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先生即将发飙的时候,马车终于到达了钱府。
钱靖莱早早地就迎了上来,亲自扶着脸色通红的慕先生下了马车。
“慕先生今天气色真好啊!”钱靖莱殷勤地问候道。
慕先生面色不善地低了低头,把金来娣抱了下来,介绍道:
“钱老板,这个就是前些日子跟你说的金来娣,小姑娘以后要托你多多教诲了,老夫代表王朝向你表示感谢!”
钱靖莱看着有些呆呆的金来娣,心中暗想:“不会是你的私生女吧?”
不过,钱靖莱还是换上了一副坚毅的表情,诚恳地说道:“慕司长放心,小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心教导金小姐的。”
在路上的时候,慕先生简单地介绍了钱靖莱的事情,叮嘱冯天寿一定要多学多看,以后会有大用,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慕先生倒是怎么都不肯说。
冯天寿对于这个安排倒是一点都没有抵触的情绪,因为自己的父亲金裘也是做生意的,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况像钱靖莱这样的巨商呢?
看着钱靖莱毕恭毕敬的样子,冯天寿对慕先生又高看了一番,毕竟像钱靖莱这样的巨商,理论上是无需像任何权贵折腰的。
寒暄了几句后,钱靖莱邀请慕先生到府里坐坐,可是慕先生却以公务繁忙为由,将金来娣留下便走了。
钱靖莱拉着金来娣的手进入府内,坐定后便借着喝水仔细观察起金来娣。在钱靖莱眼里,无论从样貌上还是气质上,眼前这个女子都过于普通,要是说可圈可点之处,也就是脸盘子和屁股蛋子比别人大些,长得有些喜庆。想了一想后,钱靖莱慈眉善目地问道:
“金小姐,今年多大了啊?”
“应该十五了吧……”冯天寿老老实实地答道,不管慕先生要做什么,眼下先把这位姓钱的应付好。
从冯天寿生下来到现在,见过的最大的官大概就是安执厅的人了。现在不光慕先生浮出水面,还顺带着见识到了王朝数一数二的巨商,要说一点都不紧张那是不可能地。
对于慕先生,冯天寿认为这个中年人深不可测,加上来头又这么大,自己这个小民和他之间不可能有太多的交集,因此也就放肆着和他相处,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伪装与伎俩都没有意义。
而眼前这个姓钱的胖子却不一样,冯天寿打着小算盘想到:如果借着他的帮助,自己做起了家里的生意,并且取得一定的成就,就有理由把相亲这档子尴尬事往后推了。
钱靖莱哈哈一笑,接着问道:
“十五也算是大姑娘了,对了,顺便问一下,我和慕司长是老朋友了,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你,呵呵,我就是随便问问。”
说完后,钱靖莱就借机随意地端起茶杯,观察起金来娣的眼神。
冯天寿一听说钱靖莱和慕司长是老朋友,也没有多大的意外,至于慕先生为什么没有提到过自己,冯天寿说道:
“可能是慕伯伯事情太忙了吧。”
“哦,呵呵,小姐称慕先生为伯伯,不知可是小姐家亲属?”
“哪有?他就是我们家一管家。”冯天寿据实回道,说完后,恶作剧地补充了一句:“他脑子不是很好用,神神叨叨的,话都说不清”。
“慕先生直接受皇帝管辖,而慕先生又是她家的管家,难道是公主?”钱靖莱直接把金来娣开玩笑的话省略掉,尴尬地笑了笑。
思忖一番后,似乎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钱靖莱端起茶杯,语气万分恭敬地说道:
“小姐喝茶……,小姐喝茶……”
借着端茶杯掩饰内心地震惊,钱靖莱接着琢磨道:
“不对呀,云公主我也见过,这怎么又冒出一个公主啊?这可就奇了怪了,看来改天还是要去天元打探一下,这可不是小事。”
冯天寿看钱靖莱若有所思地样子,也知道自己说慕先生的话肯定让钱靖莱误会了什么,不过,冯天寿可不打算澄清这个误会,反正自己说的都是实话,想歪了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钱老板,慕伯伯让我跟你历练历练,不知道钱老板可有什么安排?”冯天寿打断了钱靖莱的思虑,问道。
“哦,这个事好说,过段时间我要去趟天元,然后折道去北镇,小姐若是不嫌弃,可以跟着我。还有,不知小姐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家里可有亲人?”
“哦,慕先生没跟你说吗?我家住在天元城郊,父母健在,上面有两个哥哥,我家好像是做布料、衣服生意的。我现在在东番参加我们书院和鹿鸣学院组织的交流活动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跟我在外面跑,你家里人不会反对吗?”
