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阿蒙兄不能连夜赶路,要不,我们先去找到怜云和若风,明早再来。”叶疏影微皱眉头,看着越加浓厚的夜色,沉吟道。
“也好,那你且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你的伤——不能再拖了。”无痕看了阿蒙一眼,道。
“那我们就暂且告辞了。”叶疏影冲着阿蒙微一点头,转身走了出去。无痕紧随其后。
外间,一个小小简陋的泥炉上一罐浓郁芬芳的马奶咕嘟咕嘟冒着泡,丝丝缕缕香甜的气息弥散开来,兰儿手持一柄长柄勺极为细致地搅着,目光却不时若有若无地掠过无痕二人。
无痕心下暗笑,总算知道那匹枣红马为什么会“拐走”那些母马了,想来这枣红马倒真是天生异种,只是不知这阿蒙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得此良驹。
山洞外,枣红马悠然自在地打着盹,黑豆安静地猫在枣红马背上睡着了,这一对活宝,看来相处地相当愉快。
“黑豆,走了。”叶疏影一把拎过黑豆,直疼的黑豆龇牙咧嘴。无痕见状忙接过来,窝在无痕怀里的黑豆还忘不了示威似地冲着叶疏影挥挥小爪子。
就在这时,叶疏影忽然发现枣红马睁开了眼睛,冲着他眨了眨,眼神里分明是戏谑之意。叶疏影满头黑线,怎么尽遇到这些小怪物!
草原上无从辨别方向,好在还有黑豆,不多时便找到了白日里那些牧民的帐房所在。
帐房前篝火跳跃着,映衬着牧民们朴实的脸膛,不时传来阵阵笑声。牧民极为好客,这场不大不小的宴会便是为了欢迎怜云他们,此刻见到叶疏影和无痕回来了,顿时有几名年轻的草原汉子迎了上来,随后即有人送来香醇的马奶酒。
无痕欣然接过大口饮下,马奶酒入口甘洌,香醇馥郁,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没有寻常马奶酒的膻味,当真是人间美味。
人群中猛然想响起一阵欢呼声,明灭的篝火似乎也激动起来,在夜风中跳跃不已。
一阵悠扬轻快的乐声传来,随即一道靓丽的倩影掠过,惊鸿一般落在场地中央跳起舞蹈。
女子赤着双足,身着轻便的翠色舞衣,头戴一只精巧的藤蔓编制而成的花环。她足尖轻点,舞姿翩跹,刹那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篝火映照下,女子眉若远山,碧蓝的双眸顾盼生辉。纤腰轻拧,盈盈不足一握,她就那么浅笑着自由自在的舞着,像是九天坠落凡尘的仙子一般,美得那么不真实。一时间,连那些粗鲁豪放的的大汉也忘记了叫好,只是痴痴的看着。
马头琴悠悠响起,激越的鼓点也逐步密集起来,女子舞动的愈加轻灵迅疾,胡旋舞的热烈奔放和妩媚多情在这女子的舞蹈中表现的淋漓尽致。
许是旋得太急,女子发髻半散开来,愈加的柔婉可人。细看,无痕才发觉这女子跟兰儿很相像,特别是她们一样都拥有美丽的蓝色双眸。不同的是,兰儿的眼神清澈单纯,但这女子,却显得有几分迷蒙飘渺,让人捉摸不透。
“好——”
一曲终了,掌声潮水般涌来,无痕也不禁心中叹服,抬头却看见那女子手持一碗马奶酒向着叶疏影盈盈走来。
“这——”
叶疏影尴尬的望着浅笑的女子,不知该不该接。
“阿芷的酒只敬勇士,叶兄弟降服了烈马,自然当得起阿芷这碗酒。”有牧民朗声笑道。
叶疏影微微一愣,随即接过酒大口饮下,众人又是一阵叫好。那蓝眸少女微微一笑,翩然离去。
“不知这位姑娘是——”无痕疑惑地问道。
“你说阿芷啊,她是我们头人的养女,是我们这片草原上最美丽的女子了。”年轻的牧人说着,眼里流露出无限的爱慕之情。
