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那年暑假,独自坐着火车,去找蟋蟀,就在蟋蟀学校旁边,有一处基督教建筑群,有教堂、宿舍等,每个周末对外开放一次。
水心曾经在周末跟随众人,进去过。
那次,水心满心的好奇和激动,随着人群,进了大门,然后跟随着引领到人到了教堂。水心进教堂的时候,门口有人在发基督耶稣的小照,水心得到了一张。照片上的基督,面容祥和,心脏处晕染了一片血红。那张塑封的小照,水心一直收藏着,把它夹在了最常翻的书中,直到现在。
水心跟着众人进了教堂,教堂有专门祷告时跪坐的凳子,水心也跟着众人一起跪下。在静穆的氛围中,水心的心不自觉地严肃了,安静了。
水心起身的时候,开始打量教堂里的装饰,耶稣像就放在哪里,雪白的塑像,后面是深紫色的丝绒幕布,映衬着,甚是严肃。
水心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留着光头的胖胖的女生。水心感觉后面有人,回头看到了她。
光头女生对着水心笑笑:“同学,你也喜欢来这么吗?”
水心说:“我是好奇啊,第一次来。你常来么?”
光头女生说:“以前不常来,自从和男朋友分了就常来了。”
水心看看她的头说:“你这个样子也是因为失恋吗?”
光头女生听了这个“也”,以为水心也和她是同一种原因,便说:“你也失恋了啊。”
水心笑笑。
女生便开始讲她多爱多爱她的男朋友,而她的男朋友又多么无情无义,爱上了别的女生。
水心看着她,听她带着伤感的声音讲自己的事,水心说:“看,你现在都能这么讲你的事了,说明你已经走出来了。”
光头女生肯定是失恋之后,没和别人说过,一直憋着,见了水心这么个陌生人,便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总之,她是复出了一切后,得到了负心汉给她的满身心的伤痛。于是,满头的长发减去了,剃了个明晃晃的光头。
水心看着她,眼睛很有神采,神采臃肿,算不上漂亮,穿着也很随便,一身运动休闲装,运动鞋,越发显得臃肿不堪。水心想,那男朋友的眼光肯定不差。
水心觉得有时候,女人失恋,觉得自己多爱对方,对方又多么负心,但是这种情况往往是女人自己造成的。
男人哪个不希望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光鲜照人。女人偏不是,有了人爱之后,便放心地随便起来了。邋遢,懒散,失去了精神,非但男人看不上这样的女人,就是女人看见了,也觉得没有什么好感。
水心的一位姑姑就是这样的,那时候水心还小,那个姑姑一把鼻子一把眼泪,跑到水心家里,对着水心爸爸诉说,说她丈夫在外面有了女人,不愿意回家,要和她离婚。要水心爸爸去劝劝她的丈夫。
那时候,小水心就站在旁边看着那个姑姑。
那个姑姑穿着老式的上衣,留着二道毛子,围着农村妇女常为的格子方围巾,水心后来想,,应该很有味道的,那叫苏格兰风情,偏偏那个时候,那是农村妇女最邋遢的打扮。
后来爸爸真的去找那个姑父谈了,对方说:“不是说她不好,哥看她那个打扮,你能看得下去吗?给她买了很多好看的衣服,都所在柜子里,不穿,老是那一身。唉,我在城里上班,她这个样,能带出去吗?真的过不下去,是过不一起去啊。”
水心爸爸回来跟水心妈妈说:“怨她自己,人家要离就离了吧。反正人也是要面子的人,她那个样子真的带不出去,不用难为人家了。”
那个姑姑就是爸爸的那个老八路舅舅的女儿,从小在村里长大,一直奉行的都是朴实的乡村人逻辑,那个男人开始是觉得岳父有背景,结了婚,发现岳父渐渐势力衰落,老婆又不改本色,实在也无药可就了。
只是可怜可他们的孩子。但是后来水心爸爸说:“那个孩子也欺负她,嫌她穿得土,赶她走,不让她待在家里。”
水心长大后,想起这件事,觉得这个孩子是天真无知吧,后来,等他长大了,不知道会怎样看他自己的母亲。“够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这样的伦理,在很多时候是行不通的。
听了光头女生诉说了好一会儿。
水心说:“别想太多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每天高高兴兴,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是最重要的。”
水心着急去找蟋蟀,就要走了。光头女生还不愿意走,说是要去吃了圣餐再走,指指教堂后面的一排小房子说:“那边是宿舍和餐厅。”
光头女生恋恋不舍,还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到小纸条上,给了水心。
水心走出教堂,回头,看见光头女生远远地朝她回手,脸上布满了不舍。
从那次进过教堂之后,水心心里多出了对宗教的理解,就是宗教能给人提供倾诉悲苦辛酸的地方,能让人将心里的痛苦一股脑地倒空,再慢慢地,让灵魂丰富起来。
三年后,水心和旺泽分手后,水心才深深体会到光头女生的心中的痛。水心的表妹带水心去看一家基督教聚会的地方。
那里是教徒们合伙租下来的一套房子,大家聚会的时候都倒那里,聚完会各自回自己的住处去,平时,里面住着两个女孩。
水心的表妹奉奉带水心去的时候,那里面的只有一个女孩子在。
女孩子见到水心,很友好。
很热情地要让水心受洗。
水心说:“算了吧,我不是虔诚的人。”
女孩子坚持着,把水心带到一间做祷告的房间里,握着水心的手,在基督耶稣的面前,把水心介绍给耶稣,让耶稣照顾水心,说了好些,之后,说:“主啊,今天我就把姐姐的灵魂交给你了,求你来改变她的世界观,改变她的人生观,改变她的价值观……”
水心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烦躁而激动。
水心想,我爸妈和国家培养了我这么多年,你要改变?
水心是惊讶和愤怒吧。当然,还是忍受着,礼貌地告别了才走。
后来水心便对教堂敬而远之了。
许久后,又想起教堂的那份庄严,真正宗教信徒的清净,肃穆。倒是让很多聚会场所的乌合之众给带坏了。
水心觉得,真正的信徒和乌合之众,绝不一样的。后来她遇到了苟良,苟良说他是基督徒,动辄说“我以基督徒的名义担保我说的话是真的”,水心便更确信苟良也是乌合之众中的一员了,而且,肯定身体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