“没事的,父亲本来也决定让我这次东番之行结束后就接手家里的生意,我回去和父亲说一说,应该没问题。”
钱靖莱有节奏地敲着桌子,心里已如翻江倒海般推理道:
“是了,九方开国皇帝就是卖裤头的,算是布料、衣服生意。当今都统膝下三子,大儿子早亡,遗下了云公主,如果这么算来,金来娣应该就是真正的公主了。嗯,应该就是这样了!”
钱靖莱凭借着多年阅人的经验和对信息抽丝剥茧的分析,笃定地认为金来娣就是王朝的公主。不过,钱靖莱认为既然慕先生低调地没有说起,这里面可定就有着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自己应当恪守职责,少问多做!
刚才金来娣说到回去就接手家里的生意?当今都统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慕司长让金来娣跟着自己历练,从而为掌握王朝的经济命脉奠定基础,看来现在金来娣看来已经被内定为负责经济了,榜上这棵大树,钱家的生意终于可以在这么多年后,再上一个新台阶了!
钱靖莱想着想着,不由地笑了笑,看向金来娣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座金山一般,并且发现其貌不扬的小丫头怎么就越看越可爱、越看越顺眼呢?
冯天寿惴惴地看着钱靖莱逐渐具有亲和力的微笑,虽然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如果冯天寿知道钱靖莱是怎么想的,估计当场就会一口血喷出来,这个世界从不缺乏有想象力的人,但可悲的是,大部分人都想太多了!
正在钱靖莱准备起身和金来娣再套套近乎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报:
“老爷,难民营催您捐款的又来了!”
钱靖莱厌恶地点了点头,随意吩咐道:
“告诉他们没有!”
“可是……,老爷,这样对您的名声可就……”
“无妨,就告诉他们没有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来报的人讪讪一笑,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钱靖莱发现金来娣好奇地看着自己,于是便解释道:
“金小姐,呵呵,让你见笑了,生意做大了,有时候就是烦!”
冯天寿笑了笑,说道:
“仗义疏财也是好事嘛,我以前常听人说,有钱人拿出一部分钱给没钱的,这个世界就会越来越美好了。”
钱靖莱饶有兴趣地看着金来娣,心想:“果然是没经过什么事的!”
钱靖莱摇了摇头,坐下来,慢慢说道:
“金小姐,这个理是没错,比如,一两银子对我而言,可有可无,而对于乞丐而言,或许就是他的救命钱。不过,还有另一种道理不知金小姐可有兴趣听听?”
“哦?钱老板您说……”
“远东之地有一句话——让富裕者更富裕,对于贫穷者,连他们现在拥有的也要剥夺!在王朝当今的形势下,我倒更倾向于这个说法。”
“嗯,这个我好像也听过,不过,我还是不明白,这就是您不捐款的理由吗?”
钱靖莱笑了笑,耐心地解释道:“王朝的确已如暮年,机构臃肿、人浮于事,眼下,可怜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要是说让有钱人人慷慨解囊救黎民于水火的话,我的原则就是与天斗而不与人斗,只救天灾,不管人祸!
就拿刚才的难民来说,虽然他们很可怜,居无定所,吃不饱穿不暖。但你去看,在几次被离云侵袭之后,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离云一来就往王朝内跑,就地落窝等着别人来支援,这要饭的拐杖一旦拿到手,可就不容易放下来了!时间一长,这些人的脊梁就会慢慢消失,变成毫无用处的社会渣滓,逐渐忘记自己还有手,还有脚,还有能力为自己挣一碗干干净净的饭吃。金小姐,你认为王朝希望自己的子民都如泼皮无赖一般吗?”
乍一听,冯天寿觉得有点道理,不过仔细回味一下,冯天寿发现钱靖莱似乎也是在为自己找借口,于是便不置可否地喝了口茶。
钱靖莱越说越来劲,接着讲道:
“地震、山崩、海啸、大水之类的,我是向来乐此不彼的,因为这种时候,哪怕有一些人之前就是败类,但整体而言,还是可怜人占了大多数。所以,我不是吝啬,而是看对象与事情的。
刚才之所以没有好脸色,就是我发现刚开始是好心好意地帮助他们,但几次下来,如果到时间不给他们钱,他们就会催,如果少了,或者不给,他们就会到处说我的坏话!并且,连带着说有钱人都不是好东西,有钱人就该掏出来钱为他们服务等等。呵呵,对这类没有骨气、没有上进心、只会牢骚抱怨的所谓平民与穷人,我是向来很讨厌的!我认为用刁民来形容他们,实在是太贴切了!可悲的是,在当今的九方王朝,此类刁民实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