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南山郡林家堡东院。整个院落此刻处于燥乱的状态,院主林忠泰一反平日里的沉稳,在电闪雷鸣中不停踱步。
林忠泰作为林家长子,走过少年懵懂,青年浪荡,如今已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与性格。这一切的转折在他迎娶爱妻之后,经过几年的相处,夫人终于怀孕待产,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做父亲,任何情绪都难以言表。
走廊中人影晃动,气氛紧张。而卧室内更是一片忙碌,接生婆足足有五位,有两位竟是林忠泰从林家所倚仗的宗门千里请过来的,不说修为,只说接生的经验都不是小小林家堡所能比的。
然而,生产并不顺利。林忠泰的夫人本是她青梅竹马的表妹,未结婚时便以美貌名动南山郡。也许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许静从小到大眼里只有表哥,到了适婚年龄便顺其自然的与林忠泰结为夫妇。
“林少主,夫人难产,恐怕……”
其中一个从宗门请来的接生婆猛得推开门,对着在外焦急等待的林忠泰开口。
林忠泰顿时脸色大变,一声霹雳撕开天空,照亮他恐慌的脸。
“先救夫人!先救夫人!”林忠泰回过神来,有些颤抖地说。
接生婆闻言一声叹息,她被请来时也没想到如此倒霉。虽说林家堡对于宗门而言并不是特别看中,但毕竟关系自己的声誉,遇见难产也是她万万不曾想到的。
一般来说,修仙者怀孕虽然比较难,但是因为修为在身,加之各种天才地宝辅助,胎儿从娘胎里便与一般凡人不同,出现难产的几率微乎其微。
抱怨没有用,接生婆快速退回卧室。林夫人双腿分开,双拳紧握,脸上的汗水早已把被褥打湿,苍白的脸颊因为疼痛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昏厥过去。
床榻两侧点燃了静神香,此香无色无味,对于修为也没有什么作用,只是有利于人的精神凝聚,生产本是一件需要高度集中的事,孕妇因为疼痛导致的心神不宁,此香有一定的压制力。
“啊!这是!?”
接生婆惊呼一声,周围的人全都看过去。
只见视线里出现了两个婴儿头颅,全都紧闭着双眼。双胞胎,世俗并不少见,而修仙者出现双胞胎即便是经验丰富的两位宗门接生婆,也是听都未曾听过。更加诡异的是,两个婴儿同时露出头颅,这种状况已经超越了她们的认知,一时间所有人竟不知所措地楞在那里。
“啊……”
林夫人一声痛苦的撕喊将众人惊醒,走廊内本就着急的林忠泰听闻更是猛得推开房门,两三步就夸到了床前,看到这样的情景他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快速走到许静身边,握住她的手。
“夫人……”林忠泰此刻心里万念俱灰,他不认为许静能够挺过这一关,也不认为两个孩子能够挺过这一关。
“夫君……我,我还能坚持,你快出去……”许静虚弱的开口,但是眼神却坚定无比。
“不,为夫就在这里。”林忠泰摇头,现在就是有十头牛也不能把他从夫人身边拉开。他猛得转头:“两位,我夫人孩儿若能挺过此难,两位就是我林忠泰的救命恩人!”
两位接生婆听闻,彼此对视一眼。她们何尝不知道若是能成功接生,能够得到莫大的报酬,可是如今的状态她们却谁也没有办法保证什么。
“少主,妾身自当尽心,只是还需要少夫人自己努力才有一定的机会。”其中一个接生婆眼看无法推脱,她害怕倘若自己说一个不字,这位林家少主哪怕不顾宗门,也会将两人斩于此地。
“夫人,夫人,你听到了,有机会的,为夫就在这里”林忠泰心中已经没有任何主意,下意识地对许静说。
许静没有开口,闭上双眼,握住林忠泰的手更加用力,然而最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两位接生婆此刻也抛出杂念,全力帮助两个孩子降临时间。
“轰!”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照亮整个南山郡,一声痛苦的撕喊淹没在随后到来的雷鸣声中。此后,雨势减弱,天空也艰难的熬过夜色,东方泛起白光。
三天后,林家堡传出喜讯,林家少主林忠泰喜得一公子。虽然林忠泰是长子,但是他结婚晚,反而他的二弟林忠岳,三弟林忠海都已经有子嗣。所以,林忠泰的公子出生,从一个家族的层面去思考,便是继承者的身份。
林家家主有三子一女,皆已成家。南山郡虽说以郡为域,但面积却是容纳了几十个凡人国度。只是能数下来的不过五个修仙家族,而这些家族都依附于同一个宗门,也是南山以北唯一的修仙宗门。
