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校骑大人准备对金望野进行更加深入的思想工作时,一名黑骑军策马前来,小声报告:
“营长,敌军一名将领正在鞭尸,还骂了一些很难听的话,您要不要去看一下?”
金望野看了看这名骑兵,不经意地挑了一下眉毛,不快地问道:“战死者可是我黑骑军?”
骑兵绷直了身体,严肃地回道:“三队李铭卫!”
金望野象征性地对校骑大人点了点头,也没有多作解释,就让这名骑兵前方带路,转身向离云将领处赶去。
校骑大人看着金望野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惋惜地对身边的副骑们说道:“年轻人有冲劲是好的,但过刚则易折,哎……”
副骑与其他护卫们马上接过校骑大人的话茬,七嘴八舌地议论道:
“反正离云干这事又不是第一次了,我们早就习惯了的,况且死人又不会活过来,他过去又能做什么?”
“大人,其实我们是可以等到援军到来的,但黑骑军这一搅合,可就不好说了。”
“谁说不是呢?我们又没有请他们,你们说,这要是出事了,该让谁负责呢?”
……
一群人极有默契地有问有答,最后,校骑大人沉痛地总结道:
“大家所言甚是,这次黑骑军可真是好心办坏事了,回去后,我们一定要替他们美言几句,希望上头不会对他们责罚过重。”
此时,金望野已经来到了军阵的最前方,面无表情地打量起骂阵的将领。根据校骑大人之前的诉说,金望野判断此人就是离云猛将伏隼。
伏隼的前方,是唯一一处没有厮杀的真空地带,黑骑军的人马整齐地列成三排,与不断游走的离云轻骑遥相对峙。
配合着离云轻骑古怪的吆喝声,伏隼一边挥舞着长槊,一边用力地抽打着早已没有呼吸的黑骑军,并且还炫耀性地大骂不止。
就在伏隼骂得正起劲的时候,黑骑军缓缓地向两边退去,在骑兵闪开的缝隙中,一名阔面重颜、剑眉星目、神明爽俊的男子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轻轻地撕去了右臂上金色的独角兽军徽,任由战马不安地刨着地面。
双方将士看到这一幕时,突然安静了下来。正在面对着离云轻骑炫耀的伏隼觉察到异样后,连忙掉转马头,将结果看见一名的九方将领对着自己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又慢慢地转动手腕将手指朝下,还附送了一个极端蔑视的微笑。
受到挑衅的伏隼对天狂笑三声,一提缰绳,高举长槊向这名将领猛冲而来。
九方王朝的那名将领,此时并没以骑兵冲锋的方式去迎接伏隼的攻击,而是轻夹马腹,慢悠悠地走出了人群。在离开本阵没有多远的地方,这名将领便勒马驻足,好整以暇地看着伏隼的速度越来越快,距离越来越近。
两三个呼吸之后,伏隼由于兴奋而变得扭曲的面孔已经清晰可见,马蹄溅起的水渍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了五彩的斑斓。在即将接触的一瞬,伏隼大喝一声“离云伏隼!”,对着黑骑军这名将领的胸口,狠狠地刺出了长槊。
长槊未至,罡风已拂面!只见黑骑军这名将领猛地向后一折腰,堪堪让过了贴面的长槊。紧接着,又以肉眼不及的速度将长矛顺势刺入地面,双手紧握长矛尾端,借着向后折腰的力量,以长矛为支点飞身而起。在一片惊愕声中,这名将领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极其华丽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伏隼的坐骑上!
伏隼感到身后突然多了个人,连忙收回长槊,用尾端的尖刺猛地向后捅去。可是,伏隼身后的将领已用铁箍般的手臂牢牢地扣住了他的腰眼,在一声“九方望野”的爆喝声中将伏隼拔离坐骑,推金山倒玉柱般再次使出了铁板桥的姿势,两人一起摔下马背向地面撞去。
就听“喀嚓”一身,伏隼的头颅在接触地面的一霎那诡异地弯折。此时,伏隼如果还能看见,就会惊讶地发现眼前的景物就是自己的后背……
一个回合轻松斩杀了伏隼,金望野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施施然绰枪上马。
伏隼作为成名已久的离云大将,在与九方的多次交锋中,至今未尝一败,可是今天,就这么干脆地被斩落马下。此时,整个杀场安静地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由于整个过程发生的太快,离云轻骑皆是不敢相信地看着伏隼的尸体,有的不安地攥紧了缰绳,有的不自觉地往后退去,有的欢呼到一半的表情瞬间凝固;而被救援的北镇校骑军的表现则更为精彩,有的紧张地抱紧了同伴的细腰,有的惊恐地握住了同伴的命根,有的双手塞在嘴里频率极高地咬起了指甲……
校骑大人看到这一幕后,惊讶地一抖,不慎将马鞭掉落。李副骑见机连忙道:
“大人,机不可失,眼下拼的就是速度了!”
