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①般若波罗蜜多故,心②无挂碍③。无挂碍故,无有恐怖④,远离颠倒梦想⑤,究竟⑥涅槃⑦。
①依:依靠、依循。
②心:指本心、真心、清净心。在部派佛教时期,部派佛教把奥义书哲学中关于灵魂的观念,转化为心的观念,以心表示一种独立的、纯粹的、对事物起到能动作用的一种直观能力。同时,部派佛教还对心性加以认识、分析和研究,使哲学成为一种心理学。《五灯会元》卷四:“心者,佛之别名,千百异号,体唯其一;无形状,非青黄赤白,男女等相;在天非天,在人非人,而现天现人,能男能女;非始非终,无生无灭,故号灵觉之性”。可见,心即是“是”。但后世却把它误解为是肉体的心。以前我们认为古印度与西方人一样都重视对知识的探求,但古印度人主要是重视关于灵魂的知识。这应是我们对古印度人的误解。因为,关于灵魂的知识即是关于“是”的知识,追问“是”或者思想的起源,在某种程度上就涉及到灵魂的起源问题,所以,古印度人对灵魂的追问实质上是对“是”的追问。也即是说,古印度哲学与西方哲学一样,将灵魂、心、思想与“是”视为同一的。因此,“是”与心应反映了西方哲学与佛教哲学中的某些共性。或进一步说,反映了印欧语系的某些共性。
③心无挂碍:就是清除了人类自然思维的态度对认识本体的影响,认识到心灵不具有可感性质,是心性本净的。
④无有恐怖:暗示着来自于哲学上的不安和痛苦随着哲学问题的消失而消失。
⑤远离颠倒梦想:佛教哲学认为世间的一切言说都是虚幻不实的,把一切言说当成颠倒梦想。换成现代哲学语言,即是把一切哲学命题当成伪命题。或说,把哲学上的这个或那个的论证当成是明显的胡说。
⑥究竟:最终的意思。
⑦涅槃:又叫圆寂。佛教认为,德无不备曰圆,障无不尽曰寂。笔者以为,圆应意味着“是”是圆满不动的,寂应意味着“是”是静止的。
无挂碍故……究竟涅槃:阐述了没有知识的挂碍,断灭一切生死烦恼,由此心灵便得到了净化,达到了彻底觉悟的境界。
【译文】
通过不断地括去一切、悬搁一切的追问,而解构了传统的形而上学问题,那么,将不再会有热闹的哲学场面,哲学上的不安和痛苦也随之消失,一切便都归于寂然,心灵得到净化。
【评析】
第五节指出了般若波罗密的作用。般若波罗密就是把人们日常所拥有的各种常识、成见和理论的合理性进行质疑、批判和拷问,把人们已形成的认识与认识对象之间的关系,即一般认识论问题悬搁或中止起来,而消解人们对意义的形而上学追求,并将形而上学从事实和逻辑世界中拯救出来,认识到语言所指涉的并非真实的存在。由于般若波罗密超出了日常思维和实证科学思维,具有普遍性、究极性、原始性、无限性、总体性、否定性、反思性、超越性、非实证性等特点,它是哲学思维。众所周知,佛陀时期,正统的婆罗门教提出“吠陀天启,婆罗门至上,祭祀万能”的口号,它代表着婆罗门种姓的利益。而其他种姓的人们,为了寻求可供心灵慰藉的信仰,便提出了反对祭祀天启、否定吠陀哲学的反形而上学。如佛经中记载当时存在着六师外道提出了六十二种边见,这应是当时的六师外道基于对“是”的惊奇并想弄清“是”的含义,导致对自我、世界、因果等出现了不同的见解,而暴露出哲学上的许多问题,使旧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同时也使奥义书哲学开始出现了危机。由此古印度哲学呈现出一个激荡着各种学说交锋的热闹场面,造成哲学的虚假繁荣。而由于这一热闹的哲学场面出现了互相矛盾和冲突,使古印度哲学把清楚明白的世界放入了黑夜,而留给哲学的仅仅是一个虚幻的假想世界,古印度哲学进一步迷失了它的方向。佛陀认识到这些派别都是使用语言对哲学进行言说,才使哲学问题存在,造成哲学的虚假繁荣。因此,佛陀从不把一切对哲学的言说视为固定的结论——圣言量,“声是无常”的提出等于宣布语言也有假。或即是说,语言不能证明本体存在,也不能证明本体不存在。正是佛陀澄明了文字游戏,使人们可以自由地否定传统的解释,自由地追求真理而不受任何束缚,而走出形而上学的困惑。古印度的哲学活动也不再有热闹的哲学场面,一切哲学争论都归之于寂静,哲学上的痛苦和不安也就随之消失。在这一过程中,佛陀一方面批判地吸收了婆罗门教哲学的独断论,另一方面又摆脱和吸收了沙门团的怀疑论,并确立了反形而上学的传统,而建立起自己的哲学大厦,并开启了哲学真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