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长老心中剧震。
经历了祭炼晴川魂仆的失败后,他并没有再次吸食项焱的精血,而是鬼魅般地飘回了山洞深处,留下暝渊在石床上黯然神伤。
尽管口中不停地嘶喊着,是因为圣血霸烈,受召唤的亡灵过于强大,所以祭炼魂仆才会失败,但鲁长老心中清楚,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受召唤的亡灵的强与弱,受制于刻画的那些符箓的繁与简。
而亡灵宿体吸食了精血后,会增强体内的生之息,更容易承受亡灵死气的冲击,便能提升祭炼魂仆的成功率。
“莫非那小娃娃真是那几个老家伙的徒孙?”
老家伙生性谨慎多疑,这一次的失败,让关于项焱出身的对话再次缭绕在他耳旁,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躲进山洞深处,一边细细思考对策,一边赶忙吞食天才地宝恢复生机。
就在药池内,项焱始终一动不动,即使被两次三番地吸**血也不再气急败坏,只是紧闭双眸接受药液精华地洗礼。
“始源天火!”
面上静若止水,内心却早已经汹涌似涛。
项焱心中惊诧,万万没有想到,被眉心印记中飘出的古符拘禁的异能,竟是自己追逐已久的火云雀,是伏灵子域的火之印记。
这是天大的福泽!
无数豪门世家耗费巨大代价追逐的,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大机缘,如今稀里糊涂地认了主。
那火之印记乍一入体,便被那几颗符文拘禁后隐入眉心消失不见,无论项焱怎么寻找感应都找不到,仿佛就此消失了一般。
但血海内浴火的天阙剑泛着不一样的光泽,如鱼得水般的欢愉,在无上火能中翻滚浮沉不止,像是得到了万般好处。
项焱身躯一震,没想到那印记蕴藏了让人难以揣度的庞大火性能量,只阵阵撕裂之痛间,汩汩岩浆般的火能便充斥于体内,沿着经脉流淌不息、奔流涌动,宛若咆哮的江河。
血肉中的条条经络泛着赤红的光晕,像条条烧红的烙铁似的。
项焱本能地地运转项族的古经心法牵引炎火力量,奇怪的是,心法好像被滞涩了一般,炎能根本不受牵引。
他内视己身,看到流淌如水的火能,整个血海内如今就是一片片火海,岩浆涌动。
更奇怪地,一般人的血海,只是以丹田为中心沉在下腹,而如今项焱的血海仿佛贯穿于整个躯干,无处不在。
除却任督之外,遍布全身的穴窍泉眼,也在不停地张合,吐纳炎能。
原本青灿灿的天阙剑,此时也红彤彤的。
“天阙剑来头不小,仅凭我现在血海层次的实力,无法御动它倒是情理之中,运转心法,却连我体内的火能我也无法牵引,真是怪事。”
项焱很懊恼,体内藏了一件绝世异宝,要是能御动发挥其万分之一的威力,绝对是自己的一大杀手锏。
蓦地,他注意到天阙剑身上,那些因炎能流转而如流火般明灭不定的纹理勾勒,此时散着一股道法自然的天威,项焱心中顿时一动,“看不清那几枚古符,也不能御动炎能和天阙,试试端详这些剑纹,或许有些收获。”
浴火后的天阙铮亮无比,那些剑纹一一清晰地浮现,一条一条闪亮的勾勒游走交汇,看似稀松平常,却至真至简、玄妙莫测,构成一副难以言喻的神秘图案,充斥着古朴而繁奥的神秘感,仿佛蕴藏了天地间最本真、最核心的大道与真义。
项焱模糊地回忆起当初从丹羽古矿中逃亡的经历,凶悍的血虎统领虽一一败走,但他们展现的真义之力不同凡响,留下了记忆深刻。
如果能通过剑纹触摸真义的一角,将是巨大的收获。
他定了定神,分出一缕精神意识开始仔细地端详剑纹,探索那些玄妙神秘的图案,希冀能得到一些手段,能帮助自己脱困。
然而,当灵魂意识仔细探寻时,又仅仅能看清剑尖处不到十分之一面积的图案,之后的图案仿佛被封印在一片混沌之中,可远观却触之不及。
“竟然是像封印一样一重连着一重的!”
