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个五岁幼童的威胁,原本尤泽正是应该觉得不屑一顾的,可不知怎么的,当他看向木净时,面对木净稚嫩却狰狞的脸庞,稍显猩红的凶狠眼神,一种诡异的感觉突然出现在他心中,是恐惧?可是木净才多大,五岁,恐怕也才刚刚启灵甚至都还没启灵吧?
不敢想象,他面对一个五岁的幼童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可他此刻就是深刻的感受到了那种来自生物本能的畏惧,就像老鼠遇见了蛇,不,或许是鹰,或许是更强大的物种,尤泽正现在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仿佛他的身周都变成了不安全地带,周围倒塌的房屋,烫红的石块都给他带来危险的感觉,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在给他无形的压力,身侧的尤冯两家战士丝毫不能给他安全感,就像一叶孤舟,飘摇在汹涌的波涛浪尖。
说起来很长,但其实也只是尤泽正在木净话出口一瞬间的感应,那种感受无比深刻真实,是以尤泽正对着剩余的七个煅骨境高手一指远处的木净,喊道:
“杀了他,去优先杀了那个孩子,杀了他,先去杀了他!”
对于未知的东西,人类往往有两种面对方式,一种是落荒而逃,另一种就是毁灭它,尤泽正就是后者,木净带给他的天敌般的感觉让他的心灵受到巨大的冲击,莫名的恐惧让他说话都变得有些癫狂,此时只想不顾一切的毁掉那个让他恐惧的源头。
七人稍有犹豫,他们虽然奉命接受尤泽正的指挥,但是却还没有失去人性,此时对于一个五岁的幼童,怎么能做出七人围杀的事情来,是以一时间手下都放慢了速度,不求伤人只图自保。
木长醉四人眼见机不可失,找到一个空挡合力向木净的方向突破了出来,并成一排马上把木净护在了身后。
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花丹珂转身一把就把木净抱住,也不顾对面就是要她们命的敌人,只是不停的淌眼泪,却哽咽着说不出话。
还是木长醉作为父亲更理性一些,不过只能长话短说:
“安全就好,如今情况危急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细说了,父亲母亲和你豪叔豪婶现在就全力杀出一条路来保你安全出村,我们向东突围,只有这个方向才可能走得掉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如果以后有可能找到你哥哥和小渐……”说道最后,纵是男儿也是难免喉咙发紧……
“不要!我不走,要走我们一起走,我不要离开父亲母亲!呜……”
毕竟是五岁的孩子,到底还是哭了。
“小净你自小聪慧,现在的状况又怎么看不出我们几个都走不了了?村子里敌人的数量是我们村的两三倍,我和你豪叔又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我们肯定是走不了了,所以我们一定要让你逃出去!在走之前能够看到你平安回来,我们已经心满意足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答应父亲母亲!”
“不要,我们一起走,父亲、豪叔你们护住母亲和婶婶,我自己可以的,我们一定都能够走的!”
“不要胡闹了!我是一村之长,纵是天塌地陷也不能置自己族人于不顾,今天我必战至流尽最后一滴血,不要再纠缠,时间紧迫,老木我们现在就开始突围!”
硬起心肠,平生第一次呵斥自己的儿子,竟然是在这生死离别的关头。
即便是温柔如母亲此刻也硬起心肠护着木净开始向东突围,四人决意一致,一定要保护他们的孩子,留给他生的希望!
四人且战且走,舍命搏杀之下,由于先前人的下场历历在目,此时剩下的七人当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硬拼,都抱着慢慢消磨光对手体力的打算,等老虎没了牙再一举上前击杀,这才是最稳妥的方法,反正一个小孩子没人会在意,只要木长醉和土尽豪这种大功劳不跑,这次的行动就一定会得到主族嘉奖,到时候一个小孩子自然会有稍弱些的人去追杀,脏不了他们的手。就算不追杀,他一个五岁的孩子在这周遭都被古兽包围的环境下怎么能活?
