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忽然静得奇异。
白冰若紧闭双眼,不想看见独孤鸿此刻的表情。
全身难堪地颤抖,她自嘲地扯开笑,泪水却同时滑落,“你说,这不是——自取其辱么?爱上以折磨自己为目的、无心无情的毒鸿?”她咯咯笑开,声音颤抖,“我还真是犯贱——”
唇蓦地被吻住,自残的话被迫吞回肚子里!
她微微一楞,用力挣开他,“你这是什么,羞辱?同情?走开!我不需要!”
“冰若!”独孤鸿看着她强作镇定的苍白面容,心竟狠狠地抽痛,“你不公平。”紧紧抱着挣扎不已的人儿,他轻抚她背,“你凭什么这么想?嗯?”他低问,声音从未如此温柔,“爱我你不说,恨我你也不说,一个人自苦,你有没有想过我?我是什么心情?”
他松开她些许,看着她紫色的瞳眸,“你说你爱我,可你何时对我笑过?你说你爱我,可你何时仔细看过我?”
他的声音变冷,“你知不知道你很自私!你怕受伤,所以封了自己,你叫我怎么办?!我等你开口解释等了整整一年!你给了我什么?防备,害怕,恐惧,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真的伤你!”
他气恨地瞪着错愕的紫眸,“你就这么爱我?嗯?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出来!你知不知道,我看见半年前快死的你时是什么心情?!”他狠狠抓着她的手臂,力道大得令她生疼,但她管不了那么多,脑袋嗡嗡地承受不住他的话语。
“不想活了是不是?任那些女人伤你?可你知不知道我会心疼!”他狠狠盯着她震惊的眸子,“我等你,等你开口告诉我为什么!你清醒了,却跳崖给我看!女人,你倒底要我怎么办?你说!”
“我、我……”她慌乱地后退,“我以为你、你不会、不会在乎……”她只是他一个女人而已啊?!“不在乎?你以为?”他蓦地扯出笑,却让她打心底泛寒,“女人,你知不知道,打五年前我看到你坚强又绝望的紫眸时,我就爱上你了?”
紫眸蓦地狠狠一震!不,不可能!!
“你早知道了吧!你恨自己被我强占,所以你报复我?”
没有!她不知道!白冰若慌乱地摇头,紫眸仓皇地看着他没有温度的眼。
“不是?你说,当我看见心爱的女人不想活时,我是什么心情?”他抬起她的下巴,“你说,当我最爱的你用冰冷防备我时,我该是什么心情?”
他冷冷看着她惊吓的眼,“当你终于有勇气醒来,却甩开我的手,宁愿跟别人去跳崖,还说什么‘你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紫眸蓦地睁大,泪珠滚落下来。
“——我什么心情?”他仿佛没看见,依然冷冷盯着她,“当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却让我滚时,我又该是什么心情?嗯?你就这么爱我?”
不是的,不是的!她拼命摇头,泪珠愈掉愈多,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啊!
“石页问我知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怎会不知?!我错待你么?是!我错待你!活该受到惩罚!可你呢?你错待我,为什么这两个月你过得快活?你一直在伤我!我该死,可你更该死!”
“不!”她再也承受不住地哭喊,“别说了,你别说了!”她伸出手,不顾一切地紧紧抱着他,“对不起,孤鸿,对不起!”她泪流满面,想吻上他倨傲的薄唇。她不知道,她从不知道自己伤他这么深!
“‘孤鸿’?”他冷笑,避开她的唇,“你凭什么这么唤我?”
“对不起,对不起!”她仍是紧紧搂住他,用力踮脚想吻住他伤人伤己的话。
“为什么道歉?你什么也没错,错的一直是我!收起你的眼泪,我不需要同情——”她不断地摇头,颤抖的唇瓣吻住他紧抿的薄唇。
他冷冷看着她紧闭的眸子,薄唇任由她如何啃咬吮吸,就是无情的不肯张开。
她慢慢张开眼,唇未离开他的,心却渐渐变凉。她伤了他呀!看着他冰冷的眸子,蓦地如坠冰窖,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完了,他不会原谅她了,他不会原谅她了!
渐渐的,小手微松,红唇慢慢离开他的,完了,完了!她看着他,脸上光彩一点点消失,水雾弥漫,将愧疚的紫眸一点点吞没,完了,他不要她了,他不要她了……
他定定看着她氤氲的眸子,看着紫眸渐渐被绝望占满,心中的惊怒愈来愈大。“该死的!”蓦地低吼一声,他狠狠勒紧她,低头用力覆住她唇,狂野地与她纠缠撩拨!
