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今天‘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小翡,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作为妈妈的,当然记得这是什么日子啊?呵呵……]
手握着小巧的机体,在台灯晕黄的灯光中,侧身半躺在床上的楚翡嘴角轻轻勾起了一丝讽刺的笑容……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学会了疏远式地称呼那个女人为“母亲”,而近乎讽刺的,现在那个女人则试图用“妈妈”这两个字来拉近距离。
而在许久许久以前,面对他每次无助的呼唤,对方总是穿得花枝招展不曾重视,因为,她没这个美国时间来照顾一个麻烦的小孩,她是H省出名的社交名人,大大小小的宴会都需要出席,外面的世界更精彩,总比在豪宅里照顾一个才丁点大的小孩要有成就感得多。
以前,他还会天真的认为父亲和母亲是因为相爱才会走在一起,不过,他最终还是不得不接受事实。他的父亲是个不羁而向往自由的人,理想是用自己的脚步踏遍全球,用相机把“真实的风景”留下,他需要一个血脉来让自己获得自由,而恰好,419之后,知道父亲身份的女人怀孕了,如此而已。
[小翡,妈妈知道自己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尽过任何做母亲的责任,没想到才一眨眼间,你都快成年了,妈妈想回去和你住一段时间,就近照顾你,好吗?]
自沉思中回神,听到另一端传来的声音,楚翡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高兴。
按理说,母亲虽然是高干子弟,但是她私底下也有挂名做一些生意,也算挺成功的,再则,等他十八岁之后,她所获得的那份财产也是价值不菲,怎么就是不满足呢?
“我记得,当初是母亲自愿搬出去的吧?”
[那时候妈妈不是因为公司有点事,需要就近坐镇吗?]
的确,当时这位“母亲”的确是这样说的,但是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楚翡也不屑去调查,只是,口里说着只剩下“我们两个”的女人,在得知自己无论怎么做都只能根据法律合同得到那一部分财产时,脸色当下黑沉,看向自己的视线有如冰点。
而搬出去对他不管不顾,这是她对财产合同的抗议。
她虽然是楚翡的母亲,但是很显然的,她有自知之明——这个儿子和自己并不熟。
“是吗?难道母亲不是最近股票被套牢了,才想起我这个被你遗忘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的儿子的吗?”这么说着,楚翡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视线在天花板上的天使彩绘上停驻。
[啊……呵呵,小翡,你在说什么呢?妈妈手下那么多金融专家,怎么可能会被股票套牢呢?你从哪里得到这种不实消息的?我一定要告他毁谤!]
“是我托Peter.Lee查的,”缓缓地闭上双眼,此时此刻,楚翡甚至能够想象到自己母亲此时难看的脸色,“如果你需要钱,你大可直说,我可以托Peter给你划拨过去,不需要你这样做。”这种仿佛施舍的关怀,不要也罢。
[小翡,你……你是说真的吗?我以为……]机体另一端,女人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我以为”?以为什么呢?楚翡无声地冷笑了。
“我认为母亲你想的应该没错,把公司所有可以流动的资金都拿去做了赌博,却没想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吧?相对于你目前的窘迫,我相信你一定会答应我的条件的。”
[……什么条件?]对方沉默了须臾才道。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希望你能够珍惜自己的成果,别再大意贪心了。”
[等等,小翡,我是你的妈妈啊,难道你就不该帮我一下吗?这次只是我手下那个金融专家预测错误而已。]
“你自己知道自己事不是吗?”楚翡的声音依旧冷然,“还有别再提什么你会照顾我的话,这么多年了,没有你们我依旧走过来了,就这样吧?‘母亲’。”
[哎?等等……]
——贪心不足蛇吞象,不是吗?
楚翡把手中的机体一扔,手机划着抛物线落在了地面的毛毯上,随即,他把脸埋入了枕头中,反复了数次,每每闭上双眼,脑海里浮现的却都是刚才的对话。
心,渐渐地越来越是冰冷,不知是否错觉,楚翡甚至觉得自己的全身没有一丝的温度。
腕表上此时显示的时间是零点二十四分,没想到他们竟然谈了这么长的时间,而,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与对方谈话超过两分钟的时间。
瞅准零点的时间给他电话,还真亏那人想得出来。如果,这是在很久以前,即使他擦着睡眼迷蒙的双眼,也会由衷地笑出来吧?
