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降的速度太快,急剧的气流令他们难以睁开眼睛,甚至连呼吸都困难。
火焰凝成的双翼虽然不受蓝枫的意志掌控,但却实实在在地消磨着他的意识,此刻,蓝枫的意念力已消耗殆尽,火焰凝成的双翼随即消散于无形。
五十米……
三十米……
十米……
到了!终于到了凌烸凨所能控制水的最大距离了,而此时他们正是朝着河中央落去。
机会绝佳!
凌烸凨咬紧牙关,意念如无形的丝线,千丝万缕朝着河中的水流缠绕而去。紧接着,水底像是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大浪冲起!
说是大浪,其实也不过是直径近两米的水柱罢了。蓝色水柱在凌烸凨的引导下,倾斜着从他们坠入水中的弧线末端开始,反向上升,最终迎上了那两人。
在这生死之际,凌烸凨爆发出的力量几乎是平时的两倍,在他精准的控制下,生还的最后一个稻草终于被握紧。
水流在迎上他们之前已经有了下降的趋势,不至于使冲击力过大,并且水柱的位置也精准无误,与他们下落的轨迹大致重合。这一点没有超人的预判能力是万不可能做到的。凌烸凨的才能不只是体现在意识强度上,而且也在对能力的精准控制上。
“深吸一口气!”冲击将至,凌烸凨知道蓝枫听不见,但还是大声提醒道,同时自己也屏住了呼吸。
话音刚落,两人便撞进了水柱之中。冲击力使他们晕头转向,冰凉的河水却又令他们清醒过来。
通过了那水柱的减速,虽然落入水中时仍旧带起了不小的浪花,二人终究还是安然无恙。
……
李云天在距驭龙团部落不到一百米处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靠近。
这片区域里几乎没有什么树木,边缘是一些兽皮缝制的帐篷。看着这些帐篷,李云天微微皱起了眉头。
继续向里面望去,是一些单层小木屋,其间还有很多持着武器的人在巡视。驭龙团发现入侵者后必然会派人主动搜索,但驻地的防御也没有放松。
而最里面,驻地的中央还有一片密林,中心是一块与周围建筑不成比例的巨石。那是一整块近十米高的不规则石头,处在林间只露出了上部。
想来那儿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了。李云天没有继续靠近,在敌人的老巢万事应谨慎,先等待其他人到来再行动比较保险,尤其是杨皓。因为,杨皓的雾隐之身在侦查中有着无人能及的优势。
李云天小心地隐藏在树木间,虽然没有隐匿技能,但他将呼吸频率压得很低,尽可能的避免被发现。
但他并没有意识到,有一个人从刚才起就一直跟在他身后,是他大意了。
……
陈亦心带着李澶湉逃到驭龙一族驻地的边缘。她并不是怕了那个驭龙男子,只是想保存实力。她考虑过,先前的战斗是在距部落不远处,一般来说,她们撤退应该是朝着远离驭龙一族驻地的方向,但陈亦心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往驻地的方向跑。敌人派出搜索的范围会从战斗区域向外围延伸,无形之中,对驻地周围的控制反倒有所懈怠。如此一来,她们倒是处在了最安全的地带。
放松下来后,李澶湉状态好多了,别扭的道了声谢,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陈亦心突然叫住他。
“嗯?”李澶湉回过头,警惕着这个少女。即便陈亦心救了他,他也不会放松戒备。
“你现在这种状态,出去也是送死。这里是在驭龙一族驻地边缘,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注意到这里。何不趁此机会恢复体力?”陈亦心看着周围,说话的声音很轻。
“为什么帮我?”李澶湉也尽量小声地问道。
“帮你也是帮我自己,”陈亦心看着李澶湉说,“当然,主要是怕你出去后被发现,给我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李澶湉看着陈亦心,没有说话。
“随你好了,总之我想休息一会,你不要惹出太大乱子就行。”陈亦心靠在树上说道。
兀自思索了一番,李澶湉也靠着树坐了下来。他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之前使用能力过度,脑袋昏昏沉沉的。
两个人分别背靠着相距不远的两颗树,他们面对着面,却都没有说话。这会儿,李澶湉才得以更仔细地打量一番这个救了自己的少女。
她神色安宁,倚树而立。整洁素净的白色外衣没有什么花纹图案,却使她的面庞显得格外干净无暇。她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略微向上弯曲,曲线柔和的下巴若精雕细琢之作。
聆听着她均匀而轻柔的呼吸,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下午的阳光不是很强烈,透过树叶在地面上留下一片片斑驳。陈亦心轻轻的伸出右手,阳光洒向她的手掌,又从指缝滑落。她轻巧地用手指在空气间画了一个圈,于是,光芒间便衍生出一只有着淡黄色翅膀的蝴蝶。蝴蝶翅膀的边缘像是缀着由金线绣成的流苏,夺人眼球,却不及她那微微摇曳的发梢,那般触动人心。
蝴蝶迎着光无序地翻飞,又停在了她的指尖。在金色的阳光里,空气格外安静,李澶湉听见了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或是自己的心跳声。
这时,李澶湉猛地摇了摇头,恍惚间有一丝心悸。不觉间,自己竟看得出神,忘记了还身处险境,忘掉了所有。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李澶湉从没有度过像这样的一个下午,这样静谧的下午。不知为何,他隐约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第一次,他有些喜欢上了阳光。
陈亦心似乎没有发现李澶湉在看她,她抬起头望着天,又默默地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警惕着什么。
另一边。
凌烸凨与蓝枫挣扎着爬上岸,说是岸,其实也不过是悬崖边的一块礁石。
两人躺在岩石上大口地喘息着。在空中的时候呼吸困难,现在终于能够尽情呼吸,似是重获新生。快要崩断的神经突然放松,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好刺激啊!这比……比蹦极还有意思!”