空气中的温度再度飙升!
他急切地吻她,一把将她压到床上,“该死的你一点也不爱我!”他惩罚般地咬她,“这么快就放弃,你该死!”狠狠蹂躏她的唇瓣,大手剥开她的衣衫!
她悄悄抱住他,唇边悄悄绽放一朵好美好美的笑容。
“该死的你根本不爱——”他微楞,为她唇边的美丽笑容,黑眸突然移向乍亮的紫眸,哪里还有什么绝望!只有一抹亮得可疑的耀眼光芒。
“嗬!”他蓦地抓紧她,“你骗我!”她根本是装的,骗他来吻她!
白冰若笑意不变,看着终于反应过来的男人,在他想重新假装绝情时,紫眸盛满深情地看着他,“我爱你。”她说。
“你爱我?”他冷哼,眼底却再也关不住笑意。
“我爱你,孤鸿。”她看见了,笑得开心且温柔,“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唔!”任他吻住自己,她抬起手,不再抗拒地回应着他……
忽地,他抬起眼,“嫁给我!”
她微怔,随即点头,“好。”
他立即起身整理着装,再替她拉好衣襟,一把将她抱出门去。
白冰若愣愣看着院中的四人,震惊于简单却齐全的摆设,这——现在?
就是现在!白纱充当盖头,灵神当主婚人,两人拜了天地。高堂嘛,女方自然是白水昊,而男方,独孤鸿竟然随手拉了白心艳来当!
简单仪式后,礼成。
新人移入洞房,继续方才的事。
白冰若则从头到尾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疯狂!
红烛摇曳。
“孤鸿,”白冰若轻唤,看着忙着脱掉自己衣衫的男人,“你怎么——这么着急?”
“省得夜长梦多。”独孤鸿一把扯下自己的衣物,吻住她惊讶的眼,“我们回隐谷后,你再嫁我一次好了!”现在,他要她,不能再等了!
……
“哦!孤、孤鸿!”她细细喘着气,“你……噢!你从没这么急……”
他猛地冲入她体内,面色狰狞,“我想要你,想要得发疯!”他紧紧抱着怀中失而复得的珍宝,“两个月!你从未离开我这么久!”他快想她想疯了!惩罚地咬她颈子,他粗喘着气,再次冲动地深深埋入!
“嗯!孤鸿……”她不知说什么,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紧紧搂住他,包容他的一切。
……
许久,当他终于满足地搂过她时,她已累得睁不开眼。“你——为什么,两年前突然、突然——”她脸红地说不下去。
他将她揽上身,黑眸对上她紫色的眼,“我说了,你不准生气?”她点点头,他的眼神突然开始闪烁,“我,两年前知道你不是我娘的家人,我就没了把你、把你绑在身边的理由,所以、所以——”
她惊愕地睁大眼,所以他不顾一切占有她?只因为——害怕她离开?!
“你答应不生气的!”她没反应,令他下意识紧紧抱住她。
“你——”她好气又好笑地轻捶他胸,“笨死了!”
他不以为意,只要她不生气,随便她怎么骂。而且,“我是笨,”他点头承认,大手怜惜地抚过她颊,“竟然不知道我爱你。”
害她白白受了那么多苦。
她愣愣看着他不掩其深情的眼,忽地笑开,“孤鸿,哦!我竟然以为你冷心冷情?!”
他黑眸倏亮。“冰若,”他危险地逼近她,“你是最没资格这么说的人。”他的心,他的情,全都给了她!
“对不起,”她捧住他冷峻的脸庞,“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孤鸿。”
他眸里一片温柔,嘴上却仍冷哼,“别以为这样就过关,至少说一百遍!”
白冰若忍不住扬起笑容,“没问题,我说一辈子给你听。”
他黑眸微闪,为她美丽灿烂的笑容,“你笑了。”
她眸子晶亮,“为你,孤鸿,我愿为你而笑。”
“为我?”
他一震,勉强压下欢喜,“可你从没为我跳过舞!”那么美的舞姿,竟从未为他展现?!“哦,现在不行,”她调皮地眨眨眼,抚上微凸的小腹,“等孩子生下来,一定天天跳给你看。”
独孤鸿定定看着她幸福满足的美丽笑颜,眼神变得炙热,“冰若。”
“嗯?”她轻应,抬起满是柔情的紫眸瞅他。
“我爱你,该死的我就是爱你!”
