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苑大陆上,顿时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气氛之中。稍一不顺,便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好似每走一步,都像踏在引事的导火线上。在这般如履薄冰的道路上,其中最为摇摆不定的便是天沧之国了。
天沧国不是没有一个欲望的国家,只是它现在的欲望被一条誓约给定在了板徂之上,动弹不得而已。若是哪一天脱去了这层束缚,这个被压抑已久的欲望将会瞬间扩长数倍,宛如春日里发疯一般成长的绿野,展现在这个妖娆的世界之中。
压制,忍耐,反弹——那些无形却又实在的东西,遵循的不过是这个道理罢了!
如今在朝堂之上一分两派,争执的十分厉害。一面赞成维持当前的状态,不采取激烈的做法。这样可以免除百姓受战乱之苦,更是可以为国家赢得一个稳固江山的机会。说到底,百姓脱离战乱也就只有两年多而已。
而强烈反对的另一面,台词也是十分犀利。他们的重点是日夕那国在过去所展示出来的种种状况,都在说明它在向这个世界发起挑战。
两方争执是前所未有的激烈,然而在这个朝堂之后,有三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过。这三人只是若有所思的听着他们的高论,时而皱眉,时而锁眉,或是潜入自身的深思之中。他们分别是高高在上的王者,武将的领导者忠之君,文臣的计谋者年轻丞相澈晓,
待到早朝结束的时候,众人还是没有得出半点有用发的结论。由意未尽之下,文臣武将纷纷退出了殿门,几个人凑在一起继续讨论早朝之上的问题。
忠之君走在最后面,衣阙摇摆之间走的十分缓慢,几乎是数着步子前进的,好似急需在等着什么似地。然而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远处年轻丞相背影上——背着晨光,看起来有种不言而喻的落寞,以及不能预测的伤感。
他眉头微微蹙起,眸光流转之间全是深深地无奈,
方才离殿擦身而过的刹那,他看清了刘海之下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苍白容脸,仿佛极具的再排斥刚才散布的消息。那双以往透着皎洁之色的双眼,这一次终于散去了那抹悠然的神光,变得呆滞而又无神。他也不曾忘记,那席玄服之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哎!你这又是何苦呢?也许,这便是她最好的结局……
忠之君嘴角噙着一丝苦意,忽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顿下了步子。“将军,请等一等!”身后传来一个极为轻柔的声音,由远及近正在慢慢地靠近他。
他的目光,开始从澈晓的背影缓慢地从向后移去,入目的便是一个身着蓝衣长衫的年轻公公向他跑来。他一边喘气,一边不停的喊话,深怕这位威震远名的将军不肯放下他尊贵的步伐。
幸好,幸好……
“将军,这是刚才王上身边的总管让我转交与你的东西。”他说的极为谨慎,一句话的时间已经前后左右看了数眼,深怕有人看见似的。终于确定没有人注意后,便凑到这名将军的耳旁,悄声道,“此时千万不可让丞相知晓。”说完,也不等忠之君有没有答应,便撒腿逃之夭夭了。
看到这一幕,忠之君只觉得有些好笑,然而好笑的同时,他的眸光以变了五色。
那名年轻公公交给他的并不是什么珍贵之物,而是一块十分寻常的锦布。他看着手心里明黄的锦帕,心下已经十分明了。这不是什么总管交给他的,不过是王上想要掩人耳目的法子罢了。
不能让澈晓知道,有什么事是不能他知道的呢?
想了一会儿,并没有得出答案,忠之君便收了锦帕,朝音语阁走去。到了那里,一切都会有结果的。
听见叩门声,坐在金座上的男子微微抬头,示意身侧的宫娥去开门,而他自己则是继续批改桌面厚厚的文件。今天所有的文件无疑都是围绕昨日震惊于世的消息,几乎跟早朝上一摸一样,一份两派,各执一词,说的淋漓尽致,深怕上位者看不明白似地。
忠之君刚一踏进书房,便听到一声慵懒的声音传入耳中,“不用行礼了。”他瞥眼看去,站在书房里的所有宫娥全部尽然有序的退出去了。他只觉得,今天的王上有所不同。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向,他忽然有一种全新的意念从心口处慢慢涌起。
“王上?!”他试着叫了一声,因为他站在这个有些寂寥的书房里已经整整半个时辰了,看到桌上的那些奏折从这一边堆积到另一边。
上位之人还是没有反应,继续批改剩下的奏折。就在忠之君以为要到批完后方能开开金口时,一道疲倦的话音从对面传来,“今天我没有听到你们俩的话声,所以现在找你来,就想听听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他说的你们,除了忠之君之外,自然就是澈晓了。而为何没有一同叫澈晓过来,想必接下来的事……会引起他的反抗。
忠之君想了一想,“这件事事关重大,其中疑点甚多,为了谨慎起见,我尚需破解其中一些谜题,方能给出答案。”
那个黑瞳女子,经历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早就不在是当年那个优柔寡断,有着莫名其妙的平等观念的女子。她早已从以往的自身中超脱出来,从无边无际的迷惘中超脱出来,如今,剩下的只有那一颗无比坚强的心,任何东西都无法撼动的心。
所以,她是绝对不会屈服于命运!
