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怕你?”只是脸上有疤痕,看着的确吓人,但是雪见已然恢复了平和的表情。多丑陋的尸体她都见过,面对还是活着的左将军,自然不是那么恐惧了。
“胆量倒是不错。”左岸自嘲地笑了笑:“一般男子看到我这副尊容都会惊诧片刻,你可是第一个如此平静的女子。”
雪见恬静地笑了笑,依旧执拗地说道:“先让雪见给左将军把脉吧。”
这一次,左岸没有拒绝,他起身下了床,径直在一把披着虎皮的椅子上坐下,把手搭在了那木制的茶几上。
雪见静静地走到了另外一边坐下,撩起袖子,开始给左岸把脉。
雪见可以感受到左岸毫无忌惮地目光在自己的脸上扫射着,忍着不快,雪见让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诊断上。
秀眉微微扬起,雪见突然抬起头,正好左岸的目光粹不及防地落在雪见眼角的时候,左岸突然感觉有一丝狼狈,他也说不清楚个种理由。
“左岸将军,你中毒了。”雪见平静地说道。
左岸的身子颤了颤,他有点惊讶地抬起头,看了看雪见,“我中了什么毒,何时中的?”
“其实左岸将军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自己是何时中了何毒,为何要问雪见,雪见只管医治。”把脉根本诊断不出来那种毒,雪见稍微集中了一下注意力,便看到了左岸那块伤疤上,正在略微发绿。
现如今,只要不是强度使用眼睛,雪见已经可以自若地操控眼睛去探查一些很奇怪的病症了。
看到左岸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不快,雪见继续用平稳的语调说道:“左将军脸上的疤痕应该是不久前新添的吧?因为被毒物侵蚀,内力越来越弱,经脉不通,此时你的状态,就是在慢慢丧失武功,所以,你才会如此焦躁不安吧。”
“你怎么知道?”左岸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手指着雪见,十分讶然。
雪见平静地笑了笑:“雪见是大夫。左将军,雪见会给你开一个药方,而后会给你下针治疗,三日一次治疗,配合着药物,约摸一个月你就会康复了。这次雪见来还要给其他的兵士看看病,知道他们大概都受了什么伤,需要用什么药,然后回去好知道准备那些药送过来。”
雪见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静,左岸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点的头,目送着那抹倩影走了出去,他依旧在惊诧中。
雪见说的没错,他中的毒就是从脸上的伤口开始的,那是一次在缉拿几名要犯的时候,突然遇到了一队本地人,两伙人不知道怎的,就起来冲突,打斗中,左岸伤了左脸,而后,他才知道自己中了毒。
这种毒很奇怪,不会要了人命,只会令左岸武功慢慢丧失,最后变成一个普通人。
看到雪见慢慢地走了出来,外边的几个人看到她都是一愣,乐乐跟小花随即跑到雪见跟前,看她有没有受伤不妥之类的,虽然按理说,那左将军不至于对一个御医怎么样,但是在小花跟乐乐看来,这群人太粗俗鲁莽了。
那横肉男刚想开口,就看到帘子突然被掀起来了,左岸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到左岸没有戴着面具就走了出来,有点惊讶:“将军!”
“啊!”倒是乐乐跟小花看到了左岸的模样,惊讶地掩住了口,不过那声惊叫还是溢出了口,想要收回,为时已晚。
看着两个丫头动作倒是一致,都迅速地闪到了自己的身后,雪见歉然地朝左岸笑笑:“左岸将军勿怪。”
“赵融,你带皇甫御医去看看受伤的兵士。”左岸对于乐乐跟小花的惊叫,好像毫不在意一般,只是对那横肉男开了口。
别人害怕他,他倒是感觉十分自然,倘若不怕,倒是感觉有点奇特了,对于左岸这点反应,雪见只能够但笑不语了。
虽然感觉到了今儿个将军十分反常,但是赵融还是带着雪见等人,前往了受伤的兵士住的营帐。
“这里是重伤兵士,许多都无法治愈了,你确定要看吗?”赵融对雪见说话依旧很不客气,虽然将军对这女子的态度十分平和,但是却不能够阻挠赵融对雪见医术的怀疑。
其实赵融的话中,还隐藏着其他的讯息:倘若是重伤员,那么比如身体有溃烂,残肢,甚至更严重的一些情况,或许会比刚才左将军的脸要吓人得多。
雪见明白,遂转过身来,对小花跟乐乐说道:“待会里面可能会有一些你们感觉害怕的场面,毕竟病伤不知道会在那里,如果你们谁害怕了,可以不跟着我进去。”
