多问。其实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仍对直销有着偏见,人在心不在!二是想自己存私房钱,干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人各有志,丹姐并不反对,不过丹姐的确不太喜欢虚服油腔滑调的样子。相比之下,还是小受受纯洁!念及于此,丹姐略有不快地说道。
“切!就她?”虚服唧唧歪歪地打开车门,慢腾腾地走了下来。
“天受,你待会怎么办?”丹姐没有再理会虚服,问道。
“噢!”正在神游太虚的冯天寿应了声。“我待会陪杨刚回去看看吧,明天继续摆摊子,呵呵……”
“嗯,那随时联系吧!”丹姐笑了笑说道,然后便驾车离去。
丹姐离开后,虚服一把抓住冯天寿的胳膊,把他拉到一旁,焦急地问道:“小受受,快帮我想想招,待会怎么跟嫣然说啊?”
“先别说这个!丹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你弄出来,你就不表示感谢一下?”冯天寿略有不满地问道。毕竟事情是自己揽下来的,自己再怎么感谢,都需要虚服的表示。可是虚服似乎忘了这档子事,在路上只字未提。如果这个人情不尽快还掉,丹姐以后不知道要说自己什么呢。
“哦……,她帮我出的那2千块钱我会尽快还给她的。”虚服似乎想起了这档子事,不是很在乎地回道。
冯天寿看了看虚服,心想丹姐之前所说的“不是钱的事”是不是就是指现在这种情况。认真地对虚服说道:“杨刚,跟你说啊,这个事,你一定要自己对丹姐表示感谢,丹姐为你的事可没有少操心,还钱是一回事,心意是另一回事。”
“知道啦,明天请她吃饭!先说说我们回家怎么讲吧,把我老婆这关糊弄过去。”虚服不耐烦地打断了冯天寿的话。
冯天寿知道现在对虚服说这些他肯定听不下去,不过这事情既然虚服口头答应了,日后总会有机会让他还了这个人情的,便不再逼他,两人边走边商量着对策来到了虚服的房间。
房间的门是开着的,正在看电视的孙嫣然猛然瞧见虚服站在门口,一下子站起来扑了过去:“你个狗东西!”。扑到一半时候,突然发现冯天寿也在,便连忙止住步伐,生硬地停了下来。
“天寿也在啊,来来来,屋里坐……”孙嫣然尴尬地笑了笑,连忙转身搬凳子倒水。
虚服也不避嫌,笑嘻嘻地上前搂住孙嫣然的细腰,“老公回来了,有没有想老公捏?”。
“去死!”孙嫣然一把打开虚服的手,似怒还羞地喊道。
冯天寿装作没有看见,接过凳子坐了下来。
“咦?怎么肿了?”孙嫣倒水的时候,发现虚服的嘴角有点红肿,便又赶忙拿来碘酒和棉棒,一边抹一边问着。
“唔嘴布有顶疼,舍不亲,哩问听搜(我嘴巴疼,说不清,你问天寿!)”虚服含含糊糊地说道。因为之前的对话中,虚服承认自己是个床头柜,在老婆面前撒谎总会露出马脚,所以决定让冯天寿替自己瞒过去。
冯天寿从进门就暗自庆幸之前已经吃了饭,因为在以前的交往中,已经对孙嫣然的为人有了一定的了解。她的家境不是很好,性格怎么说呢,有点像烧不熟的芋头,猛一看像那么回事,说话做事貌似头头是道的,其实很难相处,和虚服在同一所学校,也是今年毕业。可以说,如果哪天孙嫣然主动给虚服做了口吃的,或者说给虚服洗了衣服什么的,虚服绝对会泪流满面地跟自己吹上几个月。一是因为孙嫣然懒,二是因为她实在不会做这些。
所以,看到桌子上的两袋方便面,冯天寿并没有太意外,反而是有点被认可的感激。要不是这次有事求到自己,孙嫣然是绝对不会主动和自己说话的,主要是冯天寿认为,在孙嫣然的眼里,自己始终还是个“下九流”的人吧。
“对了,你们还没吃吧,我去给你们下面条。”孙嫣然看见冯天寿瞟了几眼桌子上的方便面,问道。
“不用了,我去之前就吃过了,你做点给杨刚吃吧,他估计还没吃呢。”冯天寿连忙推谢道。
“嗯,唔误喽(我饿了)!”虚服说道。
“你们一人一碗,天寿,就当吃夜宵吧,呵呵。”孙嫣然收起碘酒和棉棒,不容拒绝地拿起方便面去厨房找开水去了,一边摸索着寻找碗筷,一边问道:“天寿,那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家小刚怎么会惹上这种事情呢?”
