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红霞飞,我们赶集把家归……”一路欢歌笑语,牛车满载而归。
一脸憨厚朴实的林阿牛坐在车辕处,细细的鞭子轻轻的拍打着驾车的黄牛。那头气度悠闲的老黄牛拉着略显破旧的牛车,优哉游哉的漫步在冰雪泥泞的小路上,不紧不慢的迈上回家路。
牛车上载着的,除了来时的几人以外,还有雅君和林祥嫂“疯狂购物”的战利品。其实也就是一些米、面、衣服等生活日用品。
雅君购买这许多东西,大约花费了五两银子,而她那满满一箱子绣品,卖了大约也这些银子,那半夜闯入的“黑白无常”给她的两锭银子还好好的分文未动。因此,虽然这次在集市上没有碰撞出什么发财致富的智慧火花,雅君也并不着急。
她默默盘算了一下,如果不出什么意外,那两锭也就是二十两银子,足够他们一家人维持三五个月的基本生活开支了,至于以后怎样生活,她倒也不着急,慢慢的想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家人好好的过个新年。雅君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遇到了这样一个除旧迎新的日子,正好当成她迎接新生活的开始吧!
看着坐在车尾抱着新衣服还没有从兴奋中清醒过来的雅琦和家宝,唱着雅君刚刚教给他们的歌,一脸的幸福神色,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雅君笑笑,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只是她现在心中还有一点不安,因此一路上和坐在身边的林祥嫂说着话,旁敲侧击的从她口中打听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林祥婶,我看集市上贴着很多告示,听人家说是抓什么强盗还是小偷,咱们这里有这么多强盗吗?”
“现在哪有那么多强盗小偷啊,你可能没弄清楚,朝廷抓的可是反贼?”
“反贼?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造反?”
“小声点。造反这可不是小事,不过就有人这么大胆,据说这造反的人大有来头,是真龙天子转世……”说着林祥嫂在雅君耳边悄悄的说了一声,雅君“一脸惊慌”:“真的吗?那官府怎么也不抓他们?”
“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大家都这么说,你可千万不要乱说,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官府也想抓他们,可是听说那些人的山寨在昆冈山的深处,根本就找不到,官府每次派大部队去围剿都是有去无回,时间长了也就不管了,反正他们只是藏在山里,很少出来骚扰百姓!”
“哦,他们能在深山中生活,那一定很厉害了,是不是个个都是高来高去像仙人一样?”
“可不是嘛,不过不是像仙人,而是像鬼一样,听说那些人个个都很可怕,没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那些人里面有一个黑无常,穿一身黑,没有头也没有脸,每次出现都会带走一群人的魂魄……”
“黑无常?”雅君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一身黑衣、带着一副斗篷、剑似寒冰的身影,她将林祥嫂所说的和自己所想的迅速联系在一起,想着想着,眉头不由得皱在了一起,以至于没有听清林祥嫂后面的话。
林祥嫂只好再重复一遍自己刚才的话,一脸好奇,还带着一丝神秘:“雅君,你说你是阎王爷送回来的,那你一定见过黑白无常了,是不是很可怕?”
“啊?”雅君一脸郁闷,看来八卦是每个时代永远流行的话题啊!对于林祥嫂的问题,她不敢冒冒失失的回答,仔细想了想,她突然一脸神秘的附耳对林祥嫂道:“林祥嫂,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外传啊!”
“嗯嗯,你放心,出的你口,入得我耳,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的!”林祥嫂一脸严肃。
雅君忍住笑意:我会放心才怪呢,相信女人能守住秘密我还不如相信黑白无常不会再偷菜呢。
但是她依然装作一脸信任的样子:“林祥婶这么说我当然放心了。我告诉你,其实我根本就没见过阎王,当时我那么说只是吓唬讨债的人。当时真实的情况是,我的头撞在凳子上,把脑袋撞坏了,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编个谎话是为了让人相信。”
“哦,原来是这样啊!”林祥嫂脸上一副“我就觉得奇怪”的神色。
雅君心中窃笑不已,虽然让人们相信自己背后有阎王撑腰可以为自己以后有所作为减少一些阻力,但是恐怕会被有心人士随意渲染,说不定哪天自己就会成为这天方王朝第一妖怪,被人们抓着浸猪笼,不,应该是被烧死或者被石块活活砸死。
现在将自己根本没有见过阎王的话通过林祥嫂的口传出去,虽然以后自己做什么事情可能会有一些阻力。
但是,这些半真半假的话传出去,人们弄不清她的真实来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到时候可以看风向决定自己的说法,这样也是给自己多一个选择,不至于到时候毫无回旋的余地。
说话间,牛车已经顺着冰雪辘辘的小路到了家门口,就在这时,一个黄色的影子突然向着他们的方向跑过来,雅琦和家宝的歌声戛然而止,,一看到那团黄色的影子跑过来,突然兴奋的大叫:“阿黄,阿黄回来了。姐姐你快看阿黄回来了!”
