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的清晨,潮湿寒冷。
一辆吉普车停在一个园区门口,车的排气管里喷吐着白气。夜里的湿气在车身上结下一层硬壳。
门禁接到一个电话以后,示意车可以开进去了。汽车被要求停靠在制定区域,苏若谷和任成下车徒步前进。
院子里到处都是翠绿的松柏,一队队守备的卫兵向他俩投来异样的目光。很快苏若谷和任成抵达了他们要去的地方,马克西姆的公寓。
那也是一幢不高大的小楼,外围的院子收拾的很整齐,房子应该建造的有年代了,一股苏式建筑的风格显露出来。
苏若谷和任成见到马克西姆时,他正在吃早餐,马克西姆在餐桌上接待了他们。
他将头发剪的短而整齐,棱角分明。军装平整线条分明。马克西姆领口系着一块餐巾,嚼着一片面包,面包渣残留在他短而整齐的胡子上。
他挥手示意家人和卫兵离开餐厅,腾出一个私密的空间出来。他依旧在大快朵颐,似乎顾不上和客人说什么。餐厅里充斥着细小的餐具碰撞声和马克西姆吞咽咀嚼的声音。直到他用汤匙吃下最后一招牛肉汤汁,喝下最后一杯酒,又饱饱的大了一个嗝。他仰在椅子上看着苏若谷和任成。
“听说您是中国军工企业的老板?”马克西姆眉毛浓密,他的眼睛更是硕大有神,他盯着任成说道。
“是的。”任成回答道。
“哦,那就简单了,生意人无非关心买卖二字,你找我是要买还是要卖?”马克西姆说道。
“都不是将军,我们为其他事找您。”任成说道。
“其他事情?”马克西姆又倒了一杯酒,“愿闻其详。”
“我们想知道一些关于西伯利亚事件的细节。”任成说道。
“西伯利亚事件?”马克西姆皱起了眉头,他喝了一口酒,“你们中国有句话叫祸从口出,我倒是更希望您和我谈谈你们生意上的事,而非什么狗屁事件。”
马克西姆的态度很奇怪,他没有彻底拒绝任成的要求,他强调所谓的生意包含了太多含义,而任成深谙此道,他嗅出了马克西姆的用意。
“那我们就谈谈生意,”任成也说道,“我想同贵国军方合作建立一处秘密的研发基地,将军可有意向。”
“这个事情倒是可以谈一谈,要知道俄罗斯的土地是有很多富余。”马克西姆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又过了一个星期,几两吉普车在西伯利亚地区的盘山公路上行驶着,那些车辆挂着俄罗斯军方的牌照。中间的一辆车头插了两面俄罗斯国旗,在行驶中猎猎作响。苏若谷、任成和马克西姆就一起坐在车里。
马克西姆讲起从前的事情。他说苏联的时候经济发展过于畸形,人民需要面包裹腹而政府却在花钱制造航天飞机和核弹头。那时候他和国家一起饿肚子。后来苏联解体了,那些国有资产要么被人变卖,要么莫名其妙的成了私人财产,价值上亿元的飞机换来一些数量庞大的过期罐头,成库的武器变成花花绿绿的钞票,人民却依然饿着肚子。谁也说不好哪天又会饿肚子,所以每一餐他都要饱食,暴食是一种罪孽,可是人民又为何要无常忍受饥饿呢?这就是政治,没有罪孽,只有牺牲品。
苏若谷无心听一个“老狐狸”诉说自己的歪理,他没有经历过那种政治的动荡,也许马克西姆的贪婪有自己的道理,可贪婪终究是贪婪。但苏若谷庆幸眼前的马克西姆将军是一个贪婪的人,马克西姆的贪婪让他们更容易接近事情的真相。
终于车子停在了那个熟悉的军事基地前。由于发生了那种怪事,目前这里的军事设备都被拆除了,再也无人驻守这里,显出一片破败和萧瑟。马克西姆示意下属打开基地的门,几两吉普车鱼贯而入。
苏若谷从没有想过会回到这个地方,除了那夜肆虐的暴风雪,这里既熟悉又陌生。虽然是以考察的名义再次归来,虽然这里经过了两年时光的侵蚀,但苏若谷踏足在这处基地就觉得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我想这里是一个不错的选址。交通便利,生产设备都可以运输上来,这里的营房可以满足400人的住宿,而且上来的路只有刚刚一条,很难发生渗透活动。”马克西姆说道。他特地戴上一副墨镜来抵挡山上的山风,苏若谷不知道马克西姆什么表情,但想想可能多半是得意吧。然而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必要的情节,一出好戏需要这些。
“很好的地方!”任成与马克西姆紧紧握手,“我会考虑这个选址的。”
“这是一些关于这里的资料,希望对您的选择有所帮助。”马克西姆说着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放到任成的手中。
任成点头称谢,他说悄声道:“按照协议您现在不用担心以后会再受饥饿的困扰了,谢谢您提供的帮助。”
“我可以进去参观一下么?”任成冠冕堂皇的问道。
“当然。”马克西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若谷在前面走着,任成和马克西姆跟在后边。而马克西姆的卫兵在后面悠闲的散步。
“尽力回想,有什么发现出了基地和我说。”
任成说道。
苏若谷仔细回想那夜的行动路线,以及所见的一切。那些仓库,那些走廊,那个零散拆开的飞行器引擎,那些木箱,那条下水道和那个昏迷的女研究员。身边的一切都逐渐呈现出那夜景象,他看见惴惴不安的自己和暴躁的伊万,看见那夜自己所做的一切。那女研究员说着“雾”,在昏迷中挣扎着,还有那条项链。
对了就是那条项链,那是苏若谷唯一保留下来的西伯利亚事件的证明;是那女研究员留下的唯一线索;同时也是“斯科特”接触过的唯一东西。它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不过从一开始苏若谷就把它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