蓝枫喘着大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喂喂!这都怪你好吧!你早点松手我们也不至于到这一步。”
“可是可是,真的很刺激啊!”
“你个神经病!”
两个人一起大笑着,像是认识多年亲密无间的老友一般。
“你果然还是早就掌握了能力的吧,拟态可不是刚觉醒能力的人就会的,别给我说什么秒懂、顿悟。”
没有急着坐起来,凌烸凨侧过脸看向蓝枫问道。虽然不想承认,但蓝枫的才能改变了他的看法。没有人可以这么快地熟练运用能力,尤其是将无形的火焰化作实质,这一拟态的过程绝非刚觉醒能力的人可以掌握的。除非,那个人是鬼才,那是从古至今无人能及的天赋。
“没有啊,刚刚只是凑巧用出来了。之前戴上那个指环的时候,我感觉像置身冰窖,寒冷像深入骨子里一样,到那火焰出现的时候才稍微好一些。刚才我就努力回忆那个火焰的感觉,于是就出现了。”
蓝枫自顾自地说着,神情自然,完全没有说谎的迹象。
“就算你这么说……”正说着,凌烸凨突然一愣,旋即问道,“你发现没有!事情不对劲!”
河水的流速并不慢,他们距上面有着十余米的高度差,以他们目前的状态……一时半会恐怕是爬不上去。
“什么?”蓝枫有气无力的回答道,根本不想起身。下坠时空气压力让他全身乏力,加上意念力的大量消耗,现在还没缓过来。
“我们不是应该在结界内的么?”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蓝枫先是一愣,随即猛地坐了起来。之前他们是在结界之内,虽然只是干扰人的视觉,但他们在结界内是如何看到外面的河流的?难不成上升的过程中已经脱离的结界的覆盖范围,但无论他如何回忆,都没有那种景物突然变换的印象。蓝枫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种不好的感觉慢慢爬上心头。
“对吧,我们现在在外面,这只有一种可能,”凌烸凨也坐起身来,严肃的说,“结界被破坏了,彻底的破坏!”
两人面面相觑,不安在慢慢侵蚀着他们的意志。李云天都没能破坏结界,可以想象张来结界的能力者有多强。现在结界被完全破坏了,难不成,这附近还有远比李云天强大的能力者吗?(他们不清楚不同能力对结界的影响不同,单纯的以为实力强就能破坏)
这样强大的家伙在他们之后进入了森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个人或这些人不会是尾随自己和同伴而来吧?想到这里,凌烸凨不禁为还在森林中的几人感到担忧。
“还不能这么早下结论,我们上去确认一下。”蓝枫站了起来,看向了悬崖之上。
“怎么上去,大神你带我飞?”凌烸凨还在对蓝枫隐藏实力(他以为)一事怄气,能够实现拟态已经比他高了不止一个层次了,这天赋让他有些嫉妒。
“怎么可能,当时只是偶然间成功了,不可能随随便便做到。况且,就算弄出翅膀我也控制不了。”蓝枫不好意思地笑着。
“对了,你说的拟态是什么东西?”蓝枫突然想起,他使用能力时凌烸凨提到的那两个字。
“你不知道?”凌烸凨有些吃惊,也有几分怀疑。
蓝枫点了点头,他确实也没有说谎。
“拟态简单来说就是将能力操纵下的物质通过意念改变成想要的形状,用的好的甚至与实体一般无二。”凌烸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还是解释了一遍。蓝枫的拟态已经做到了近乎实体化的程度,说他不懂得拟态凌烸凨打死都不信。
但看蓝枫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凌烸凨的心里便只剩惊讶了。在没人指导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个地步,说是天才绝对够格。不自觉的,凌烸凨对蓝枫的印象还是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这两天来发现这些人个个都是天才,而且天赋不比他差。凌烸凨没有沮丧,反而更有干劲了,有压力才有动力,他会在竞争中变得更强。
“怎么了?”蓝枫见他发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们要上去这事全靠你了哦!”