慢慢的,众人已经逼近了村子东面的出口。
要说此时最想杀木净的就是尤泽正了,只有他之前深刻的感受到了那种来自周遭的恐怖,他虽然实力不强但他在命族多年的经历告诉他木净一定要尽早除掉,否则一定后患无穷,眼看此时众人都抱着明哲保身消耗木长醉等人体力的打算,不由焦急无比,连连呼喊怒吼可是七人就是出工不出力,偏偏他实力不济,杜家村人实力又明显更高一筹,一路遇到几波拼斗的人都抽调不出人来援手。
看着被裹挟着渐渐逼向出口的木净,忽然尤泽正福至心灵,他穿插在七人的缝隙之中,每次在花丹珂要出手对敌之时,就发出一股尖锐的血气袭过去,目标不是花丹珂,正是被花丹珂护住的木净,由于花丹珂手臂受伤,是以此时只有她是面对一人,木长醉三人都要每人对付两人,木长醉土尽豪偶尔要给豪夫人搭把手,联手才能挡住对面六人。
尤泽正虽然根基不牢实力虚浮,但好歹也是展筋境的选手,可以控制血气外放对敌,他一缕血气袭击木净此时木净的小身板还真是承受不住,因此为了护住木净,花丹珂屡屡失手,眼看身上又添了好几处伤口。
“卑鄙!也只有你这样无耻的人才会想出这样的方法!”木净知道对这样的人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所以抓紧构思对策。
其余几人见尤泽正的做法也是暗暗鄙夷,不过还是那句话,又不脏他们的手,何乐而不为?
“嘿嘿,我就是卑鄙,我就是无耻,你能怎么样?要我是你,我就乖乖跑出来,省得连累父母,你看看你看看,你母亲又添了好几处伤口,她还能坚持多久?”
“小净,不要听他挑拨,我们马上就能护住你出村了,到了村口就没有其余的战团,我们会挡住他们,你就趁机快走!”
“母亲,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傻的……”
嘴上安慰着母亲,木净此时已经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现在只等一个机会,如他所说,无论如何,今天他必杀尤泽正!
接下来,无论尤泽正怎么挑逗,木净都只是不理会,然而每次母亲为了保护他身体被伤到时他的心都如被刀刮了一样,虽然没有声音,但是眼泪还是顺着面庞悄悄流下,世上还有什么比眼瞅着自己的父母为了自己从容赴死更揪心?
就在战线终于被推进到村口的时候,眼见这里已经没有其余厮杀的人了,木长醉四人突然疯狂了,他们拼命的运起血气,每一次出招都用足力气,青筋自他们身体突起,面孔涨红,打出的一招一式都是伤人伤己的搏命招数,血气汹涌四散,周围大量还未完全倒塌的房屋被冲的七零八落四处炸开,一时之间,七个同境界且体力保留充沛的对手都被他们压制住了,木长醉大吼一声:
“小净,还不快走!不要让我和你豪叔我们的心血白费!”
木净咬紧牙关,泪水控制不住的滚滚而下,他知道父亲的性格,他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就不会反悔,那番一村之长的男人之言也让木净无法再说其他!所以他只是闷头向着东方冲去,好巧不巧的,此时七人都被压制分不开身,偏偏一直滑不留手的尤泽正一直跟七人隔开有一段距离,眼看着木净正是奔着他的方向冲去!
