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白脸横了他一眼,道:“雪山竹参丸乃是外敷,不是内服的。”当下双手一合,发出金红色的微光。在掌中轻轻一搓,药丸被热力激发,顿时化为一团稀泥,原本清雅的香气愈发的浓厚了起来。
等到赵某人闭眼凝气,吕白脸一声低喝,双掌已然按在赵坤的额头。冰凉的药膏甫一接触肌肤,赵某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随后股股浑厚的热气渐渐从掌上送来。赵坤只觉得额头上有一团湿滑的温玉不住的翻滚,清凉之中带点灼热,就好像小时候摔了跤,胖妈用包裹了纱布的熟鸡蛋热敷一般。
吕洞宾下掌如飞,只在额头上轻揉了片刻,便转移阵地。一路从手掌心到脚掌心拍了下去,人体五心一处也没放过。随着房间里的香味渐渐稀薄,那金红色的药泥在他掌力的催逼之下,亦是全部透体而入。
吕白脸面带微笑,衣角飘飘,脚踏七星罡步,口中念念有词,左手结出太清元极至妙诀,背后隐隐显出一尊蟒袍加身的帝君,宛如天神下凡。半刻之后,吐出一口清气,双目开阖之处神光乍现,右手刹那间化为淡金色,只见剑指如飞,已然点在赵坤头顶百会穴上!
一蓬火辣辣的暖流如醍醐灌顶般,从顶门处扎入赵坤体内。赵坤闷哼一声,只感觉一条火蛇钻进了脑浆里,好不难受。原本身体内的温润舒爽骤然消失,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中,只听到全身关节一顿炒豆子似的轻爆,五脏六腑仿佛要燃烧了起来!
赵坤汗流浃背,也不知道是不是吕白脸整蛊自己,正欲起身翻脸,忽然发现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心中惊骇万分,焦躁的感觉愈盛。
吕白脸眉头微蹙,感觉到在他体内纵横开阖的药力渐渐散乱,当下不敢怠慢,喝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屁啦!你来试试看!”赵坤心中暗骂一阵,无奈之下也只好咬紧牙关硬抗。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中度过,又过去了半个来小时,赵坤惊喜地发现,不知道是自己适应了,还是药力终于缓缓褪去,总之体内温度似乎已经缓缓趋于正常,四肢百骸经过洗练之后,仿佛泡在温泉之中,整个人飘飘欲仙,骨头都轻了二两。
吕白脸眉头渐舒,化指为掌,轻轻按在他头顶百会穴上,眼中金色光芒形如实质。脚下罡步越走越快,目光根本就追不及他的身影,就像一个陀螺带着残影不住旋转。半晌之后,忽地一声断喝,口中吐出一个个斗大的金光篆字,如连环炮般投入赵坤的体内。
随着金篆入体,赵坤感觉到尾椎骨,腰眼和后脑勺酸酸涨涨的,隐约听到“啵啵啵”三声脆响,顿时感觉五脏六腑又重新纠结作一团,一股浑浊之气从小腹奔腾到****口,直欲喷薄而出!赵坤大吃一惊,暗道老子要出丑了!还没等这个念头想完,“噼里啪啦”蓦地放出一连串响屁!
整个房间顿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吕白脸屏气凝神,俊美的五官挤成一团,赶紧挥了挥胳膊,从袖口吹出一股清风,把房间彻头彻尾洗涤了一遍,老半天味儿才散了。
赵某人却不知道,他已经得了天大的好处,刚才吕洞宾用本命元气催动药力,为他洗筋伐髓,那是何等的仙缘厚赐!也亏得他是纯阳之体,筋络穴道之坚韧远超凡人,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便“通三关”,接连冲破尾闾、夹脊、玉枕,也就是俗称的打通了任督二脉。至此,筑基已成,赵坤堪堪踏入炼气修仙的门槛。
言归正传,此刻的赵某人盘坐在床榻之上,往常眉宇间的奸猾之感全然褪去,仿佛洗尽铅华般,竟然令人生出一种恬静淡然的错觉。排除了体内蕴藏了二十来年的浊气,赵坤更加觉得自己轻得像一根羽毛,或者说自己就是一颗漂浮在宇宙之中的微尘,耳边忽地响起吕洞宾黄钟大吕般的声音:“太清祖师,功参造化,门下有徒,谓之纯阳!”
悠扬的回音不断在脑海中激荡,眼前赫然显现出一行金光闪烁的篆体大字——《纯阳至尊功》总纲:见素抱朴,少思寡欲,内守自身,神不外驰,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心神内顾,气自盈之。顺天之时,随地之性,因人之心,精一其心,勿为物诱。以我之静,应人之动,以我之无,对人之有……
赵坤精神为之一震,知道是义兄开始传授炼气法门了,当下不敢怠慢,聚精会神记忆着一个个不断浮现的金字。不多会的工夫,百来字的总纲已然默记了一遍,赵坤生怕有所疏漏,趁热打铁又来来回回浏览了数遍。只感觉每看一遍,小腹就酸胀一分,有点类似于刚才“通三关”的情形。
在默记总纲的同时,赵坤却是不知道在自己入定的情形下,不经意间已经练出了一丝真气,就蕴藏在气海之中。他没有半点炼气经验,只顾往返来回默记总纲,气海之中真气越聚越多,又不得宣泄之门,所以开始胀痛了起来。
正在此时,耳边又响起吕洞宾的声音:“思定则情忘,体虚则气运,心死则神活,阳盛则阴消,恬儋虚无,真气从之……”赵坤也是福至心灵,登时就醒悟了过来,所谓“恬儋虚无,真气从之”,大概意思就是,只要境界和时机到了,你什么都不要去想,真气自然会按照它自有的行径路线运转。自己非要去强记总纲,反而岔了路数,落了下乘。
想通了这一切,赵坤立刻放空肌肉,放空思维,放空心神,放空一切。果然,原本就已经压制不住的真气,忽然找到了自己运行的渠道,就如同出笼的猛虎般,一头扎进了经络之中。
赵坤只觉得右臂肩胛之处被匕首插了进来,突如其来的巨疼令他心中一紧,空明的心境稍有瑕疵,真气顿时停滞不前,隐隐又有缩回气海之势。
赵坤心中大急,不敢再怕疼,赶紧平心静气,坦然面对。也算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很快就进入了“恬儋虚无”的状态,真气又义无反顾地开始前行,这种撕裂的痛楚一直从右臂转到右腿,再回到右臂、右脚,三个来回之后汇于气海,紧接着又开始循环。每循环一次,经络就更为开拓,从开始的疼痛感渐渐转化为飘飘欲仙的舒爽。
吕洞宾也不失时机地传音入脑,告诉赵坤要牢牢记住真气的路线,以后可以自行调整循环的快慢。赵坤上过警校,学过人体解剖学,又谈过十多个女朋友,对人体构造可谓是略知一二,再加上筑基之后记忆力大涨,不多时就记下了循环路线。真气经过手阳明大肠经(金)——足少阳胆经,手少阳三焦经(木)——足太阳膀胱经(水)——手太阳小肠经(火)——足阳明胃经(土),按照先天五行循环。
做完了最后一个周天循环,赵坤猛地睁开双眼,从床铺上一跃而起,一个踺子后手翻接转体180度直体前空翻,稳稳落地,难度系数3.0!赵某人满脸傲色,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双眼开阖之间朦朦胧胧,似雾似幻。
吕洞宾看他眼屎糊糊着,刚要提醒他初次运功,排除了不少体内杂质。没料到,赵某人一甩睡衣衣角,鼻中哼出一股清气,眺望着虚空,深沉道:“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