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房侧面的一个洞窟中,江凌阳悬浮在石台上空,静静地接受着白色光芒的普照。
他的上方矗立着一块黑色小石,不停地旋转,散发着耀眼无比的白色光芒,把江凌阳包裹成一个雪人。
紫玄静若湖水般盘坐在下方,又像是进入了沉睡,到了另一个世界,连呼吸声都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江凌阳手指微微抖了一下,眉头微皱,似乎有苏醒的迹象,可就是这般不可察觉的动静,紫玄像能洞察万千,缓慢的张开了双目。
转目一看,紫玄右手曲卷成爪,向前探出,蓝忙涌出,寒气逼人,那块奇怪的黑色小石如同得到召唤,疾射到了他的手心。
黑色小石移开,江凌阳像失去了绳子的捆绑,缓慢落到石台上。
意识逐渐清晰,呼吸声加重,江凌阳手指成拳,眉头一皱,刚才他恍惚感到眼前有一光团,可是那光团却是稍纵即逝,现在周围却黯淡无光。
眼眸缩了缩,江凌阳带着众多疑问睁开了眼,他甚至质疑自己现在是否还活着,毕竟当时已是在死亡边缘做垂死挣扎,就算在奄奄一息的最后一刻,等到了师父,点燃了生的希望,晃了晃脑袋,他不敢多想。
睁开眼,头顶一片黑暗映入瞳孔,不过闭眼再次睁开时,他已知晓了此处位于何地。这个地方是师父平时静修之地。
“是死了吗,不过这里的确是师父的修炼之所。”江凌阳低声呢喃,他有些否定心中的想法。
随即他身体一颤,江凌阳眉头一皱,赫然起身坐起,脸色瞬间剧变,他第一时间,将惊愕的目光落在了胸膛。
慌张地的翻看着胸膛的创伤,突然他大叫一声“啊”,大惊失色的瞪着原来的血缝,眼中全是惊骇。
“不可能,伤口明明在这里,怎么不见了?”按了按那破烂衣裳处裸露在外的皮肉,他感觉不到一丝疼痛,眼眸顿时瞪圆,立马转移其他部位翻看,可依旧毫无损伤。
“啊!我这是复活了吗?”抬头再次看向石壁,确实无疑。“而且这里又是师父的地方,那么那帮人?”
撑地翻身站起,江凌阳焦急转头寻找,“师父,师父……”
慌忙的寻找一番,当他调转过头来时,终于看见了盘坐在地上的师父,脸庞上的担忧之色,顿时随着师父的平安无事,而缓慢削减。
江凌阳吐出一口大气,闭上了双目,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膛,瘫坐了下去。
突然一副惊悚的画面浮现在他脑海,正在山间采药之时,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落到他身旁,把自己包围在其中。
一个蒙面黑衣人,冷哼一声,二话不说,就上前拧着他的衣衫,逼迫道:“你师父在哪里?”
惊恐万分,不过看来者不善,他并没有就此妥协,暴露师父的行踪,何况在这深山中安稳度日多年,无人打扰,与世隔绝,想必这一切,定是师父的刻意安排。
“你们是谁?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看着那人眼瞳中暴露出凶残的血茫,他颤抖的说着,极力的掩盖事实。
嚓!
那人没有太多的废话,可能是知晓就算继续逼问也不会从他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于是,一柄血红的利刃从那人长袖中亮出,无情的刺入了他的胸膛。
鲜血喷涌,他绝望的倒下,看着那群黑衣人大笑着离开。
零碎的记忆在他脑海中缓慢拼凑,江凌阳眉头紧锁,十分疑惑不解地看向了紫玄。
“师父,我在河边采药的时候,一群黑衣蒙面人一来就问起您,他们是怎么知晓您的呢?”
紫玄沉吟片刻,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凌阳,道:“凌阳,到了该你自己面对的时候了。”
江凌阳一愣,眼眸闪烁,瞬间明白紫玄的言外之意,无疑是此事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他惊慌失色地问道:“师父,你是要我出谷吗?那帮人到底为何而来?”
紫玄闭目缓缓地摇头,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凌阳,你记住,惑正亦邪,惑福亦祸,皆在一念之间,一切由心而生,一切由心而灭,净心除咒,方能自在。”
闭目聚神,江凌阳回道:“徒儿定将师父的叮嘱,铭记于心,永不忘却。”
紫玄见状,略感欣慰,这才垂头,看向手中的黑色小石。
五指摊开,一块怪异的墨黑色丑陋小石,出现在江凌阳眼中。
“咦!这么如碳般的黑色石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师父它有何用处啊?”瞧见师父聚精会神的盯着那块不起眼的石头,江凌阳当然知晓那绝对不是一块废石,当即好奇心狂涌,迫不及待的向紫玄问道。
紫玄紧盯着手中小石,沉吟少许,才淡漠的说道:“你重创,全靠这块生魂石才得以痊愈。”
紫玄的语出惊人,直接把江凌阳吓得面容扭曲,他不敢相信这样的奇闻,一块毫不起眼的怪石,竟然有这般的神奇力量,太不可思议了!
