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洪荒,天地玄黄。
借着男猪脚忙着赶路、女猪脚急着梦周公的功夫,我们且来查探一下这天地魔教,哦,不,天地神教的传说。
这天地神教传闻已经建教近百年,本一向是抱着不理世事、只收纳村野民夫的宗旨,隐居于荒山野岭之中,轻易不肯现身的,但自从这一代教主白若仙继承教主之位起,忽然就开始广收门徒,大兴旁支,网罗人心,端地是声名鹊起、兴极一时。
倘若天地神教肯乖乖皈依白道,或只收些普通弟子做门徒、兴旺一下门面,扩大一下手头的银子,正道中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但这白若仙,却总喜欢时不时地在江湖上溜达。
溜达也就罢了,却偏偏长着那样一张俊俏如其名的脸,两条剑眉浓淡得宜,一双丹目微微上挑,灿若星辰,那一管鼻梁高直挺拔,那一张薄唇红润且富有光泽,再配上那一张瘦削的轮廓,不笑时玉面红唇勾人心动,一笑时令人如沐春风,颦眉时让人跟着心痛,忧伤时,唉,恨不得让人将心挖出来奉上,只为博美人儿一笑。四处风骚,勾搭名门闺秀,有时便连极有声望的妇人也一并勾搭,招惹了一身的风liu债;这些……忍一忍也就罢了,虽然迷得诸多女子为他神魂颠倒,但好歹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事儿发生——最让白道中人不能忍的,便是这白若仙的一个怪癖,极其之……让人不能理解的怪癖,那就是他——极其喜欢跟白道中人抢徒弟。
当今江湖之中,门规并不算很森严,有很多武功绝学,比如什么白云轻功,比如什么断肠掌,都是可以传授给家族以外的徒弟的,也有些武功高手因自家没有儿子或者儿子不争气,便将衣钵传了外人,只嘱咐这外人照应自家子孙而已。前辈们的高风亮节使得好学的俊秀奇才纷纷拜倒在名门之下,一时间,一个愿教,一个愿学,你来我往,你传我学,好不和谐。
不过,虽然这习武之风日盛,好学之辈迭出,但根骨俱佳的武学奇才苗苗,毕竟只是那么少数几个。各派掌门都是抱着兴盛本门的宗旨,恨不得将自家的所有武功倾囊相授,只盼着徒弟有朝一日能将本门发扬得更光大,所以也并不拘着自家徒弟向别的门派求教武功,是以有些奇才苗子便能很容易就拜了十七八个师傅,学了一二十门武功绝学。
但这白若仙却偏生有一个怪癖,就是爱跟人抢这奇才的苗子,抢了也就抢了吧,反正多一个师傅没什么了不起,但这白若仙却偏不,但凡他收了的徒弟,便必定从此再不能学旁人的武功,不但如此,便连从前已经修习的武功,也要一并废去。这样一来,不但奇才苗子们不肯,就连那些白道掌门们也有些不乐意了——凡事,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你丫凭什么把我徒弟变成你徒弟,还废了我辛辛苦苦指点了他数年的武功?
对于江湖之中对他的怨言,白若仙从来不作解释。他不过是抿嘴一笑,轻摇两下手中的玉扇,将左手往背后一背,便大步领着几个亲随弟子走了。那笑容,那姿态,那背影,那潇洒,直把旁人的眼光看直了去,却也把那上门来问罪的掌门们给气得不轻。
一来二去,这便得罪了不少人。
于是建教百年的天地神教,便不得不改名为天地魔教。
说来也奇怪,这白若仙一介男儿,要容貌有容貌,要武功有武功,要钱财?嗯,应该也是有些钱财的。
但是,他却从不愿与女子亲近,便连有女子靠近三步之内,他也必定会展开玉扇,直将人扇退数步,才肯罢休,更遑论收什么女徒弟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白道中人无论怎样怨恨于他,却也无法将他列入武林公敌的名录之中。唉,真是想出手又没有名头,不出手又难以平愤,够杯具!
听说,最近几年,白若仙自己不大爱出山了,但却遣了座下八大使者,四处探访,为的是寻一个人。
但这要寻的究竟是什么人,便连八大使者自己,都不甚清楚。因为教主他老人家自己,也语焉不详。
离使者还记得那一日,他们八大使者被教主一纸飞鸽传书调回。八人迅即快马加鞭赶回来,在山脚下遇上,一齐回了山上。
那一日,教主却正立在山顶那一株桃树之下,微微仰头,似在欣赏那纷纷飘零的桃花,却又似乎透过那桃树的枝枝丫丫,凝视天边的那几抹浮云。白衣飘飘,青丝随风而动,那一瞬间,他们八人恍若看见,教主身上厚重白衣也遮掩不了的悲伤。
一瞬间,刚才的美景佳人,顿时失色,他们的心底,也涌起一股止不住的心酸。没有缘由,没有来处。
“你们几个,去替我寻一个人。”教主不曾转身,只抬手捉住一根枝丫,凑过鼻子,淡淡地嗅那桃花的香味。
他们几个怔了一怔,这才恍然领悟过来,忙齐齐拜倒。
艮使者胆大,上前一步急急问道:“教主,要寻何人?是男是女?可有何特征可循?”
教主这才放掉那枝桃花,悠然转身,掸了掸身上的桃花瓣:“我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只知道,那人身上,有一处桃花胎记。很久以前,我欠着他一样东西,这一次,总该还上了……”
八使俯首拜倒,再抬头时,教主已失了踪迹。他们面面相觑,心底甚至都有些诧异,刚才那个忧伤而孤独的男子,他是否真的曾经立于那桃树之下,吩咐他们去替他寻一个人。
“教主之命,不得有违。”八使之首乾使者向来沉默寡言,但在他开金口时,其他七使莫不心悦诚服。是以八人立刻转身,奔向自己的马,又风尘仆仆地奔向八方,去寻那个身上有桃花胎记的人。
这人是谁?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只知道,这是教主要找的人,所以,也是他们要找的人。
这人是做什么的?他们也不关心,就算是当今皇帝,倘若身上有那桃花胎记,他们几个自忖依自己的实力,也是能如探囊取物一般,将他从皇宫大内运到这五行山来。
这人跟教主有何恩怨?教主说他欠了此人一样东西,那就还给他好了——只要,不是教主的性命。倘若是,那便拼着让教主废去武功,也绝不能将此人留在世上!
虽身在不同之处,但八个人的脑中,却闪过同样一丝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