她一楞,再也忍不住笑出声!
两日后,新人决定启程。
“谢谢你,灵姑娘。”隔着白纱,白冰若向亦要离开的灵神致谢。幸福,果然在她手上。
“你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揽过妻子,独孤鸿冷漠的眼扫向灵神。
灵神闻言一愣,随即轻笑,“有吗?你的妻子——在等你哦。”
独孤鸿冷眉一扬,这是——交易?哼!不愧是认识那个疯子的!“冰若,该走了。”
白冰若轻轻点头,视线却依然停留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放心,”她微微一笑,“我保证,会让语幸福。”
白冰若一怔,安下了心,突然忍不住问,“那——你呢?”
灵神一楞,但笑不语,微一伏身,转身轻轻地离去。
紫眸怔怔望着她的背影,好飘忽的女子。
像……云一样。
凌家堡。
白冰若的出现令所有人掉了下巴。
她当时与石页一起落崖,她没死,那么石页——“我和她被一名老者救下,石页安然无恙。”白冰若在旁人开口前轻道,紫眸隔着白纱望向沉静的凌远枫,“——我言尽于此。”
别问她石页的下落。
凌远枫勉强扬了下唇角,“谢谢。”
至少,石页安然无恙。
“老者?”
萧延歌扬眉,“该不会是个白发白须、看上去仙风道骨却整个一老顽童的怪老头儿吧?!”
白冰若微楞,随即恍悟地微笑,“没错,恐怕是同一个人。”
也是救了萧延歌的人。
“我要回隐谷。”
独孤鸿将站立的白冰若扶到椅子上,再倒来杯热茶送到她手上,“待会儿就动身。”
“独孤大哥?”
凌婉儿眨眨美目,不小心瞥到白冰若披风下的小腹,不禁惊呼,“白姑娘,你怀孕了?!”
“什么?!”独孤名第一个跳起来,奔到椅子前,“你你——臭小子,你手脚这么快干嘛?我还打算把她送回家去呢!”无端毁了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他不是没有愧疚。
“把她掳来的是我。”看也不看他一眼,独孤鸿倨傲地回道。
“但是抓错了啊!”
错了吗?
独孤鸿看向白纱下的美丽紫眸,捕捉到她顽皮的笑意,“没错。”他冷冷开口,眼眸却炙热地锁住紫色瞳眸。“我抓的是我的妻子。”
所以——没错,他抓对人了。
紫眸含笑。
“什么意思?”独孤名瞪大眼,“你——你要跟她成亲?!”
“我已经跟她成亲了。”觉得他很吵,独孤鸿终于瞥了他一眼。
什么?!
所有人再次掉了下巴!
“不、不算!”独孤名忽然一蹦三尺高,老脸酱紫,“我不在,高堂是谁?不算不算!”
“仙客来客栈,”独孤鸿不耐地一掌逼退他,“有你感兴趣的高堂。”
花园。
趁着独孤鸿忙着准备东西,白冰若觑了个空悄悄来此,“杨硕。”
正在浇花的女孩差点浇了自己一身,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小声开口,“冰若姐,你怎么来了?”
白冰若笑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来道别,我要和孤鸿回隐谷了。”在她瞪大的眼中,又补道,“呃,他爱我,而且,我、我们两天前成亲了。”
杨硕闻言笑开,“恭喜喽!”采了朵开得盎然的兰花,送到白衣女子手中,“祝你幸福,虽然你的男人笨得不会爱人。”抱着幻想总是好的。
白冰若接过,笑着点头,“是有些笨,你——早就看出来了?”
杨硕点头,回身边浇花边道,“明明爱你,却又因恼你丢他一人自封而任别人伤害你,再自己气个半死,真受不了这种闷骚男人!冰若姐,如果不是你也爱他,我一定建议你换个男人算了!”
“多谢好意。”
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杨硕差点再度浇了自己一身,独孤鸿?!
不悦地搂住妻子,避开她晶亮的紫眸,“没想到躲在这里。”是那个疯子!
“孤鸿?”白冰若环住他腰。
他回头看她,眼光变柔,“我知道。”只好对不起凌了。不管怎么说,他欠这个疯子一回。
扯平。
“保重,杨硕。”
白冰若依依不舍道,随着独孤鸿离开花园,离开凌家堡,回到——属于他们的隐谷。
凌家堡,春意——尚未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