雅君一脸茫然的点头:“嗯嗯,是是是!阿黄真的回来了!”
“汪汪!”那团黄影也绕着牛车兴奋的转着圈的叫。
男叫小明女小红,猫的名字是咪咪花花和小白,凡狗都是虎子大黑和阿黄。这是雅君小时候写作文的御用名字。
因此一听两个小孩大叫“阿黄阿黄”,雅君就立即联想到了一条黄色小狗的可爱形象,果然不负所望,绕着牛车兴奋大叫的这厮真的是一条黄色的——大狗,比雅君想象的要大的多。
看到两个小孩子兴奋的跳下车去,也不管手中还抱着新衣服,就和那条阿黄抱着一起,阿黄也兴奋的摇着长长的尾巴,路边的积雪又被纷纷洒洒的扬起。
“不就是一条狗吗?比见了我还亲,真是小孩子!”雅君撇嘴表示不屑。但是随即她脑海中突然升起一丝担忧,据说一些动物都能看到一些人类看不到的东西,原来的那个林雅君早就投胎了,自己这冒牌林雅君可是借用了她的皮囊啊,怎么说自己也做个鬼,现在这个样子也算是借尸还魂了,会不会被这厮看出来呢?
雅君这样想着,看向阿黄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带着一丝畏惧。不过幸好,阿黄的眼中好像只有两个孩子,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这种无视让雅君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这时,牛车已经进了自家的院子,因为林祥嫂看着他们买的东西挺多了,所以让阿牛先将牛车赶到雅君家中卸下东西再回去。
刚进院子,雅君就感觉到家中好像有点不一样,刚才只担心阿黄那厮看穿她的身份,也没想它为什么会回来,现在才意识到,这厮肯定是随着林雅君的父亲去山中打猎了。既然它回来,那么父亲也一定回来了。
想到就要见到这具身体的父亲了,雅君的心不由得狂跳了起来:他会不会看穿我是个冒牌的呢?
想到被看穿身份后引起的种种麻烦,雅君脚下有点虚、走起路来不由得有些飘,雅琦家宝兴奋的随着阿黄那厮进屋了,而她还在牛车旁磨蹭,不想进屋去看见自己那从未谋面的父亲。
“雅君,你先去看看你爹吧,这些东西我让阿牛帮你放进去!”林祥嫂非常“善解人意”的说道,听说雅君的父亲回来了,她竟然满脸通红,神色也扭捏了起来。只是雅君现在心中正担心着自己的事,没有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
“你快进去吧!放心,你的东西少不了!”林祥嫂一看雅君磨磨蹭蹭的不动,不由得有些着急了,再次催促起来。
雅君现在心中有鬼,怕再磨蹭下去被她看出破绽,一咬牙,扭头向房间中走去,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慷慨悲壮。
“爹,你回来……”雅君伴着问候走进房间,可是刚刚迈进一只脚,却突然感觉房间中的气氛有些不对。
眨眨眼睛,适应了一下房间中的黑暗后她才发现,屋子内或站或坐的还有四五个人,有年纪大的中年男子,也有小点的青年,一个个虎背熊腰,身上穿着厚厚的露出皮毛的衣服,满脸风霜,看样子像是一群猎户。
看到雅君走进来,这些人都是眼睛一亮,这林家大小姐的美貌早就听说过,只是以前从未见过,这次一见,果然貌美如花,比传说中的还要漂亮许多,当时就有一个年轻小伙子口水流了出来。只是,屋子里有一种压抑的气氛,令人无暇更多的欣赏难得一见的美女。
“怎么回事?”雅君也感觉到了屋子内沉闷的气氛,现在也没心情关注自己的美貌造成的惊艳效果了,眼光在房间中一扫,看到正屋灶台前的空地上躺着一只野猪和两只兔子的尸体,而左边那间原来空闲的房间门口打着补丁的布帘早已掀起,里面隐隐约约可以听到雅琦和家宝的哭声。
雅君心中一惊,一个不好的预感突然升上心头,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冒牌林雅君了,一个箭步冲进房间。
眼前所见令雅君大吃一惊,却也松了一口气。
………………
一个中年男子满身血迹的躺在冰冷的炕上,没有盖被子,身上一件皮毛外翻的皮衣,灰扑扑的皮毛上也沾满血迹,而放在床上的右腿上,层层叠叠的缠着厚厚的布条,小腿肚子上鲜血正从里面汩汩冒出,将厚厚的布条染成了暗红色。阿黄在地上像人一样坐着,大大的尾巴在地上摆来摆去,大大的狗脸上满是伤悲。
看到身边趴着哭泣的雅琦和家宝,不用说,这受伤男子便是他们的父亲林远山了。雅君的眼光从他受伤的腿上转移到他脸上,匆匆扫了一眼,只见他瘦削的脸上布满岁月的沧桑,一条条皱纹是艰难生活最好证明,本来黑黑的脸膛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此刻,他正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慈爱的摸着雅琦和家宝的头,低声的安慰他们:“好孩子,别哭,爹没事……”
雅君一皱眉头,蹲在炕边看着父亲受伤的腿:“爹,怎么伤的这么严重?”“爹”字一出口,还蛮别扭的,不过现在也没心思管这些了。
看到雅君进来,林远山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之色,他勉强的笑笑虚弱的说道:“雅君回来了,我没事,只是不小心被捕兽的夹子夹伤了腿。这些血迹很吓人的,你别看了,快回房休息吧!”
