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寿公主眼睛里沧桑、悲凉和无奈交杂，一下子显出不常有的老态。珍嫔从中敏锐地觉到了什么。
“是因为，”她朝正殿和窗外瞅瞅，小声道，“权力。”
荣寿公主身子剧烈抖动，两眼睁得老大，幽幽道：“就象大暴雨要来一样，风起云涌，天地又暗又冷。珍嫔，我的好妹子，可要小心啊。穆宗（同治）驾崩那年，慈安太后去世那年，甲申那年……姐都有这种预兆。啊，真是好冷啊。”她用力咽下一口唾沫，转回头来，“所以，不要去了。也不要想。她快好了，你就当一直不知道。不知者不怪。要是谁以后拿这说事，你只管往我身上推！”
珍嫔感激地点点头。
大公主此来，当然还是为那个事。事情没办好，珍嫔窘极了。大公主这次的话，把珍嫔的使命又推前一步，——慈禧太后那儿，以前是要等个好时机，现在是没脸说了。唯一的办法，是说通光绪，由光绪向慈禧太后禀报，把事情定下来！珍嫔哪能想到自己稍一犹豫，就有一位妓女送了命。
“唉，算哪门子事！大清，就要被洋人骑头上拉屎啦！”
大公主走后，珍嫔坐卧不安。想找个人商量，宫闱深重，找谁？想起上个月文廷式化装成娘家嫂子的随从入宫来，如果老师在这儿，兴许能帮她拿个主意。不过，倒突然计上心来。立即叫上宫女莫儿等四人，后面领班太监宣五、永禄跟着，沿东二长街往南直奔日精门。这道门是乾清宫东门，穿过西出月华门，就是养心殿。
珍嫔一拐进东二长街就小声嘱咐：“轻点，轻点。”
前边不远处的景运门那儿，是警卫处，设有专司警戒任务的值班大臣、司钥长、主事、护军校等值班人员共四十人。而皇宫则例，非有召令，后妃们不许擅找皇上。不过珍嫔有皇上特赏的令牌一件，可以自由通过。但麻烦还是尽量没有才好。到了景运门口，珍嫔正在迈进，突听长街南口有人叫道：“留步，留步！”
脚步骤响，一群人背着长枪疾奔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