乐乐跟小花对视一眼,说一点不害怕是假的,刚才单是看那左将军脸上的伤疤,都吓得她们两个人要做噩梦了,如果看到更恐怖的事情的话——
不过,既然决定了日后跟着雪见混了,这点害怕都克服不了,那日后更没有办法了。
雪见看到她们苦着两张小脸,心中一软,不想难为她们,便说道:“你们还是不要跟来了,就在门口等着我把。”说罢,雪见朝那两个小厮挥挥手道,“你们跟我进去。”
“慢着,雪见姐姐,我们跟你一起进去。”
“明明怕得要死,还在那逞强。”赵融嗤之以鼻道。
乐乐扭头看了看赵融,不服气地昂起了头,道:“怕自然是怕,我们以前又没有见识过,不过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是么?谁都是从害怕到不怕变化而来的吧。”
“嗯,你们自己决定。”雪见微微笑笑,转身大步朝里面走了进去,乐乐深吸一口气,她扭头看了看小花,小花年纪虽然小,不能够完全懂乐乐说的意思,不过她也知道,如果她一直害怕那些,是没有法子在雪见的身边呆一辈子的。
雪见决定来边塞做大夫,就难以避免去接触到一些战争的残酷场面,所以小花压下了心头的恐惧,十分认真地朝乐乐点点头,然后抓住了她的手,跟上了雪见的脚步。
赵融有点无语,这个皇甫御医跟她身边的人,都很奇怪啊。
一进屋子,一股子有点发霉并且混合着一种难闻的腥味,迎面而来。乐乐跟小花随即捂住了嘴跟鼻子,已经没有办法去控制那些难闻的气味灌入鼻子里面,但是却能够遏制她们暂时不会呕吐出来。
光是味道就是如此了,那眼看呢?
赶鸭子上架,已经没有退路了。雪见有点担忧乐乐她们,不过此时她更是要给她们做好榜样。不知道怎么的,雪见竟然会想起了那一世的记忆:那好像是第一次上解剖课吧,班级里面的女生倒是还好,虽然面色苍白,但是没有其他的反映。到是班级里面一个男生,在见到尸体后,第一反应是惊叫,第二反映是晕倒,第三反映是口吐白沫。
后来,据闻那个男生要死要活非要转到别的系,最后未果,就退学回家重新参加高考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医生的,其实开始的时候,雪见也没有办法去适应成天面对尸体的角色,不过久而久之,到也真的习惯了。
当初雪见的一个学姐,是学法医的,她告诉过雪见,尸体甚至远远没有活着的人可怕。同理,受伤的人,也比身体健康的人要好得多。
雪见是在日后的时间里,慢慢了解了那个师姐说的话的含义。
“别管我,你们都让我死了吧!”突然,一个男子突然叫了起来,他的声音极其痛苦,好像正在经历着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一样。
“刚子,刚子,你别——”一边,有人在劝慰着,突然,那人也惊恐了:“不要,有话好好说,刚子,你的伤一定可以救的。”
“治好了有什么用?腿也废了,胳膊也废了,这样子的我就是一个废人,以后活着还有什么用?”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像器物落地的样子。
雪见微微皱了皱眉,她大步走上前,朝背对着自己的那名发狂的兵士,随手就是一个手刀。
那名兵士倒地的时候,这里才安静了下来。
“你是谁?刚子,刚子——”那名刚才在劝阻刚子的小兵惊诧地看了看雪见后,连忙低下身去扶起了昏迷的刚子。
“刚子打仗的时候,不小心被毒蛇咬到了手脚,他的左手跟右腿都已经糜烂了,我们要他砍下来,他却一直不肯。”赵融叹息了一声,慢慢说道。不过,他的嗓门实在是太大了,他的声音回荡在这个散发着臭味的营帐里面,众人都是十分沉默。
“是哪一种毒蛇?”雪见一点都不在乎刚子身上的赃物,她伸出手来,握住了刚子的左手,诊脉的同时,她还看了看刚子的伤口。
“不知道。”几个大男人回答道,最开始扶着刚子的那个小兵,半是疑惑半是紧张地看着雪见。
“有大夫给看过了,说只要将手脚砍了就会救了刚子的命,偏生刚子他——”
“愚钝。”雪见轻声道。
“你说什么?”赵融一怒,他的眼睛都要凸出来了。
雪见一点都不为所动,她吩咐乐乐拿了手帕过来,她轻轻地擦拭了一下手。
“并没有那么严重,也不用剁手剁脚,不过到是要尽快把腐肉切掉,然后敷上草药。同时,还要服用一些中药,内外兼修。”
看了看那大片的腐肉,雪见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种肌肉的腐蚀很严重的,并且会不断地蔓延着,要是早点切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