亲切但是疏远的话语令雅君一惊,这种感觉好熟悉,虽然疼爱,但始终像隔着一层令人难以忍受的隔阂。想起来了,自己刚刚醒来时,雅琦和家宝就是用这样的态度和语气对自己的,这究竟怎么回事?
来不及多想了,雅君压下心中的疑惑和不快,吩咐道:“雅琦家宝不要哭了,让爹好好休息一下。雅琦,你去生火把爹的炕烧热,家宝,你去帮姐姐抱柴禾。听话,快去!”雅君的话虽然轻柔,却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林远山满脸惊奇的看着她,嘴巴张得老大,似乎不认识自己这个女儿一样。
雅琦和家宝擦干眼泪,听话的出去做雅君吩咐的事情了。阿黄那厮也摇了摇尾巴,不管房间中的人,跟了出去。
雅君趴下身子,看了看林远山的伤腿:“爹,这么严重的伤,有没有请大夫看看?”“爹”叫习惯了,也就越来越顺口了。
“哎,咱们家哪里有银子请大夫啊?再说,骨头被夹断了,哪个大夫也看不好啊!雅君,你别看了,血淋淋的怪吓人的!”
“没事,我已经不怕了!不管有没有银子,治伤是最重要的!”雅君说着,拉过炕边那床破破烂烂的被子不顾林远山的反对,给他盖在身上。别的什么也先不去想了,眼前最主要的就是先想办法治好父亲的伤。
这时候,原来在正屋中的猎户有几个进了房间,看着林远山的伤腿摇头叹息,一脸兔死狐悲的哀伤和怜悯。
雅君坐在炕上,听道他们的感慨叹息,看着父亲的那条腿,焦急担忧一起涌上心头。
她转头看看身旁的几位猎户,皱眉问道:“几位叔叔,我爹的腿伤真的有那么严重吗?我听人说骨折的话将原来的骨头固定好用夹板夹住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难道我爹的腿这样也治不好吗?”
听到雅君的话,有人说道:“哎,小姑娘你说的那是骨折的,可是你爹的腿不是骨折,是骨头都碎了。”
另一人接口道:“我看远山这腿算是废了,那铁夹子太厉害了,老虎的骨头都被夹断,你爹小腿骨都被夹碎了,再加上这一路从山上颠簸下来,流血过多,这条腿算是完了,哎……”
“要是能保住命就算废了一条腿也是好的,只是以后远山再也做不成猎人了,这一家人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
听着他们的话,雅君眉头越皱越紧,整张脸也皱成了一团。脑海中飞快的闪过现代社会中各种救治腿伤的办法,可是想来想去,除了一个上夹板就是截肢了。
上夹板是不行了,截肢?雅君摇了摇头,赶紧丢掉这种可怕的想法。这个社会,截肢还不就等于要了他的命。
就在雅君苦苦思索之时,突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那个风雪夜中闯入家中那个奄奄一息的伤者,他当时也满是伤痕,胸口还被箭刺穿。但是后来还是被救好了,据说当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当时救治他的大夫是……
在猎户的议论中,雅君突然站起来,一扫脸上的阴霾的哀愁,满脸惊喜,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了救生圈一样:“玉秋涵,神医玉秋涵!”她突然抓住父亲的手激动的喊道:“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