校骑大人的面部表情快速地变动几下,在金望野举起手臂发动冲击信号之前,飞快地拔出了细剑,对着还在发呆的校骑军连声大喝:
“进攻!进攻!进攻!”
士气突然大振的校骑军听见命令后,一时间也没了章法,随便抄起武器就狂吼着向踯躅不前的离云轻骑发动了猛攻。
黑骑军此时也收到了攻击的命令,再次携着雷霆之势向离云轻骑扑了过去。
大将新亡,面对着围追堵截、穷凶恶极、死追猛打的九方将士,一名离云将领发觉将士们的抵抗越来越弱,被几番掩杀之后,很多人已经丧失了斗志,战事呈现出一面倒的局势。无奈之下,这名将领发出了撤兵的信号,带着零零散散的离云轻骑拖着破碎的旗帜向北方撤去……
“都不要追了,来,让本校骑再射最后一箭!”校骑大人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肥胖的身躯显得异常矫健,丝毫不见之前的担心与犹豫,在追赶狼狈逃窜的离云轻骑时,还兴致颇高地射了几箭。
“大人好箭法!”这一箭还没有射出,一个一直没有机会表现的护卫就高声赞道。
校骑大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喝吓了一跳,险些没握住长弓,而那支箭也歪歪扭扭地射出不到三米就掉了下来。旁边几名副骑和护卫见状皆是掩嘴失笑,校骑大人的老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极其愤懑地瞪向那名护卫。
看见校骑大人幽怨地眼神向那名乱拍马屁的护卫投去,李副骑连忙说道:
“张护卫是说校骑大人的握箭的姿势,正是力挽雕弓如满月、箭搭劲弦似雷电!然而,此箭在未发之时,似乎已感大人悲天悯人之心,将那即将破空而去的杀意尽化为轻柔的春风,所以,此箭真可谓是仁者之箭啊!”
李副骑表情严肃、语气铿锵地解释了校骑大人的“仁者之箭”,在一干人等羡慕、崇拜的眼神中谦逊地拱了拱手,表情惋惜地对校骑大人说道:
“大人,下官愚钝,不善言语,即使极尽赞美之辞亦不能形容大人仁心之万一!”
校骑大人听了李副骑的话后,一改先前的尴尬之色,极为享受地眯眼抚须,宽慰地叹道:“李副骑对于事实的把握总是如此地精辟,诸位往后可要多加学习啊!”
一干人等连忙表示为了九方王朝的千秋大业,为了校骑大人的赫赫威名,一定要努力学习李副骑对于现实的深入观察以及高度概括的能力,在实事求是的原则上,尽全力做到不轻浮、不虚妄,体现出校骑军一贯务实的优良作风!
校骑军追出200里后,离云轻骑已经逐渐看不清踪影,在这次主动追击中,校骑大人总共射出11箭,有一箭命中了目标,虽然只是射到了马屁股上,但好歹也是聊胜于无了。在最后射出一支“仁者之箭”后,校骑大人很是满意地鸣金收兵,与黑骑军合兵一处,清理战场,统计战果。
此次小规模战斗,校骑军方面共战死246人,其中,步兵占了大多数,而黑骑军方面,共损失了35骑。
离云帝国将近800人阵亡,校骑大人命人腾出马车,将这些尸体运回北镇,等待离云帝国的赎金。
刚开始的时候,双方都没有经验,战争结束后,胜利者收拾战场时,往往对于敌军的尸体不理不顾,任由敌方亲属几天后自行收敛。但有一次,一个撤退较迟的离云小队发现战场附近的居民收敛尸体装车后,以极高地价格卖给了前来收购的九方商人,从此以后,离云军队就将这一行业垄断了下来,而九方王朝也发现了类似地情况,采取了与离云一致的方式处理战死的敌方将士。
赎金最早订的很高,但随着贸易的频繁,双方高层都发现似乎占不了对方太大的便宜,并且高额的赎金要么容易被流匪劫走,要么就是被负责交接的部门以及上级部门以各种形式霸占,最后还是得国家拨款对战死家属进行抚恤,于是就象征性地定了价格。步兵的价格是25两,骑兵40两,军阶高一级,赎金上涨100两。
当战场上的一切收拾完毕时,校骑军迎来了前来救援的北镇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