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菲画的是木栈道细雨中的水彩风景。一面是大海,透过观景木亭,远处的海面上蕴濛着浓浓的水气,隐约中几艘船艇散落在远近不一的雾气之中。栈道上打着颜色艳丽花伞的游人穿着素雅的衣裙,似在漫漫的行走,又好像特意在淋浴这雨中的湿意。视线里的景物都已吸足了水分,唯有四周的水雾和细雨仍在流来淌去,寻找着依身的缝隙和归宿。栈道上的水雾不停地飘晃着,影响得木亭和大海也在时时不断地变幻着浅淡的色彩,船、行人、木亭、栈道,更像是在这水雾弥漫中浅浅的不甚清晰的投影……
老韩干了这么多年的文化馆长,音体美文各方面早已俱成通家,望着这画中的美景,还有更像是刚从画中走出的美人儿,一时间竟不知再说什么。
高小林经过如此曲折的陈仓暗度,如今终于来到了美人面前,一时间竟自惭形秽暗生退意。
严菲已认出高小林,面露微笑说道:“高哥来了。”
严菲并不知道高氏父子的为人,没人跟她说过。刘瑛从不宝贝女儿谈工作,单位里更是没人跟她说起,大家即使议论起这些来,也都会躲着严菲都来不及呢。
一句娇啼婉转的燕语莺声惊醒了现在几乎大脑还处在空白状态的高衙内。
“菲菲的画画得这么好啊,还真有点让我意想不到。”
高小林在惊叹之下说的又是实话,这么夸人可能有人会不太受用爱听,怎么以前就认为我不好啊。严菲听了却没有什么反感,本来她就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也没想过要成名成家,只是出于喜爱学了美术,画画已经成了她生活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就像她每天回家总是要像小孩子那样依在妈妈身边撒一会娇那样。
严菲一家人每月都会在柳城、大连之间跑上几次,不是爸爸回来,就是严菲和妈妈一起去大连。来回的交通工具是严父特意为此买的一辆价值几百万的房车,这样,一千里的路途几乎不会感到丝毫疲累,她们一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严菲喜欢大连,喜欢这个被称为北方香港和浪漫之都的海滨城市。
如果不是因为不想让妈妈在这边一人孤单,她早就会去大连定居,去过那天天可以看山看海的童话世界生活。
现在,本来平衡的天平,砝码却在向柳城这边逐渐地倾斜,这里有了让她牵挂的人,有了可以让她想念起来就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的人。
严菲现在知道了,自己是爱上陈鸣了。义无反顾的,不可救要的。
“这个坏蛋,天天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也不正经上班,找还找不到。”严菲在每天上班见不到陈鸣时总要这样恨恨地在心里骂上几句。
无聊的寂寞并没有白白地消磨严菲的时光。有时,领导不在时,馆里的一些人就三五一群地串连到一起找个地方打麻将去了,她们邀请过严菲,严菲从没去过。她不会玩,对此也毫无兴趣。
没事的时候,她都会支起画板,拿起画笔去进行自己的创作。
文化馆美术组的经费支出确实是各科室最大的业务开支。
画布用了一张又一张,颜料用了一盒又一盒,垒叠起的作品,已有好几张获得各种奖项了。
高小林的夸奖,还是赢得了严菲淡淡的一笑:“高哥真会夸人。”
赢得了美人的一笑,高小林更是觉得脚下飘飘:“菲菲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大美术家。”又是由衷地发自肺腑之言。
严菲这次没有回话,而只是还了一个淡淡地微笑。
韩馆长这时看出了一些端倪:“这小子好像就是冲着严菲来的,什么人手不够抽人检查,抽人也抽不到他呀,谁敢抽他,到时不得反过来被他抽。”
“严菲的对象自然有她的父母为她把关,估计百分之二百地不会看上这个花花公子的。严菲现在一心扑在陈鸣身上,馆里是人就看得出来,更不会看上这个高衙内。这小子既然跟自己套上了近乎,也不仿卖他一个面子,即使以后不跟他深交,混个熟悉总是没啥坏处的。”
这也是老韩一贯的处事哲学使得他有了这样的想法。
“高科长,你看已经到中午了,咱们还是去吃点午饭吧,我已经让许馆长订好饭店了,随便一些,不算违反你们的原则的。”
韩馆长及时地插上了这么一句话,再在这屋里呆下去,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高科长现在已完全忘了他这次的工作任务了,眼里已经充满了就要燃烧的烈火,哪里还能想得起来去查火。
“那……”高小林眼望严菲,是人都知道他那留在嘴里没有说出来的话的意思。
韩馆长心里想,这小子还是太嫩,都说你老子心黑手狠,咬人不露齿,你跟你老子比还是差了不止一层,这么没有抻悠,全柳城有几个不知你是个花花太岁,有了那么多的女人还是这么沉不住气。也罢,老子就帮你这一次,让你欠我一个人情,严菲啊,可不是我要出卖你,你这么高的身价,谅这小子也买不起,吃顿饭对你也造不成啥伤害,不过利用你这么一个世事不懂的小丫头,我这心里还真是有些不涝忍。
韩馆长心里想着,嘴里却说道:“菲菲啊,你也跟着去吧,省得你回家还得做饭了,高科长你也熟悉,不是外人。”
高小林就感激地看了韩馆长一眼,心里说这老家伙还是真上道。明天给你拿两条极品熊猫来,谅你也没抽过,再让老爸有机会再表扬表扬你,就算你帮的这个忙的代价了。不过跟与美人同桌吃饭比起来,这两条烟还是价太低了。
严菲天真无邪地本性就显了出来,不用回家做饭,吃顿现成的,还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就乐乐呵呵地答应了。
酒桌上高小林到是一点越规矩的事没做,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地顺利地吃完这顿午餐。
韩馆长心里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祈祷严菲可千万别看出自己把她给卖了。
不过如此一来,严菲跟高小林就算是又熟悉了一层;高小林以后又以找韩馆长为名来了几次文化馆,当然每次前来都要顺路到美术组看看严菲,聊上几句。
时间一长,自然也认识了馆里的大部分人,包括陈鸣。
起先也只是见面点头打个招呼。两个月前,发生了劫车事件,陈鸣一下子就成了风云人物。还听说严菲跟这小子是同车同座,陈鸣又是为救严菲出手的。这让高小林一下子就起了炉心,再后来又看到严菲那么粘乎着陈鸣,心里一下子就凉了半截,心里对陈鸣恨起了十八辈祖宗。
如今陈鸣落到了他的手里。他心里那个乐啊,真像是三伏天吃镇过的西瓜,冰爽乐翻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