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孙子这么缺德?才撒泡尿的功夫,老子的坐骑就被牵走了!”
身后的怒声暴喝渐行渐远,与两师兄妹分别后不久,项焱见路边一匹良驹却四下无人,便不管不顾地骑马绝尘而去,直奔槐柳镇。
那紧追不舍之人虎背熊腰,披着粗制兽皮,身背一柄阔剑,显得很粗犷。
“对不住了,我要去槐柳镇!”
实际上,项焱有些急切,想去朝拜神秘的镇长,惦记着风谷酒馆的槐花陈酿,老药师的古圣丹方和血王丹,还有古灵精怪却惹人怜爱的小涔夕。
远在他乡,项焱有所预感,在那里他隐约能找到一种温情与暖意,还能找到一条自强路。
“不知外界情况如何了……”
逃出丹羽矿场,毁了古矿又灭杀了几乎大半支虎卫,姜禹白三族对他的愤怒,不会因时间流逝而淡化,苍国八族的追杀与搜捕迟早会覆盖至火云山脉一带。
当夕阳斜落,残霞当晚时,落日余晖将天边映染得血红,一人一骑风驰电掣,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山谷。
谷内是一汪汪的碧湖,一处处的浅滩,白雾飘渺,鱼鸟嬉闹,十分的温润秀丽。
连续赶路又兼天色渐晚,他干脆就在此地停留,稍作休憩,洗却风尘与倦意。
夕阳斜晖下,湖中碧波粼粼,半米灵鱼自在游荡,金色鳞片光彩熠熠,十分夺目。
“啖肉饮血几个月,喝顿鱼汤也不错!”
项焱口中津液横生,双眸精光湛湛,捋动沾满泥垢的乱发,撸起兽皮衣袖卷起裤腿直扑了进去。
除尽了泥垢汗血,起身时,却是一位俊秀爽朗的青年,山间孤独飘零的散人已经不再。
漆黑凌乱的发丝下是一幅棱角分明的面庞,挺拔的身姿透着阳刚血性,萧肃清举,与昔日骨瘦如柴似饱经风霜的躯体相比,已是判若两人。
晚风轻拂,山林深处急吼阵阵,轰隆不止,谷内却是鱼香四溢,渺渺白烟升腾。
“好浓郁的灵精!”项焱惊叹,两眼发直!
石锅内汤汁芬芳馥郁,谷内香气浓郁难化,令人飘渺欲醉,有如水乳交融的色泽泛着星星点点的金光,令人垂涎欲滴。
项焱双眸愈发明亮,他捉了四条大鱼,还一路随手采摘了不少山间老药,这一大锅鱼汤已经不是简单的果腹美食,而是一炉极富气血精华的修行宝药。
入嘴鲜美润滑,顿时,沉睡的味蕾彻底绽放苏醒,仿佛每一处毛孔都在呼吸,竭力吸吮吐纳四溢的精香。
镇封血海的天阙剑顿时欢动不已,散发悠悠青光,沉浮不定。
“配上槐花陈酿就完美了!”
饱餐一顿,虽有瑕疵,项焱仍然十分满足,瘫在一块青白玉石上,舒适惬意,让全身血肉筋骨尽情吸收。
他周天运转项族秘传的心法,引导气血与精元的相互转化,疏通筋骨。
才突破不久,只一锅鱼汤下肚,几番淬炼,身体又有异样传来。
血海内,天阙剑蠢蠢欲动,迸发无尽霞光,竟牵引血脉深处的先天之精,开始淬炼才吸收不久的灵鱼血气。
毫无疑问,这是在熔炼灵精,升华灵精,使之无浪费地滋养肉身,巩固修为境界。
“这剑真不简单,绝对是一件大器!”项焱愈发惊异。
此刻,他浑身星光点点,宛如神曦的光辉密密麻麻,每一处血肉都散发炽烈的神性光泽,蠕动润泽似在喷薄吐纳。
体内血液沸腾涌动,神泽四溢,整个人就像一樽金辉万丈的罗汉,周身无量光芒化成一缕又一缕圣意,净化浊物,熔炼肉身。
与此同时,任督二脉中有如雷的大道之音传出,是血液在轰鸣,像是守护神祗降临,为项焱诵经祭礼,祷告上苍。
随着道音传颂,体表的光辉愈发璀璨夺目,点点星光交织成片,化成薄薄的护体罡气,金纹流转,神秘纹路在沉浮,与血肉筋骨共生共存。
天阙剑忽然一震,发出六道奇光,灵鱼精华也随之被浓缩淬炼成六缕金色华光,在任督二脉之外沸腾流窜,冲击阻塞的脉络,涤荡未尽的铅华。
皮肉下,撕裂的剧痛霸烈而疯狂,项却焱盘坐不动,连一丝闷哼都未发出,任天阙剑牵引精华淬血锻骨。
直至金色灵鱼的药性精华被吸收殆尽,可怕的绞肉裂骨之殇才结束,项焱浑身轻快了许多。
而且,任督二脉之外,又多了几条灵泉元泊,密布全身各处,在天阙剑霞光牵引下,原本荒寂的肉身之地,无数新的穴窍开始张合,有吞吐喷发之势,竟是八脉贯通的先兆。
“想再次蜕变,还是差把火!”