他急忙的再次捂住胸膛,那里的确再无一丝痕迹,连细微的疤痕都没有留下,就像从未受过伤一样,只是破烂不堪的衣衫上仍然还有斑斑血渍还未掉落,证明了他被不明黑衣人重伤过。
“哇!太神奇了!居然能恢复原状,简直是神物啊!”江凌阳火热的看着黑色小石,眼神中全是震撼。
紫玄全然将他的惊叹抛于脑后,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赫然抬头,望着惊喜不已的江凌阳。
五指猛然紧握,黑色小石顿时白光爆射,江凌阳眼眸瞪圆,刺目白忙疾射,不可直视,惊吓之余他立马拂袖遮挡。
嘭!
江凌阳感觉胸膛一阵梗塞,有些喘不过气,似乎像有一个偌大的东西塞进去一般,极为难受,不过他还是咬牙坚持着。
半响的煎熬,无比的漫长,等白芒从眼前黯淡下来了,他才立马放下了手臂,捂住胸膛喘气。
“啊!师父,这是?”瞬间就让他满脸胀红,额头微微见汗。
“生魂石已经置于你体内,待你修得法术之后,自然会知晓如何使用。”
江凌阳失神一愣,惊诧的问道:“师父,这等神物,给我岂不是浪费?”
紫玄视若未闻,又闭上了双目,道:“凌阳,你将千雨剑法给为师演示一遍。”
对于师父这种一向不加解释的做法,江凌阳已经习以为常,所以也不在多加询问,摸了摸胸膛,他从身后掏出了一根细竹,缓慢撑直身子。
手握细竹,往身前虚空一划,将之立于身侧,江凌阳笔直站立,犹如一块纹丝不动的磐石,看了一眼闭目的师父,他并没有一点想要打马虎的想法,因为这套剑法,他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而且依师父的修为,虽然不以目视之,但一切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脚尖一点,凌空飞起,一阵微风从他的周身席卷向四面八方,尘土飞扬,细竹在虚空急速运转,仿佛将空间都劈的七零八碎,破烂不堪,剑法展现到了淋淋尽致。
细竹在虚空尽情的挥舞,如同一场精彩万分的舞蹈,过了半过时辰,这场演示终于落幕了,收步之时,江凌阳已经大口喘气了,显然这短暂的时间,他已将千雨剑法的精髓完美的呈现了出来。
直到江凌阳将千雨剑法演示完毕,紫玄都没有睁开那双能洞察一切的深邃眼睛。
“凌阳,去吧!世界之大,生存之道,得靠自己的造化,但你只要相信心的力量,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出去之后,先去天陨山,一路之上不必担忧,若遇危险自然有人来相救于你。”紫玄的呼吸变得微弱,似乎又要进入了沉睡。
江凌阳本来有许多疑问想要脱口而出,不过见师父进入了修炼状态,他也只好作罢!
“徒儿,拜别师父,师父您多保重!”江凌阳跪地叩了三个响头,沉重的说道。
江凌阳从小就跟随师父,一直居于这个与世隔绝的深谷之中,他多次询问过师父,为何不与外界之人联系等众多问题,但师父都闭目不言,不许答复。
但离师入世,他早已有心理准备,因为师父高深的修为,势必有一天会渡劫而去,脱凡入仙,离开是必然,只是他难以预料的是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江凌阳的双眼愈发的湿润,晶莹剔透的泪花,犹如翻涌泛滥的潮水,即将越过堤坝,奔涌而出。
他将师父洗净的衣衫都平整折叠,换了身上的破烂衣袍,收拾一番后,念念不舍的离开了这个陪伴了他八年的深谷。
八岁时记忆全失的来到师父身边,八年后又莫名的离开,他不知接下来的路该如何前行,但他清楚自身必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世之密,深埋在某处,现在就是到了去解开它的时候了。
走出山谷时,他没有急忙寻找出去的道路,而是掀开了那个带了八年的人皮面具。
师父曾经告诉过他,脸庞之上的这张面具,只有离开深谷之时才能掀开,这些年来他一直谨记,一刻都没有看过面具下的自己,但现在是时候,得看清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