但是此刻,只会让他本来就不算好的心情坏到极点而已。
须臾之后,楚翡睁开双眼,视线转到床边的台灯,随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透着晕黄灯光的欧式仿古英伦风灯罩出神。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受到那个人的影响的,但是最终自己还是答应了帮她解决那个麻烦。
啧。
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度进入睡眠,楚翡突地自床上坐了起来,赤脚踩在地上的羊毛地毯上,走至了旁边的落地窗前。
只见窗外黑乎乎的一片,隐隐可见远处偶尔亮起数道光点,他拉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迎面而来一阵寒风,夹带着些许水汽,瞬间让他觉得清醒了许多。
外面在下雨,雨丝纷纷扰扰,被寒风吹刮而来,冰冷的雨丝沾到脸上,似乎能让他忽视心中的冰冷一般,让楚翡觉得特别痛快。
折身返回时,视线无意间扫到台灯旁边随意放着的书,就在这刹那,心底似乎有什么被牵动了一般,楚翡不由想起了那个总是带着温文尔雅笑意的男人。
一直被锁在心底里的疑惑,因着这顷刻的放松,瞬时间在他的心里翻涌而出,让他突然间异常想见到那个男人。
楚翡不知道这算什么?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或许是一种本能吧?也或许是因为自己早已把那个男人当做朋友,可以让他无视对方是同性恋者这个身份的朋友。
一切似乎只能归结为冲动,甚至多年以后,在终于明白很多事情的楚翡看来,这仍然是年少轻狂时不知该后悔还是应该感到幸运的冲动……
……
当叶林手拿着湿淋淋的雨伞自电梯中走出来前行几步后,视线下意识抬起间,似乎看到自己的门前站着一个人影,直到他定睛看清楚那是谁时,叶林一下子不禁怔住了。
似乎和过去的某个时候一样,那个男孩一脸不耐烦地站在他的门前,正双目圆瞪地看着他。
只是,与以前不同的是男孩身上虽然穿着黑色羽绒,但他的头发此时正湿漉漉地黏在他的脸上,透着昏黄的灯光,隐隐可见水珠自他的脸颊滑落滴在地上,黑色的耐克运动裤紧贴着腿部肌肤,地面上显然可见一圈水圈。
“你也太慢了吧?这么晚了竟然不在家,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开门?想冷死我啊……”看到叶林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男孩的眉头不由挑了挑,旋即说道。
却见叶林依然站着不见丝毫动作,男孩不由一阵气急败坏,咬牙吐了句:“才多久没见,你是呆了吧?”这么说着,三步并两步上前伸手进叶林惯常放钥匙的口袋里一把掏出钥匙,随后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里。
不过数秒之间,实木复合门被打了开来,男孩转身抛接了一下手中的钥匙串,得意地向着目瞪口呆的叶林笑了笑:“这事还是自己干来得实际。”说完把脚下湿掉的鞋子一脱,赤脚就走了进去。
但是,才没走几步,刚才仍然得意飞扬的男孩竟然突地身形一晃,眼看就要往后躺倒!这时,自看到男孩出现开始,视线一直不曾离开过对方的叶林心中不由一突,下一刻身形已经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跨越数米接住了那个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的男孩。
直到这时,叶林才发现男孩的身体竟然滚烫犹如火烧!而他的全身则湿漉漉得仿佛刚从河里打捞起来一般!如果不是看到楚翡紧闭着双眼呼吸紊乱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叶林甚至想破口大骂对方是“呆子”!刚才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从晚上开始,外面就一直在下着绵绵细雨,直到凌晨一点之后,雨势更是开始慢慢变大,但是对方竟似乎完全不知道带伞的样子全身竟没有一处没湿透!
“笨……”迅速把落入怀中的男孩抱了起来,感受到男孩身上滚烫的温度,看着对方因为难受而喷薄出的气息在冰凉的空气中结成雾气,叶林只觉自己的心一阵阵地抽痛着!
把楚翡放在沙发上,叶林转身打开暖气,他自浴室里拿出干的毛巾放在旁边,随即伸手捻住了楚翡羽绒服上的拉链,却就在这时,原本软绵绵地躺在沙发上的男孩突地伸出一手捉住了叶林,他微微睁开迷蒙地双眼看着他:“答应我,不要碰我。”
闻言,叶林只觉心中微一抽痛,随即无奈地笑了。
“你现在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你就算自动宽衣解带,我也提不起半分性趣的吧?”
“你说什么?”躺在沙发上的男孩双眼瞬时瞪得滚圆,不过旋即也笑了,“叶林,我是说真的……”
瞬时间,叶林对上了那双即使在病中也依然灿若星辰的双眸,顿了须臾之后,才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想帮你把湿衣服换下来,不过,既然你还清醒,就自己换吧。”说着,他抛给男孩一套衣服。
那是楚翡在这里留宿时留下的睡衣。
叶林站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漆黑的双眸仍然看着自己的男孩:“我去煮点姜汤。”
直到走进了厨房,叶林才靠着墙壁微微呼了一口气。
他知道那个男孩一直在背后注视着他,但是,他却没有丝毫勇气回头。
他害怕看到那个男孩眼中对他的戒备。
只是……为何就在自己以为一切都已经不可能的现在,那个男孩又要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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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分部监督人员交接去了,搞到晚上8点多才回来,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