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缓缓停在小区外，13楼灯光远远地亮着，街灯下轻烟细雨如雾如幕。璃秋独自坐在车里，幼时两人相伴的情景不断浮现，只是那会儿还不知离别为何物，不知重逢竟要耗尽全部青春。夜渐深，情流转，意正浓。终于，一条信息从指尖下传出：“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小北，往后的日子我只想与你寻常往事，多希望这一切未晚。不是明白得太迟，只是久别口难开。哥哥虽然缺席了很多年，但孑然一身从未改变。”
重新拿过手边的画框，有过科研经历的璃秋并不陌生，他知道要得到这样的图需要多大的耐心与运气，突然能想象出傻丫头忙活的样子，心头一阵暖意。车拐上大道，绕过街尾，车轮下水花四溅，好不热闹。
雨夜，闺蜜倆一起在家享用外卖，那时光甚好。捧着热热的奶茶，喝上暖暖的一口，惬意在周身血脉间澎湃。怀北转过身子向着千默，又懒懒地躺进沙发里，问道：“你的事处理完了？”
“嗯，清干净了，不再纠结。明晚就回瑞芳。”，千默答得干脆，也没再多说一句。
“那就好，我只要你好好的。”，怀北虽不知千默口中所谓何事，但能感觉到她话语间的透达与决断。
千默借着怀北的膝盖躺下，这一刻，不语胜千言。
等怀北回到卧室，时间已过去两小时，下意识地向对街公寓望了一眼，后缓缓合上窗帘。心情复杂地拿起手机，一条微信提示赫然在目。读完，早已泪目。夜雨做成秋，恰上心头。
性格的共性反而成了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多少次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如今能让璃秋这个闷葫芦说出这番话来，怀北深知不易，一瞬间才会如此感慨。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但该说的一点也不含糊。怀北同样借用纳兰性德的词回复过去：“欲将离恨寻郎说，待得郎来恨却休。何时共泛春溪月，断岸垂杨一叶舟。”
一夜难眠，不如看看这台北冬季的雨。难得是，此生有幸得灵魂之唯一之伴侣，遥遥相望，两处思量，不知晨之将至。
太阳刚冒出个头，一扫阴雨绵湿，天色青得可爱。怀北同璃秋一道去了阳明老宅，在离竹子湖不远处，璃秋将车停下，两人执手踏露而去，这一天离新的一年只有二十天，离两人分别已去二十年。
他们的故事若搁在电视剧里，定是被万千观众诟病的拖沓剧情。但，这才是爱情的本色模样，才是属于他们的节奏，虽不及惊心动魄，但也一波三折。
为了在天黑前回到医院，千默吃过早午餐便赶去火车站。等车的空隙，见一对老夫妇从月台另一侧缓缓踱步而来，两人腿脚都不大利索，却极力用自己的力量做对方的支撑，千默本想上前帮一把，却又着实不忍打扰他们。老夫妇在千默身边坐下，老头子扯下围巾试图将老伴儿后脑勺裹住，一边不失风趣地调侃道：“这里风大，你头经不得风。围巾丑些不打紧，你还是那个漂亮的老婆子。”，这番调侃引得老妇人一阵乐。爱情的模样千千万，不变的是两颗心一起走到终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