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难为人了!
谁成想,大师伸手一掐,没过半拉钟头就告儿她,她老爹该下月二十七、后半天五点二十过世,儿媳妇四天后早产、生个女女,家里母猪这窝下十一个、七个公四个母!”
“我的天妈!”蔡老汉刚说到一半,李******一拍大腿,咧着嘴夸张地喊道:“这事我知道啊!后来老祁的事一件接一件灵验,等祁家老太爷死后,老婆子拿着发丧得的五百块礼钱去赔罪!”
“还没完呢!”蔡老汉呲着一嘴黄牙说,“后来乡长听说这事,觉得这太邪性了,想给去……澄清,就亲自去找那个大师。村里人以为乡长要亲自去抓个大师呢,看热闹站了满街桶子。乡长没下车火就点起来了,这么多人来看热闹,还了得?
等到了大师家门口,乡长更是血冲脑门子。
大师家门紧闭,门口留个纸条,上面写着八字个‘草民惧官,县长请回’!
乡长当场就把纸条给撕了,跟大伙说,这还敢说算得准?他不知道从哪儿听到小道消息,知道有人来查他,凉锅贴饼子蔫出溜了。跑了就算了呗,非得故弄悬虚,留个纸条——我乡长来了不行,还想惊动县长?
当场下令公安局,迅速立案,马上抓人!
乡长前脚走,大师后脚又回来了,邻居们劝他赶紧避避风头,大师却一点也不在乎,没事人似的在家过日子。过了几天,大家都奇怪,乡长都下令了,派出所怎么不来人拿他呢。后来才知道,乡长在回家路上就接到通知——上面来了调令,升为县长!啊哈哈哈!”
蔡老汉说完,一拍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这个故事华梅也听过,一直当做个卑劣笑话,没想到今天见到了故事的原型人物,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耿大师,黑皮包细骨,一把山羊胡,尖嘴猴腮,黄眼灰眉,身高肯定超不过一米六,整个就一没长大的柴鸡。
笑话终究是笑话,比传说还离谱,难道世界上真有料事如神的“神仙”?他要是那么厉害,还会从山沟里跑来给李******儿子算卦?给孩子们做完饭还要去看天任,我可没工夫跟他们搞这个。
想到这儿,华梅抿嘴站起来,说:“大师翻山越岭,亲自来帮李老师择吉日,我不打扰了。李老师,我先回去了。”
话没说完,胳膊又被李******掐住了。
李******扭头跟耿大师说:“大师,这是我同事,挺好一姑娘,现在还没找对象,您给算算,她姻缘什么时候到,帮她催催?”她这种人,逮了便宜就占,最爱做顺水人情,好不容易请一回大师,还不当长工使?
华梅跟欧阳若水虽然好上一年多了,不过华梅处事低调,学校里知道的人不多。
耿大师斜眼看了看华梅,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她根本就不信,我怎么给她算?”
华梅一听,话音里带刺儿呀,我行得直走得正还怕一个算命的?平时温温柔柔,与人不争,她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骨子里那股倔强出奇地疯涨,突然想较较真儿。她大大方方在大师面前一站,来了一句:“大师怎么知道我不信?”
耿大师冷冷一笑,“我来这里是因为三天前师父给我起的一课,只要今天十二点之前,没有难住我的命相,我就可以金盆洗手,退出卜坛。”
这话听初起来前言不搭后语,不过华梅是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了。耿大师嫌她说翻山越岭来这里,为普通人家择日子,掉了份儿!故意要让人知道,来这里是有原因的。
果然,蔡老汉手一拍大腿,恍然大道:“噢,怪不得谁请您都不出来,我去了却那么顺利,原来是这么回事!”
邓长忠满脸惊喜,搓了搓手,看了看老婆子,两眼刷刷放光:“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这就是缘份啊!”
华梅差点笑喷了,这两人是不是托呀?什么都往玄里想。她的个性外柔内刚,最看不得骗子横行霸道,即然耿大师这么说,索性看看他有什么本事。于是重新坐好,不软不硬地说:“那就麻烦您给我看看姻缘吧?”
耿大师翻着眼皮,黄珠子一挑,说:“我给你算算姓名吧,叫什么?”