冯天寿心里明白,孙嫣然其实是非常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但是碍于自己也在,不便对虚服严刑逼供,强忍着好奇心而已。自己原来是不想替虚服圆这个慌的,因为对于孙嫣然而言,自己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没有任何权威性可谈,孙嫣然对自己的询问大部分是照顾虚服的面子,她本质上并不是很关心自己说了什么,等自己走后,她肯定是要逼着虚服再说一遍的。
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是因为虚服跟自己说过,孙嫣然并不是很喜欢自己和虚服玩得太深。有几次和虚服开拓业务回来晚了,孙嫣然当场就发飙,连带着对自己都没给好脸色。上次来求自己估计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或许自己并不是和他们一样的人吧。
虚服闹的这一出,估计孙嫣然会刨根问底折腾很长时间,想到平时咋咋呼呼的虚服在寂静的深夜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冯天寿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嫉妒了。不过看在与虚服的交情上,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看了一眼装可怜的虚服,冯天寿清了清嗓子,说道:
“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前几天,杨刚出去找工作,那个岗位待遇比较好,竞争比较激烈,杨刚就和一个一起争聘的人争执了起来,你知道的,在这种时候,大家都是不讲什么礼貌的。后来就打了起来,那人是个本地的,叫了几个亲戚,把杨刚带走了。其实也没什么拉,之前打电话说要挑断脚筋什么的,都是吓唬人的,我们今天到那,说了几句好话,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真的丫。那可真要好好感谢你那个丹姐呢,今天真是担心死我了,又不敢打电话骚扰你们,改天一定要请她吃饭!”孙嫣然端着泡好的面条,从厨房出来,瞟了一眼专心看电视的虚服,不知道是相信还是怀疑,嘴角挂着一丝说不清的笑容,淡淡地应道。
接下来,冯天寿又编了些瞎话,不过孙嫣然似乎不是很感兴趣,总在冯天寿说话的时候,不时地瞟瞟虚服。等一碗面条吃完,虽然孙嫣然没喊出送客,并且还一个劲地留冯天寿再坐一会,但冯天寿是个明白人,以虚服受了点惊吓,要早点休息为由,果断地离开了虚服家。
果不其然,冯天寿刚出们没多远,就听到孙嫣然的一声爆喝:
“你个GRD有出息了啊!”
听到这声爆喝,冯天寿并没有很意外,只是闷闷地想到自己还没走远,孙嫣然就破口大骂,刚才的那番做作又是何苦来哉?
虽然对听墙角不是很感冒,但两家住得实在是太近了,冯天寿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停在了转角处,想听听虚服这厮到底能不能蒙混过关!
“我说,你声音小一点会死啊?天寿还没走远呢?听到不好。”虚服没有好气地顶了一句。
“咦?怎么说话变利索了?不是吃了碗面条就好了吧?他听到怎么了?你们整天在一起叽叽咕咕,准没好事!说!你又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还有那个叫什么丹姐的女人怎么回事?你整天就会骗骗骗!呜呜呜呜……”孙嫣然一边哭,一边不依不挠地骂着虚服。
虚服支支吾吾没有说话,孙嫣然可不干了,越哭越起劲,紧接着,就听见屋里噼里啪啦的一阵鸡飞狗跳……
平时很迟休息的邻居们在此刻都悄悄关上了灯,唯有窗帘下那几点泛着好奇与激动的可恶光芒若隐若现。
冯天寿冷眼观察着平时与虚服关系还不错的“邻居”们,不由地从心底涌出一丝冷意。这大概就是所谓“怵惕恻隐之心”吧——先是看到别人的难处,怕了,再联想到自己的安全,在对比之中,莫须有地感到一阵庆幸。如果心情好,就会走上前去表示同情与安慰,从别人的苦难中得到自己活得很幸福的结论,就像听祥林嫂故事的人一样;如果心情不好,就当做是笑话在看了,反正自己就是一个打酱油的!这种想法也许是偏激了一点,但在此情此景下,冯天寿实在是无法阳光起来。
后来,屋里的声音倒是没有预计中的夸张。只是听见几声抽泣后,就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娇喘和虚服招牌式的呻吟,估计是孙嫣然被虚服说动,小两口又和好了。
冯天寿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边想着“一日泯恩仇”果真是个解决问题的快速途径,一边点燃了香烟,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