无痕望着女子远去的身影,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感觉,这个女子——
关于阿蒙的事他们没有说起,只说那枣红马是有主之物,牧人也没有多问,对这些纯朴的牧人来说,结识到令他们真心佩服的勇士,比什么都重要。
次日一早,他们便告别牧人,循着昨夜的路径找到阿蒙的住处。
刚刚靠近山洞,便看见枣红马焦躁不安地在洞口踱着步子,不时发出一声声悲鸣声。
无痕眉头一皱,忙快步走进山洞。
果不其然,兰儿满脸泪痕跪坐在阿蒙身旁,而阿蒙脸色铁青,双目紧闭,已然失去知觉。
无痕大惊,一夜而已,伤势竟恶化到这种地步。
兰儿见到他们,无神的眼里闪过一丝光彩,踉跄地走到无痕面前,“噗通”一声跪下,眼泪流个不停,任谁看了都会心有不忍。
“让开一下,我来看看。”
怜云拨开几人,冷静地走到阿蒙身边替他切脉。
“五脏俱损,心脉重创,导致气血滞郁,这才昏迷不醒。”怜云沉吟片刻,轻声道。
不待其他人说话,怜云已然伸手解开了阿蒙上身衣物,准备施针。
兰儿立在一旁,碧色眼眸里虽然还闪着泪光,却露出欣喜的神色。
无痕双唇紧抿,凝视着阿蒙铁青的脸色,心里涌起复杂难名的情绪,这个神秘却让她倍感亲切的男子,昨夜还那样的淡然,今天却徘徊在生死边缘。
怜云出手如电,抬手间便封住了他几处要穴,其认穴之准,出针之快,当真是少见。
“影,给他推宫过血,打通气脉。”怜云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头也不抬吩咐道。
“好。”叶疏影伸手扶起阿蒙,一只手掌抵在他的后背,缓缓地度入真气。
“用五分力。”
叶疏影眉头一拧,道:“他的心脉会吃不消的。”
“无妨,现在只能强行打通气脉,不然,他连醒过来都是奢望。”怜云脸上无喜无忧,此刻的她,更像是一个勘破生死的世外之人,再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叶疏影心中一动,慌忙别过头去。
叶疏影依言加重力道,阿蒙脸色微微狰狞,嘴角渗出丝丝血丝,显然忍受着巨大的痛楚,但他却紧咬钢牙,一声不吭。
怜云似乎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了指尖,无数枚金针在阿蒙的各处要穴微微颤动。
怜云轻拈起最后一根金针,转至阿蒙背后,这最后一针是要刺在风府穴,风府穴乃是人体死穴之一,力道稍微出点偏差,受针之人便会顷刻毙命。
几人都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这一针的凶险,怜云深吸一口气,手腕轻翻——
“唔——”
阿蒙低哼一声,身子微微一颤,无痕心里一紧,兰儿则惊恐地捂住了双眼。
“好了。”
怜云收回手,脸色苍白,似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最后一根金针分毫不差地颤抖在风府穴。
“血脉畅通了。”叶疏影心中长舒一口气,手上劲道减缓。
“那就好。”怜云微微一笑,强撑着细细的拈起一根根金针,收回针囊。
叶疏影并没有停止度入真气,暖融融的真气沿着指掌缓缓渗透到阿蒙的奇经八脉。
真气运转了两个周天,阿蒙的脸色缓和下来,微微现出一丝红润。
“可以了,你先休息一下吧。”怜云望着叶疏影汗水不断滴落,不禁有些心疼。
“我来吧,你休息一下。”颜若风神色一贯地冰冷,道。
“也好。”叶疏影显然疲累不堪。
折腾了近一个时辰,阿蒙才勉强捡回一条命,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