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储物室中,文西身着白色大褂,身前是一张临时搭起的简易手术台。经过研发组秘制的洗尸水的处理,尸体上的腐臭之气已经淡化了不少。
年映曦和副局一致认为,在解剖的过程中,有石湘滢和赵坤两位主要查办人在场,也许会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由于二人都不能擅离岗位,所以尸体并没有运会分局,而是被秘密运去了凤嫣然等暂时居住的别墅地下室。当然了,一切消息都是暂时封锁的,餐馆老板只知道自己的表亲因为涉嫌某件要案,而被区分局带回去协助调查了。
“尸体没有外伤,根据初步判断,死因是中毒身亡。”文西扶了扶老花眼镜,用镊子撑开死者口部,道:“来,你们看。唇下牙龈有硬币大小水泡,舌苔厚而附着腥臭涎液,口鼻皆有污血渗出,十指呈黒紫色,蜷曲成爪,十有八九是中毒身亡。根据外表体征观察,极有可能是某种神经毒素,不过具体是哪一种,我需要进一步化验才知道。”
“死亡时间可以推断出来吗?”年映曦面上戴了张大口罩,瓮声瓮气地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所想。
“根据腐败状况,应该是5到7天左右。”
“不可能的!”赵坤和石湘滢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摇头道。
“有超过两个以上的证人都可以证明,死者在今天中午1点钟以前还活着,除非你能证明手术台上躺着的不是王希本人。”
王希是死者的姓名,也就是小薰、出租车司机和餐厅老板,在今天中午先后见过的便当小弟。
“死者在生前曾经多次献血,我已经从市里血库抽调了样本和资料。根据分局传回来的化验结果,死者和血库中署名王希的人,同是属于AB型血液,而DNA比对可能要明天才能得出结果。”一提起自己的本职工作,整天神神叨叨的文西也变得专业了起来,把化验报告交给众人传阅,接着说道:“不过奇怪的是,根据他的身高穿着和三位证人的供词,我们有理由相信手这位死者就是王希本人。”
“废话,说了等于没说。”赵坤没好气地白了老头一眼。
“我只负责说出事实,至于死亡时间上的严重误差,需要你们去调查。”文西慢条斯理地脱下橡胶手套,打了个深深哈欠,一脸昏昏欲睡的表情。昨天又开夜车,加班到凌晨7点,刚躺上chuang眯了不到5个小时,就被赵坤一个电话给挖了起来。
“要不你再验一遍,会不会是哪里出了纰漏?”赵坤百思不得其解,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不过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你是在质疑我吗?!”老头一下子就怒了,原本就稀稀捞捞的头发竟然像擦了摩丝似的,根根倒立集中成一撮,看上去就跟只斑秃的鹦鹉似的。
老实人也发火了,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目光灼灼盯着面前那堆恶臭的烂肉,死尸像身怀六甲般,腹部隆起,肤色暗沉,全身布满大片大片的腐败绿斑,颜面变形,眼球突出,全身浮肿,手脚表皮大面积的脱落,也就是法医专业中所称的腐败巨人观。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绝对不可能只死亡了数小时的时间。
“等等!”一直若有所思的石湘滢忽然叫了出来,道:“你再仔细检查一下后脑试试。”
或许是两人打扮相近,臭味相投,文西诧异了瞄了她一眼,竟然离奇的没有发火,啥也没说便直接动手复查。
“咦?”老头眼前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从工具箱里拿过推子,三两下将后脑剃光,露出其下青湛湛的头皮。后颈窝上三公分处有一条头发丝般细小的伤口,如果不仔细看,只以为是被压到的红痕,很容易就被忽略了过去。
“果然如此,头颅里面有只傀儡蛊!”石湘滢把水汪汪的大眼睛凑了上去,也不避恶臭,伸出白嫩的手指用力撑开伤口。
文西不敢怠慢,用尖头镊子探进去好一阵搅和,悉悉索索、稀里哗啦的声音听得赵坤胃里阵阵不适。
随着腥臭粘稠的脑浆流出,镊子上赫然出现一只透明的长虫。虫子红红胖胖,似蚕非蚕,在聚光灯下显得有些透明,可爱的模样就像广式饮茶中的水晶胶一样。一离开头颅接触到空气,便像被浸入了硫酸水中一般,死命挣扎了几下便化为了一滩殷红的血水。
赵坤顿时想起了小学时代,同桌一个小胖子口吐蛔虫的恶心画面,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吃豆芽菜了。今天这么一折腾,估计已经连火腿肠也不敢吃了。
“好恶心的寄生虫啊!”年美眉狠狠搓着布满鸡皮疙瘩的双臂,做了个干呕的俏皮动作。
“果然是傀儡蛊,大师兄已经丧心病狂了,这世上留他不得!!!”小石头杏眼圆睁,咬牙切齿道:“蛊卵植入脑干之后,经过十二个小时的孵化即为幼虫。幼虫靠着吸食脑浆为生,经过三五天蜕变为成虫。傀儡蛊会释放一种精神毒素控制宿主,本是控制新练僵尸所用,没想到他竟然连活人也下得了手。”
“你的意思是,宿主在蛊卵孵化时就已经死亡了?”年映曦问道。
见到小萝莉小大人般凝重地点了点头,赵坤叹了口气,道:“如此一来,死亡时间倒是对上了。不过线索也断了,这案子愈发棘手了啊!”
“组长,我觉得现在应该从王希,也就是死者的人际关系查起。前些日子里,他到底去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人,这些都很重要。”赵坤缓缓拉起白布,遮住死尸浮肿不堪的颜面。
年美眉揉了揉隐隐生疼的太阳穴,道:“这些我也知道,不过大家不要抱太大希望。你们别忘了,死者是送便当的小弟,每天不知道要接触多少客人,既然臧昊敢于出动出击,自然也不会给我们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建议,还是把工作重心放在保护凤嫣然上。”年映曦颇为无奈地说道:“敌在暗我在明,目前的情况也只有以守为攻了。凤嫣然虽然已经暴露了,不过这也是我们唯一的优势。”
赵坤心中一动,隐约听出了她话离的弦外之音。事实上,她说的也不无道理,臧昊的动机和目的很明显,就是冲着凤嫣然来了。根本不需要费心思去找出他的藏身地,只需要滴水不漏地守目标人物身边,臧昊最终会撞到自己的枪口上。
只是,赵坤这人好胜心极强,没理也要辩三分,一向不喜欢被动挨打的局面。年美眉一番持重之言完全没被他当回事,当下一言不发,心里还在琢磨着,什么时候抽了空再去趟王氏私家菜馆,看看能否找出新的线索。
“怎么可能?!”年映曦一声惊呼打断了他飞扬跳脱的思维。
“怎么了?”赵坤点上一支烟,借着烟草味中和一下鼻腔中的尸臭。
“我的刺毛狼蛛死了一只,是帮凤姐姐吸毒的那只。”小石头掏出袖口里隐匿的狼蛛,只见它一动不动瘫在掌心,八只长脚上的绒毛已然脱落一空,背上斑斓的花纹也变得暗沉无光。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赵坤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算上今天的颠蛊,凤姐姐体内一共纠结了四种不同的蛊毒,不过并不致命。”小石头收好狼蛛尸体,搔了搔小脑袋,一脸的不解道:“我怀疑大师兄早就开始下手了。若是他只是要夺取纯阴之体炼尸,之前的机会一大把,何必这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