不过大家所在宗门势力又有区别,所以表面上南山郡的修仙家族共同进退,但是彼此之间的较量也是从未间断。
南隐宗,宗如其名,关于它的一切不被外人所知。广为流传的此宗掌门修为通天,翻手移山倒海。而宗门势力之大,普通修仙者从未走出南隐宗边界。南山郡则在宗门最南端,与宗门相隔一座山,此山名为南山。
南山郡以南,是海。此海有多大,没人知道。名字也是由古传来,谓之南海。南海多兽,每百年会出现一次兽潮,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南山郡的修仙家族才会真正同气连枝,共同抵抗海兽。
整个南山郡的位置颇为尴尬,北临南山,南临南海,完全生存在夹缝之间。这对于修仙者来说,可谓是一个天然的禁锢。
因为这种禁锢,南山郡的修仙者修为都很低。全郡只有一个金丹大能,就是林家堡的家主林谷风。据说林谷风年少时拜入南隐宗,资质逆天,短短两百年结成金丹,又不知为何原因突然从宗门回到家乡,从此只作为南隐宗的附属家族存在。
此刻,林谷风端坐在林家堡议事大厅主坐,下面林忠泰跪拜在地下,林忠岳与林忠海分别站立在两侧。
“父亲,求求您救救我两个孩儿!”林忠泰一头磕在地上,声音颤抖。
“是啊,父亲!大哥好不容易有了子嗣,千万要想办法保住两个孩儿的性命!”三弟林忠海也上前一步恳求到。
“唉……”二弟林忠岳叹了一口气。
“怎么的?二哥,看大哥受难你不好好想办法,在这叹什么气?!”林忠海听到二哥叹气,性子耿直的他立马质问。
“老三,你当我不着急吗?可……你说你有什么良策?且不说嫂子九死一生,现在是否能够恢复都难说,这连体胞胎共用一个心脏,这种事情更是闻所未闻,你让我想什么办法?”林忠岳没有因为林忠海的质问生气,反而无可奈何地说到。
林忠海被说的哑口无言,事情摆在这里,着急也没有用。只能盼望父亲能有什么办法帮助大哥,兄弟三人自小感情深厚,尤其大哥林忠泰十分溺爱两个弟弟。大哥受难,两个弟弟也是真心着急。
“我已向茹儿发了传音,让她去求师尊,这几日应该就有回应了。”林古风已三百岁余岁,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无情沧桑,皱纹密布,但无论神情还是话语自有一派不怒自威的气势。金丹大能的寿命是五百岁,而筑基期大限便是两百岁。
别人称之为天才,那是因为万千修仙者能够结金丹者寥寥无几,所以他能在大限之时结丹确实逆天。
“可是师祖她老人家……”老三林忠海有些担忧,说出的话也没有底气。
林谷风从未说过他离开南隐宗的原因,只知道与父亲师尊有关系。两者也从没有什么往来,如今林忠泰两个孩儿的事情,已经超出林谷风能力太多,而他又太在意自己这个长子,于是不得不求助于曾经的师尊。
林忠泰心中感动,对于父亲的为难曾听已故母亲说过,此时却又不得已。
卧室中灯光稍暗,许静虚弱地躺在床上,生产那日她拼尽所有力气给两个孩子带来一线生机,但她却经历就死一生。孩子一出生她就昏死过去,还是林古风凭借强悍修为,把她从生死线上拽了回来。
床边有一摇篮,两个婴儿环保在一起,紧闭着双眼。仔细看去,两个婴儿的胸部与肚皮,皮连着皮,肉连着肉。室内只有婴儿安静的呼吸声,其中一个不时用手摸到另一个婴儿的脸颊。每次看到,许静都会微笑,只是着微笑充满了心疼。
“吱嘎……”
门被轻柔打开,林忠泰缓步走了进来,来到夫人床前,看了一眼摇篮中的两个婴儿。
“怎么样,父亲有什么办法吗?”许静看到夫君进来,连忙询问。
“父亲让妹妹去求师祖,但愿能有转机。”林忠泰握住夫人的手,轻声说。
“师祖……难为父亲了。本身为了就我,他老人家已经消耗太多法力,如今又要让他伤神。”许静有些自责地说。
“父亲一向对你疼爱有加,我们以后好好孝敬他老人家便是了,你好好休息”林忠泰微微叹息。
“我没什么,只是苦了这两个孩子,一出世变经受这种磨难,是我前世做了什么孽吗?”许静一想到两个孩子共用一个心脏,这种她无法理解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刺痛着她的心。
“夫人莫要乱说,你一向温柔贤惠,就算有前世也只会善德待人。唉……想来,这也是天命。”
林忠泰看着摇篮中的孩儿,目光闪动,起身上前把毯子盖在两个婴儿身上。
“天命如此,但愿两个孩儿度过此难,一生平安。”
“夫君,还没有给孩子取名字,你说叫什么为好?”许静看到林忠泰心情低落,转移话题。
“修仙者,都想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经此责难,我已看透,什么也不如平凡平安重要。不不如就叫林梵与林萍吧。”
“林梵、林萍……”许静默念两个婴儿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