半夜时,项焱缓缓转醒,尽管来势凶猛,黄金鱼灵精浓郁却仍然层次不够,不足以助他突破,以完成新一轮的肉身蜕变。
他强忍内心的激动,要知道,想炼就一副绝世体魄的人不知凡几,然而绝大多数被卡在了第一关,贯通八脉。
八脉不贯通,不能最大限度疏导气血之力,就无法彻底开启肉身神藏,打磨绝世肉躯便是无稽之谈。
这一切,正与丁汜所谓的“一念动,血精生”相呼应。
项焱开始在山谷游荡,一为寻找更珍贵的老药和灵兽,继续熬煮以滋养肉身,期待肉身早日蜕变,另一方面也想找机会练练手,试试如今的体魄有多强。
“幼时,记得祖爷爷说过,灵兽同修为境界一样,也是有阶位之分的,觉醒的远古血脉越纯净,阶位越高。”
项焱自语,如今他所面对的灵兽,大多还很低阶,而像炎狮王这样的兽王,血脉之力强横,已经能通人语,和人类一样进行境界修行。
如果想要肉身继续蜕变,就要以玉尾妖蝎这样的地阶灵兽内丹为主药,而黄金灵鱼、苍角青等灵物,虽说饱含灵精,却只能捉来当做辅料。
他掏出怀里四颗泛着乌光的内丹,又是一番憧憬,“见到老药师,或许八脉将彻底绽放!”
就在这时,血海内的天阙剑如何一阵颤动,隐约间项焱感受到一道赤虹一闪而逝,像极了传说中的天地孕育的造化灵物。
项焱随着感觉小心追逐,却看到山谷深处有一处火光,当下便神情一紧,轻手轻脚地朝那边靠过去。
他缓缓挪步,五感六识敏锐,隔着很远便看清了对方情况。
几个年轻人正围坐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个不停,似乎心情不错。
外围,有一些奇怪的随从围成一个大圈,都被铁链锁紧,而且神情木讷,双眼空洞,一个个脸色苍白得极不正常,还有几人身上到处是残杀,但血迹早已凝固变黑。
有些身上还插着可怖的箭矢与刀兵,而且在致命要害处。
“被牵引的死尸!”
项焱惊异,但脚下并未停止,他轻步谨慎靠近,直至能听清对方的细语交谈。
“禹少已经成功点燃先天原火,被山主收为座下弟子,假以时日,他必将惊艳四国,与姜、白两位公子一样,于同龄无敌!”一人开口。
“禹皓不在,少拍马屁了!”有人毫不客气地浇了盆冷水。
“伯麟!”
项焱低声惊呼,根据气息,他笃定说话之人就是数日前的那个怂货,只是此时变化不小,多了几分沉稳与魄力。
“老兄,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跟了禹少这么久,他实力究竟怎样,为人如何,我又是不是在吹嘘拍马,你可比任何人都清楚。”先前那人腾地起身,十分不爽。
“他实力强又怎样?我们是能跟着吃肉喝汤,还是一同鸡犬升天?”伯麟也很不爽,与那人争锋相对,不满道,“老子不求能跟着吃香喝辣,最起码别让老子跟着吃屎,还得欢天喜地,不能有丝毫怨言……”
显然,他对当日灵兵被夺一事耿耿于怀。
“姜禹白三族,老一辈自私自利一毛不拔,小辈夜霸道蛮横不讲理,为他们鞍前马后冲锋陷阵,连口汤都捞不着……”有人开口,为伯麟鸣不平。
“我算幸运的,丢了灵兵灵药,没有受到重罚,只是被发配来护送尸奴以示警告,戚和就惨了……”伯麟无奈地摇头,一脸辛酸。
“我承认,姜禹白三族世子实力的确很强,可都只顾自己,不顾兄弟手足!”有人开口,瞟了一眼神色痛苦的伯麟,愤愤不平道,“我们身为苍国子弟,虽然地位不算尊贵,至少也有同袍之谊,却得不到丝毫庇护,毫无出头之日!”
有人腾地起身,同样地不满,嚷嚷道,“在宗门外被山间散修杂毛压榨,在宗门内被风国、冰国的家伙欺凌,就连沙国的土鸡软蛋也敢骑在我们头上,真是窝火!”
显然,他们是说给伯麟听的,这些人虽然来自苍国,却出身一般,不像伯麟,来自伯庸城,地位仅次于姜禹白的望族。
“说来说去,还是实力不够!”先前吹捧禹皓的家伙轻声咕哝,见自己被孤立,也不好再言辞凿凿地争论。
“没错,说来说去还是实力不够,必须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伯麟起身,目光深邃,与先前判若两人,道,“这次山林暴动,山主要我们搜集死尸,这是在给我们机会,只要多屠杀几个村镇,甚至抓捕和风谷的人,说不定也是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