“更何况,水沫以不会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他说的十分笃定,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以那个人如此精湛的医术,怎么可能容忍在他的眼皮底下突发这种不可挽回的状况!
在他坚定的目光中,上位者放下了手中的朱笔,历尽沧桑的脸上眉宇间轻轻的锁起。看着桌面上厚厚的奏折,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昨日得到消息,湘国皇都内说有德雅皇后的遗书留下。传言,那份遗书上留有一个惊天的秘密。今日这个消息已经泛传于整个大陆之上,不知将军对于它有何高见?”
说完,莫测看着对面的护国将军,泛着幽光的眼帘里,似有明白之色闪过。
忠之君自然是知晓的,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消息,便把他们心中最大的疑惑给点了出来。按照萧雅的性子,绝对不会这般多生一事,倘若她真是要走,那么走的定是悄然,定是无声,不会如眼下这般,搞的整个封苑鸡飞狗跳。
这其中定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个谣言里面定是有着别一样的意蕴。
空穴不可能来风,他的手现在还不能伸到日夕那国深部,可在天沧境内,却是可以说得上能够翻云覆雨。现在唯一能够利用起来的线索,便是那一张传闻中不知真否的一纸医术。
——里面究竟藏有什么样的秘密呢?
忠之君想不出,至少现在他还未知晓。满腹的疑问也只能暂时吞回心底,“王上,我不知道。”对上上位者质疑的目光,忠之君目光十分镇定,深入分析断言,“前日清晨三刻方才昭告天下德雅皇后因病去世,现在整个大陆都传遍了不说,还一同掀起了‘遗书’之乱。这期间也不过就是两日光景,就我所知道的冥堡最高级别的情报组织,也不可能做到如此惊人的传递快速。且不说其它疑点,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我怀疑,那封遗书——可能是假造的,甚至连德雅皇后的死讯——也是委编的。”
上位者微微一愣,随后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眼眸中的迷惘之色越见深刻起来。其实这些忠之君能够想到的,他又何尝不会想到。只是对于他来讲,这其中真真假假并不能影响什么,他所要的考虑绝不会是个人局部问题,在他的价值观里,这个国家这片山河,才是他的最终想要维护的对象。
“既然大家都认为德雅皇后已经仙逝,那么她就是一个埋入黄土的人。我们所要在意的不是她的生死问题,而是她产下那一个皇麟。将军,你有没有看见晚间那颗熠熠生辉的紫薇星辰?”
忠之君点点头,面色开始浓郁起来,他隐约猜到王上接下去要讲的话。那也是澈晓现在十分头疼的问题。
“据朕观察,近几日来紫微星异常璀璨。朕原先到没怎么注意,直至前日它的周边开始显现出一些光泽温润的繁星。若朕猜的没错,那些便是即将出世的帝将文臣之星。”微微一叹,“紫微星号称斗数之主,是以命宫主星。此星既出,帝将文臣随之世出。这句话果然是真的!”
最后几句话,他的声音似乎有些抖动。他从金座上站起来,目光环绕着四周。王者的杀气在那一瞬间狂涌而出,“那个孩子不能活……朕传你过来,是想问你,有谁能够担任此任务?”
忠之君面色一滞,该来的终是来了!那个孩子如她母亲一般,他们都不该出现在的这个纷乱地世界之中。那样强大可以吸收一切外界的命道,那样强大可以断送了界一切希望的来源,定是会招来源源不断的杀机。
——澈晓,你保不住他的!
“冥堡护法之首,礼茗——”
他听见自己清晰的话音从他嘴角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