项焱心中困惑,也许因为火之印记,机缘巧合地打开了第一重封印,接下来还有第二重、第三重神秘世界等着破开、探索。
而仅仅是那剑端的小片图案,同样的玄奥无比,条条纹路交错连接,神秘莫测,仅仅端详了一小会儿,项焱便有些萎靡不振,生出一股强烈的疲倦感。
不同于血肉中蕴藏的气血之力,天地间充斥的日月之灵,无形的精神力玄之又玄,唯有灵魂才能感知,虽是与生俱来,但只有境界提升到一定层次后才能熟知运用。
不知为何,自古殿奇遇之后,项焱能深刻地感知精神力的存在,能简单地操控。
一次试探之后,他脸色有些苍白,显然耗费巨大,但只歇了一会便再次凝聚精神力继续探索那剑端的神秘图案。
几乎每一次,直到他全部精神力枯竭,也只是勉强摹刻完剑端那小部分剑纹,可一旦完全恢复,精神力似乎又比先前要稳固坚韧了半分。
如此往复不知多少次,项焱将那图案的纹路走向全部铭刻在心。
“像一种高深的技法,又像一种古老的阵法……”
项焱摇了摇头,对心中猜测不置可否,但默默以精神力观摩那剑纹,渐渐地竟能微微牵引血肉中的炎能。
这是意外收获。
“在血海内以剑纹调度炎力不知会如何?”一道灵光在脑海中乍现,他的双眸陡然明亮起来。
昏暗山洞内,项焱丝毫不去理睬鲁长老的动态,也没有徒劳地关心晴川近况,而是重新闭上双眼,静下心来,分出精神力透视血海。
意识为笔,开始在血海上空勾勒,牵引炎能在苍茫空间中流动,如灵蛇游走,时而交叉相错,时而并行遨游,留下条条清洗可辨的影痕。
项焱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大意,隐约间,血海上空映出一副剑纹图案,而且图案随着项焱的一遍又一遍地摹刻也越来越来清晰。
忽然,天阙剑一震,虚空中的灵图倐地印入剑尖,与原始图案相融。
不过,剑身上的刻图比之前要明亮了不少,像一副星座图,因为能量的注入而多了几分光辉。
“以剑纹调度炎能,再让炎能被天阙吸收,注满能量后,难道就能御动天阙?”项焱这般推测。
上一代剑灵消失后,天阙每一次受感应主动出击,都是得到巨大能量补充,譬如服用血王丹后爆发的海量气血之力。
所以,天阙并非不能御动,只是项焱境界太低,无法在瞬间爆发足够的能量,所以只能暂时将它当成一种蓄能秘宝使用。
如今火之印记被眉心的神秘符文拘禁,只要充分利用这些炎能,足够项焱反复地催动天阙剑,反而受阻的是精神力不济。
而且,怎样才算能量注满?
项焱也不犹豫,一次、两次、三次,刻画了七次,天阙也吸收了七次,但项焱感觉那些星辰般的剑纹是个无底洞,根本无法满足。
“我就不信喂不饱你。”
定了定神后,他卯足了劲再次摹刻剑纹调动炎力,当注入第十次时,天阙剑终于全身被点亮,蓄势待发一般,只待主人一声令下,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他脑海中已经感应到,只要心念一动,天阙剑便能无往不利地轰击出去,而且这一剑的威力不需要再去验证。
“咔嚓!”
就在同一时刻,脆声传来,鲁老怪种下的禁咒被炎火焚碎了。
“恢复自由了……”
束缚解除,项焱顿觉轻松自在了不少,兴奋之余,双拳竟不自主地猛烈轰击了出去。
顿时,两道精元凝成火红拳影迸发而出,还裹着骇人的烈火罡气瞬间轰在石壁上,竟砸得整座山洞摇晃了三分。
“破真!”
万万没想到,开辟血海才数日,却在被禁锢压制的情形下再次突破。
但这又在情理之中,古殿奇遇加上半年苦修,项焱的根基已经夯实到了极致,有鲁长老的药池洗礼,又兼火之印记与剑纹的熏陶,一个小层次的突破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
“竟能挣脱了老夫的封印之力!”
鲁长老鬼魅而至,落在药池旁,恢复了不少生机,但仍然面色晦暗,有些萎靡不振,他检查了池中药液,却是神色一震,“前后不过三两个时辰,竟然将宝血老药的灵能尽数吸收,圣体真是强悍得没天理啊……”
项焱没有回答他,一动不动杵在原地。他在观察,看到鲁老怪死气沉沉的脸,暗自盘算一击得手的可能性。
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鲁老怪此时有些不济,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破真小武者能对付的。
项焱在等机会,鲁长老却根本不给他机会,他拄着权杖,佝偻着身子一把将项焱从池中拎了出来,阴恻恻地笑道,“老夫本来还想再耐心等一等,可是,天下事总是曲折不断,哪会顺承人意。”
他面露狰狞,令人毛骨悚然,语气中却透着无奈与落寞,像末路后的豪赌,寄予了全部希望,“几番折腾后,老夫已经有了油尽灯枯、后继乏力之感,想召唤更多更强的亡灵,让亡灵之术尽快蜕变为活魂契约之法,只能留下些许遗憾,尽快融合你这具新的魂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