凌烸凨回过神来,嘴角又挂上了一丝笑意。
“唉,看来还是只有靠本天才了。准备好看我大显神通吧!”凌烸凨右手一招,河里的水流被他引导回旋,水面上玄异地出现了一个漩涡。
“跳起来。”
“啊?哦……”
漩涡在凌烸凨的控制下不断压缩、旋转,蓝枫看着有点担心,但还是照做了。
蓝枫刚一跳起,从漩涡中下便喷涌而出一道水流,将他冲了起来,伴随着一声惊呼,整个人被水柱撑起落到了悬崖之上。不过,是屁股着地……
凌烸凨也用同样的方法上来了,对自己使用能力可以凭自己的感觉进行微调,不至于摔得像蓝枫那样不堪。
这里是森林的边缘,但没有再看到结界的痕迹。
“怎么办,回去找他们?”蓝枫看向了凌烸凨,希望他拿主意。
“没得选,虽然搞不清方向了,但我们得尽快找到他们。”凌烸凨认真地说。
与其他人共同经历危机,千钧一发之际幸存下来,关乎生死的威胁反而使他的心情畅快了许多。一直处在家族压力的阴影下,这两天的经历令他如释重负。
在家族里只有竞争对手,令他的心变得有些阴暗,可今天,他偶然觉得,有几个能共患难的朋友真的挺好的……
凌烸凨不由得笑了出来,发自内心的笑。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反倒令蓝枫感到诧异。
“你失心疯了,笑得这么阴森诡异!”
看着大笑的凌烸凨,蓝枫不明所以,有些后背发麻。他快步上前,向森林中走去。
话说回来,叶零看着两人被黑龙带向高空后是什么反应呢?现在又到哪儿去了呢?这些蓝枫他们俩都无从得知。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李澶湉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不是完全状态,但已有了再战之力。
其实陈亦心早就恢复了体力,但她想多待一会,也许是过了太久四处奔波的日子,所以贪恋这难得的安宁。
“差不多了,先走一步。”陈亦心看了看光线昏暗的四周,漫不经心地说道。
李澶湉应了一声,看着陈亦心向林间走去的背影,那个影子与记忆中最初见到、挡在他身前的那个背影叠在了一起,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里。
李澶湉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又猛然醒悟一般的,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变回了那个平静从容的他。然后,他开始绕着村庄奔跑着,尽量不发出声音。他知道,要是同伴们也到了,应该就在驭龙团部落的外围。绕着部落移动,应该能找到他们。事实证明,他没有错。
不一会儿,一道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正是李云天。但在后方,他还发现了一个陌生的影子。
李云天老远就感觉到了李澶湉的存在,只是在后者靠近后才侧过头看他。也不知道是否是那个隐藏的人故意为之,这一刻李云天也突然感知到了异样的气息。兄弟二人十分默契,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行动。
包抄!
李澶湉瞬移发动,从那人的左后方靠近。同时,李云天也迅速赶到另一边堵住其退路。他们势必要两面夹击,擒住那人。
他们的行动速度不可谓不快,在行动的过程中也紧盯着那人的动向,按理来说不可能会放跑敌人。可是,就在眨眼之间,那个神秘人的的确确消失不见,就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跑了?两人正纳闷,一个影子突然从树顶落下,又朝着远离驭龙一族驻地的方向跑去。
“追!”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天色有些暗,四周异常安静。两人警惕地观察周围,脚步不觉慢了下来。
这时,周围的草丛中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且数量庞大,难道是蛇?
两人被那种声音包围,停下了脚步,而草丛里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了。李澶湉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短暂的安静,是攻击来临的前奏。
不出所料,一瞬间,数十根手臂粗的东西从四面八方窜出来。不过这攻击太简单,两人轻易就能避开。那些窜出的物体暴露在眼前后两人发现,那不是蛇,而是许多褐色的藤蔓。
“木属性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