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陈二小姐思惠便领着陈斌一同来到田昊的军营。
田昊见陈斌跟着陈思惠进来,他依然是那样的少言寡言。从前白净斯文的少爷,此时已被阳光洗礼的黑瘦了许多,但也比从前更显的结实了。他的眼里,少了几分礼貌,却多了几分坚强。
而走在他前面的陈思惠,也与从前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这丫头从前便有些黑,但现在却显的更黑了些。再说她的气质,从前是淘气中带着几分狡猾,现在却是勇敢中带着几分坚毅。虽然小小年纪,但已渐渐突显出大姐头的风范来。
“姐夫,我已经把陈斌领来了。你别光顾着看我们啊!我们有什么好看的,你还是快些讲,交给我们的任务吧!”陈思惠见田昊只是盯着他们俩人看,也不说话,不由的急道。
“噢!这事不急。今天难得有空,我请你们两个小家伙去吃东西吧!我知道离这儿不远,新开了一家烤肉铺,烤的都是山里新打的野味,味道很不错!”
陈斌对此倒没有反而,陈思惠却显的有些不解。“姐夫,你让我叫陈斌来,就是专门要请我们吃烤肉的啊?”
田昊在陈思惠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你这丫头,自然不是。事情肯定是要谈的,但是也可以边吃边谈嘛!看你这两个小家伙,自从跟我到了这儿,都瘦了好几圈了。我自然得要想办法给你们补补。不然,哪天被你老爹和你二嫂看到,那还不心疼死了。”
田昊领着两人出了军营,来到不远处的一个街角。在这儿的胡同边上,支起了一个布篷。里面放了几张桌子几条凳子。靠里面是两个烤肉的小灶墩。一名二十多岁的妇人正包着头巾站在灶墩旁忙活着。角落里,一个老汉正忙活着给一只新打来的野兔剥皮。
田昊带着两个小鬼向靠里的一张桌子坐下来,“嫂子,今天有什么吃的?”
那妇人回过头。见到田昊,立时露出一个笑容。“是田兄弟来啦!你六哥还没回来。今天我兄弟新打了两头獐子,他给田员外家送去了一只,说是管家早就吩咐过的。我特意让他留了一只给你。
嫂子这就给你烤去。”
说着,妇人向一旁的那个老汉叫了一句:“爹,田兄弟来了。你把我兄弟方才留下的那只小獐子弄干净了,我一会儿烤给田兄弟他们吃。”
那老汉答应一声,从一旁的一堆干草里拖出一头小獐子来。
“嫂子太客气了。我不喜欢吃獐子。你还是给我弄点兔肉吧!我喜欢吃这个。”田昊说着,走上前,便要阻止老汉弄那獐子。
“兄弟,你就莫要客气了。你每次来都说只吃兔肉。你嫂子我也知道,你是想让我们留着这些难打到的野味多卖些钱。放心吧!我们现在不缺钱花。自从你六哥帮我们弄了这个烤肉铺,营里的兄弟们便时常来照顾生意。每天的收入,足够我们全家开支的了。你六哥还时常拿些钱回家。
所以现在啊!咱们家不缺钱。等再过两年,我兄弟再长几岁,我也把他送到营里去。这样,我们家便可以有两人赚钱了。生活就会更好了。所以田兄弟,你就不用跟我们客气了。想吃什么,直管说,嫂子给你们弄。”
“嫂子,我真的只想吃兔肉。”
“那好吧!爹,你给田兄弟他们弄些兔肉,再弄些獐子肉给这两个小朋友吃。”
田昊坐在那儿,一面吃着烤肉,一面与那妇人聊着家常,问些家里的情况。那妇人总是说家里很好。田昊问她有没有什么缺的。妇人也说没有。
过了一会儿,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提着一吊钱进了篷子,先将钱交给妇人。那妇人收了钱,对男孩道:“二子,你田哥来了。姐这儿忙的很,你陪田兄弟坐一会儿,陪着说说话。”
那男孩便走过田昊的桌子边,坐下来。“田哥,你来啦!”他与田昊挺熟,倒也不见拘束。但是他坐下来后又看到旁边还坐着两个与他年岁相仿的孩子,而且还有一位是漂亮的小姑娘。这小子便开始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田昊见孙二突然拘束起来,便从桌上拿了几串烤肉递给他。“二子,刚才干嘛去啦?”