尤泽正一直注意着木净的动静,眼看着这小孩儿直直的向他奔来,心里大呼一声“你真是自己找死”,虽然他打斗的时候比较胆小从来不上前,但是这么一个五岁的孩子他还是有信心搞定的,先前虽说害怕但那也只是怕后患,他可不觉得木净现在有什么实力能够伤到他,刚才不停的用血气试探也证明了这点。
不过生性谨慎的他还是决定尽量在远处杀掉木净,不给木净任何机会,是以鼓起全身的血气,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连续甩出四股尖锐的血气向木净钻去,他感觉他洞房花烛夜都没使出过这么大的力气,一时不由有种创出历史新高度,又攀人生更高峰的感觉。
远处一直关注的四人已经传来惊呼,可已经是救之不及了。
说实话展筋境对付刚入通血境的人只需要一股血气甩出就足以给对方造成致命伤害了,通血境还在练血练力,更不懂什么身体血气的操控技巧,血气袭来一般人往往在身体受创之后才能感到血气的袭击方位,尤泽正为了对付木净连续甩出三股血气已经是万分谨慎和重视了。
不得不说尤泽正作为展筋境还是有那么两把刷子的,三股血气前后相连封锁了所有死角空间,不管跳向哪个方向碰运气都必中一股,可以说是必死之局。
可惜他碰到的是木净。
偏偏木净就能够感觉到血气的袭来方位,而且是无比清晰。
是以对于袭来的血气,木净做出了超出常人的精准判断,先后顺序,闪躲方法,一系列的对策在他脑海中瞬间完成。
不只要闪躲,还要最快的速度接近。
只见木净左脚瞬间猛蹬地面,身体以三十度左右的角度斜飞向对面,轻松闪过第一股血气,此时尤泽正只以为木净运气好被他蒙中,还阴暗的想着下两股绝对就会贯穿他的身体,把他炸成一团血雾,而飞在空中还没落地的木净似乎知道左侧胸口会有血气袭来,在空中一个右闪身,紧接着直接一个仰躺贴向地面此时滞空结束身体也靠向地面,木净两脚着地突然发力,以背仰的姿势向着尤泽正贴地又窜出数米同时也在间不容隙之际躲过第三股血气,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身体速度、力量的爆发都像是久经锻炼一样。
此刻木净距离尤泽正已经只剩成人半只胳膊长短的距离,可说是近在咫尺,尤泽正也知道此时恐怕到了生死危急时刻,拼命的压榨力量硬是又成功发出一股血气袭向地面仰躺的木净心脏部位,生命潜力爆发,血气更平添三成浑厚,如此近的距离,已经是避无可避!
生死关头,木净的眼神之中却只有森冷的寒芒和噬人的平静,他不仅没有去管袭向胸口的血气,反而上半身奋力跃起看起来倒像是主动相迎,尤泽正刚隐隐产生一个想法“这小子脑残了不成”,就突然感觉胯下剧痛,身体本能的就是一缩,脑袋弯向地面,双手向裆部捂去。就在此时,一块材质非木非石的尖锐物体从他的喉结处大力划过,只一下就切开了他的喉管,血液喷涌而出,尤泽正直接倒地,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嘴里不停的发出“嗬嗬”的声音似乎一直在重复一个词。
过程就是处于下方的木净一手成拳狠狠击打在他那个最重要的部位,同时利用男人身体本能反应会弯腰低头的一瞬间另一只手大力划过他的喉部,当然武器就是在绝地得到的那种不知名材质硬片了,按木净的估计这东西能存放久远的时间坚固程度一定没得说,果然判断是正确的。
成功撂倒尤泽正,木净也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喜悦,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是无比冷静,看着地面进气没有出气多眼见必死无疑的尤泽正,他贴近他的脸庞,轻声冷语的说道:
“还记得我说的话么,我说过,今日,必杀你!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说卑鄙吧?我想你一定是想这样说。刚才有个人说的话我很赞同,‘我就是卑鄙,我就是无耻,你能把我怎么样?’”
木净呵呵一笑,继续道:
“对付你这样卑鄙无耻的人,我并不认为我做的有什么不对。你很好奇我为什么正面中了你的血气没有死?”木净拿出放在心口部位的不知名硬片晃了晃,又说道:
“你永远不会是我,因为我不会像你这么蠢,你看,你这不是就送上来给我杀了么?”
躺在地上的尤泽正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他只是在不停的想着:
“后患,果真是后患无穷……难道这一切包括之前的闪躲和后面我近距离的爆发都是在他的算计之中么,我的每一个动作和应对,都在他的预想之中?这个孩子多么恐怖,有心智、有胆识、有魄力,他日必成命族的心腹大患啊,主人,主人……”
至此,一代卑鄙无耻狗腿子的生命终于划上了休止符。
木净本不会说那么多话,但对于尤泽正他是恨之入骨。就是因为他,之前打斗时才害得母亲多次遇险,还有那条深可见骨的手臂伤,所以他才故意说那些话气他,不得不说虽然木净在某些方面已经有了成人的心智,但他也依然还是有小孩子气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