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些年来辛辛苦苦地操持着家,照顾一家大小图的是什么?
不就是你对我们娘俩好点儿?
家里只有两个房间,琳琳一直跟如初挤在一起住着。她都出去工作两年了,我不也没说什么吗?
现在是琳琳人生的关键时刻,有人在房间里出入总会影响到她的学习和休息。
我想让她自己住一个房间安心复习,怎么了?很过分吗?作为母亲一心为自己的女儿,有错吗?
现在你女儿马上要移民了,不正好让她搬出去住吗?干嘛还非要赖在这儿占地方啊?
她都工作这么久了,就算不移民也早该搬出去给家里减轻负担了……”
“我让你别说了,没听见吗?!她永远都是我的女儿,多养一天是一天,我乐意!”
父亲似乎被刺激到了,拍着桌子生平第一次把内心的苦涩吼了出来。
继母似乎也变得疯狂了起来,刚才还算好声好气地诉苦博同情,这下干脆直接撒泼了。
“好啊!要留她下来住也可以,有本事你掏钱出来买大房子啊!
没这本事就让她搬出去住,别老挤在这儿碍眼,还影响琳琳高考复习。
她那个妈也真是的,那么有钱却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也不知道汇点钱过来赞助买个大房子。
这点儿钱对她来说小菜一碟,跟她开口却像要了她的命似的,义愤填膺!
至于么?!她也不想想这么多年来,我含辛茹苦地替她照顾女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光是保姆费就不止一百万这个数了,外面哪个保姆不是月薪上万的?
我都还没跟她算呢,她倒敢跟我呛声了!有本事她现在就把她女儿接走啊,我还眼不见为净呢!”
继母一气之下口不择言,把自己干的龌蹉事给暴露了。
这一刻,沈如初如醍醐灌顶。
原来母亲之所以非要逼她移民过去生活,都是被继母贪得无厌的无耻给气的,气到忍无可忍才强迫她。
是了,她和母亲都是那样的人,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说,即使受委屈或者用心良苦为对方好,也绝口不提。
其实沈如初一直都知道这么多年来,母亲每年都会汇一大笔钱回国给她当生活费,足够她衣食无忧甚至可以到处行乐。
但这笔钱从来都落入了继母的口袋,她一直没见过。
就连大学四年都是她用自己的退伍补偿金,以及勤工俭学度过的。
为了不想父亲难过和影响家庭的和睦,沈如初一直隐忍着,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没想到继母居然厚着脸皮,背着她和父亲偷偷跟母亲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万买房,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眼下继母拿移民当借口要她搬出去住,估计也是早有预谋的,不过是逼迫母亲要钱不成,才恼羞成怒走的下策吧。
继母的话一出,感到震惊的还有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父亲。
沈如初没法看到父亲的表情有多沉痛,但听声音都可以感受得到他那份悲愤的哀伤。
“谁让你找孩子母亲要钱的?拿孩子当借口,你还有没有羞耻心了?!
你这么做,让我拿什么颜面去面对孩子的母亲?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照顾过孩子,又是怎么照顾孩子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不要太过分了……”
屋外的沈如初早已泪流满面,她知道很多时候,父亲夹在她和继母之间有很多的无奈,可她从来不知道父亲的心里有这么多的苦。
她知道继母有不少的恶习,有些贪婪还有些霸道不讲理,总是欺压父亲,时不时的也会挤兑她两句。
但她没有想过继母会对她有那么大的敌意,还有这么多的积怨。
同在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们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地生活着,除非必要否则不会有过多的交流,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冲突。
一直以来,沈如初都本着以和为贵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和继母相处着。
想着总归是一家人,即便有再多的委屈和不愉快,忍忍也就过了。
不是她软弱,而是她不忍心看到老实巴交疼爱他的父亲为难。
她也不是一个喜欢跟人起冲突的人,除非实在是看不下去父亲忍气吞声的再三退让,依旧不能换来继母的谅解时,她才会出口声讨两句。
可没想到她和父亲委曲求全的隐忍一点意义都没有,继母非但没有珍惜,还积怨成恨变本加厉地索取。
这一刻,沈如初甚至有一种想要教训继母的冲动。
但她很快平静了下来,抬手擦干脸上夺眶而出的泪水。
沈如初告诉自己,她不能这么做,那是父亲的家,父亲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
如果她真的那样做了,继母和妹妹止不定会怎么闹,搞不好父亲终日都不得安宁。
而现在这样积怨已深的家,强留下来对她还有什么意义呢?
在这个家里,她始终是多余的。
毫无疑问父亲是爱她的,但父亲有他的责任和无奈,他不再是专属于她一个人的父亲了。
父亲已经爱了她这么多年,或许她早该行动不让他为难了。
不住在一起不代表她不能再关心照顾父亲,只是距离远了一点而已,她和父亲的心始终是在一起的。
“爸、杨阿姨,我回来了。”
沈如初推门进去打了声招呼,眼睛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家里。
明显地看到客厅靠墙放着的行李箱,那是她的箱子。
对于这细小的变故,沈如初了然于心,更不愿让父亲难堪。
“爸,这是去北京出差给你带回来的普洱,降血脂的。
还有这是给漫琳带的复习资料,看着可能对她有用就买了。”说着便把东西放到沙发上。
“对了,爸!我想跟你说个事儿,我想搬出去住,上班也方便一些。
之前一直在找房子,没来得及跟你商量。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有空就回来看你的。”
沈如初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家门的了,只记得离开的时候,父亲还一直在屋里喃喃自语地叫喊着她的名字,哀伤而无奈。
而关上家门的那一刻,她先前在父亲面前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如决堤的洪水,哗啦啦地往下掉。
不要钱似的,越掉越汹涌。
这是沈如初长这么大,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开从小长大的家、离开父亲,似乎这一次离开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依靠,世界就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我没有家了,我是个无家可归的人。”沈如初一边哭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这样自怜自艾地念叨着。
提着行李箱走出小区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点了,沈如初想来想去只能打给婉君,可那头却是关机。
那丫头八成是玩疯了,手机没电了都不知道。
难道真要露宿街头?要不要对她这么惨呀?
沈如初越想越伤心,觉得她无比的可怜,连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也没有地方可以收留她。
于是,伤心之下的她就跑到了附近的酒吧买醉,想要一醉解千愁。
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也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不会这么难过了。
这是沈如初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进酒吧。
一进去振聋发聩的音乐声就冲击着她素来安静的耳膜,一时竟让悲伤难耐的她觉得莫名的兴奋。
她把行李箱往旁边一放,就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大声的吆喝着小哥给她上酒。
似乎连声音都被这聒噪而兴奋的音乐给带动了起来,不自觉地飙高了几个音调。
沈如初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鸡尾酒,入口滋味甜甜的,但却怎么也抵消不了她心中的那份悲伤。
本来没多大点事的,她也从来不是那种遇事就不堪一击要死要活的人,一直都很坚强独立。
可不知是此刻孤身一人买醉太过于落寞,还是觉得倾诉无门显得孤立无援。
她忽然就忍不住在吧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喝,越喝越哭,一副可怜至极的模样。
酒吧嘛,自然是男人猎艳的场所,好坏参半但流氓痞子居多。
尤其沈如初这种,情场老手一眼就看出是离家出走来伤心买醉的小白兔,自然是下手的最佳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