“华梅。中华的华,梅花的梅。”
耿大师听完,也不多说,拿起笔在纸上画了画,端起茶碗吸溜了口水,看着桌子上的纸,凿着眉头子说:“恕我直言,你中年以前家族缘薄、寡运极重,即便结婚,也会离异或者克死丈夫。而且,百天之内,必有血光!幸好,有贵人相助,才免大难!”
“你,你说什么?”华梅脸色一变,即使结婚也会离异,还会克死丈夫,百天之内还有血光之灾,这是算卦,还是在咒人呐?
她一抿嘴,也没多说,把欧阳若水的八字写在纸上,挑衅似地说:“您不是说我中年以前找不到对象吗?我现在交了个男朋友,感觉挺好,您帮我看看,我俩什么时候结婚合适?”
耿大师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刚算了她没找不到对象,这会人家却说有男朋友了。他深深地看了华梅一眼,没说话,把欧阳若水的四柱八字一排,看了两眼,突然倒抽一口冷气:“闺女,你的这个对象,他、他……”连说了两个“他”字,咽了口唾沫,又停下了。
华梅心里不屑,算卦都有“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本事,他肯定想办法给自己圆场,同时又该给我下套了,假装挺心急的,问:“他怎么样?”
耿大师咳嗽一声,重新把华梅打量了打量,“我说了你也不信,你还是别算了,省得我又泄露天机。总之,你让他最近一定要万事小心,尽量别见生人。”
华梅笑了:“我哪儿敢不信啊?这么着吧,我有个亲弟弟,十几年分开了,你看看他最近好不好?”说完,拿过笔,在纸上写天任的八字。
耿大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叹了口气:“再有三分多钟就十二点,这个将是我耿三冲批的最后一个八字。”
华梅写完之后,把笔轻轻一放,心说:你不是给我下套吗?我现在说天任是我亲弟弟,跟我分别十几年,你肯定按这个给我解,这么着就算你算出天任身患重病,也都是不准!
耿三冲大师看完表,捋起袖管,认真地批他这人生中最后一个八字。华梅、李******夫妇和那个蔡老汉凑着头,往纸下瞅。一九八八年正月十八晚上十点,龙,戊辰年、乙卯月、己未日、乙亥时。
耿三冲写完之后,闭上眼飞快地掐着手指头,半晌突然哈哈一声,睁开眼冷笑:“丫头还是想考我,你说的这孩子,生来独子,怎么可能是你亲弟弟?!”
“啊!”华梅身子一颤,禁不住轻呼出声,居然被他蒙对了!
耿三冲冷哼一声,闭着眼接着说:“这孩子自幼就遭遗弃,幸好遇到一个属牛的女子相救。”说到这儿,才缓缓睁开眼睛,盯住华梅:“你是不是属牛?六月?丑时生?也就是……阴历的,1973年6月23凌晨两点!”
华梅脸色儿立马儿变了,这耿三冲说得一点儿不差!
太邪了!
根据天任的八字,不仅算出天任是个弃婴,还算出了我的生日!世界上真有未卜先知之术?
旁边的人一看华梅的表情,就知道算准了。
李******撅着嘴嘟嚷,“不会吧?居然能算出她的生辰八字!”邓长忠不停嗫牙花,“怎么这么厉害?不愧是活神仙呀!”他们的亲家公蔡老汉手夹烟卷,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说:“你们别打差,让大师好好算。”
三人的表情,都不像跟耿三冲串通过的!而且,华梅也并没有说是谁的八字,他们也肯定不知道天任的生日!华梅只觉得脑袋越来越大,刹那间有种天翻地覆的感觉,脱口道:“大师,您看这孩子现在情况如何,是不是有什么大灾大难?这个坎儿,他过得去吗?”
耿三冲轻咳一声,一边掐着手指,一边重新闭上眼睛,片刻之后,突然面色大变,睁开眼厉声大吼:“丫头欺人太甚!居敢拿这种八字戏耍咱?”
华梅一怔,瞪眼瞧着耿三冲,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李******夫妇和蔡老汉也都吓了一跳,不过是一个八字嘛,干吗发那么大火?
耿三冲面色铁青,一对圆溜溜的小眼睛凶光湛湛,扫寻了一遍众人,一字一句地念道:“我这一生最忌为阴人相命,这孩子是‘无命之相’,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
当!
耿三冲话音刚落,墙上石英钟突然作响,分针、时针、秒针同时指向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