孙二接过烤肉不客气的啃了两口。“我去给田家送獐子去了。他们管事说,田老爷这几天心情好,答应卖我们二十亩地。”
“为什么要买地?”田昊问。
“田哥您不知道吗?”说着,孙二看了一眼一旁正在做烤肉的姐姐。见她并没注意这边,这才俯身,低声向田昊道:“我们家姐姐跟爹爹一直最愁的就是这事了。说是现在家里暂时是解决了生计问题。但那是因为现在年成还好,汝州不缺粮,如果哪一年年成不好了。只怕嫌的这点银子就不够买粮的了。所以姐姐跟爹爹一直合计着要买块地种,这才是长久之计。
这事已经跟我姐夫商量过了,姐夫说买地的银子他来拿。”
“那这二十亩地要多少银子?”田昊问了一句。
“我估计着,至少也得二三百两吧!去年我们隔壁有家人把城外的一块十亩的地卖了,还得了一百多两呢!”孙二道。
“那这事,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田昊有些吃惊。阿六他是知道的,虽然这几年攒了些银子,但也不过就是几百两的数。这要真是买了地,只怕要花光了他的这点棺材本。
花了银子,田昊倒也不怕。他怕阿六万一因为缺银子的事,而做出一些违犯军纪的事情来。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我姐跟姐夫不让告诉你。”孙二小声道。
正说的到这儿,铺子里又进来几名食客,妇人在那儿喊:“二子,过来给姐搭把手,帮忙把这些肉烤了。”
孙二答应着便跑掉了。
田昊看着孙二离去的身影定定的有些发呆。他这些天也隐隐的感觉到了军中有些问题,但是又从士兵那儿打听不出来。现在他到军中,已经很少能再听到真话了。有时候,就算别人跟他说的是真话,他也不太容易判断的出这话是不是真的。人说高处不甚寒,大概也有这方面的意指了。人的位置一高了以后,便很难再听到真话了,大家都会顺着他的心思说话。这让身处上位的人很难有一个正确的判断。这也正是他今天叫陈思惠与陈斌来的目的。
田昊知道,他们这次在汝州的休整,很多军中的兄弟在此成了家。这当然首先是因为田家搞的那一场军民同欢会,所起的示范效果。田昊军中八成以上的都是光棍,从前大家都是光棍也还罢了。自从那次军民同欢会后,便陆续的有人与当地的姑娘成亲了。其他人眼见着身边的兄弟们成了亲,便格外的心痒,于是成亲的也便多了起来。
这当然有有利的一面,它可以让这些来去无牵挂的光棍们,终于有了一份羁绊。为了保护他们的妻儿,他们会更加努力的打仗。但同时也因为多了这份羁绊。如果家中不能安定,他们反而会比从前更加不能安心的跟随田昊在军中打仗。这一点田昊十分明白,这就是唐太宗所讲的: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道理。
眼前的这个军士安家的问题,他处理的好了。他这支军队的战斗力会大大提升。如果处理不好,那也同样会大大削弱这支队伍的战斗力。
因此,田昊要找陈思惠与陈斌来,帮他首先打探清楚,他的这些手下的兄弟们现在到底最想要的是什么。他们的家里现在最缺的是什么。虽然从孙二的口,田昊知道,他的好兄弟阿六家里缺的是田。但是不是大家的情况都是这样他现在还不能确定。
田昊匆匆吃过几串烤肉,向孙二与他姐打了个招呼,放下几块铜板,便带着陈思惠与陈斌离开了肉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