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四季更替,莫莫和莫莫们,就这样跟在四季后面,一天天长大了。
开篇
那是下午,在放学路上,段小蓝对莫莫说:“莫莫,我们来做一个测试,你随便说3个成语。”莫莫想也没想:“高山流水,蛇鼠一窝,花开花落。”段小蓝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花开花落’不算成语吧?不过即兴想的才准呢,就当是吧。莫莫你听着,你的学业是‘高山流水’,你的家人是‘蛇鼠一窝’。”然后段小蓝凑近莫莫的耳朵,“你的爱情,是‘花开花落’。”
莫莫本来还在为“你的家人是‘蛇鼠一窝”’而大笑不止,此刻,却一下子红了脸,噤了声。花开花落?什么意思呢?“陆地”=“花开花落”?
这时,陆地黄色的捷安特忽然从旁边一闪而过。他扭过头,朝莫莫和段小蓝笑了笑,算是打招呼。莫莫的心,像埋在泥土里的种子,轻轻拱了拱。怦然心动,说的就是此刻的自己吧?
怦然心动
字面意思是:突然的,情不自禁地动心。
对莫莫而言,让自己心动的,就是陆地的影子。脚踏车、球鞋、T恤,任何一件与他有关的东西。
陆地坐在离莫莫两张桌子远的窗边,莫莫很喜欢看他沉思的样子。这不经意的一瞥,莫莫只需要稍稍抬一下眼角,再将视线左移45度。这样的45度,一天会有许多次。
莫莫家离学校只有两百米,可她常常会跟在陆地后面,穿过梧桐树大街,看着陆地从一扇大木门钻进去,她再绕过巷子口的三棵桃树,转一个大弯回家。段小蓝是莫莫的同桌,家就住在梧桐树大街。有时,她们走得比陆地早,就会一起在梧桐树的树阴下等陆地经过。段小蓝就像一只喜鹊,快活而大声地同陆地打招呼;而莫莫,就像喜鹊栖居的梅树上那朵不说话的梅花。
只要能够跟在陆地身后,走完他每天走的路;只要能这样的怦然心动,少女莫莫就觉得很满足了。
爱屋及乌
字面意思是:因为喜欢一个人而连带喜欢他屋上的乌鸦。
对莫莫而言,那只乌鸦,恐怕就是加菲猫吧?
陆地喜欢加菲猫。T恤上、笔袋上、毛衣上、喝水的杯子上,都有那只又肥又懒的猫。莫莫本来是不喜欢的,但她还是去找了真人版电影《加菲猫》来看。反反复复看了三遍,她确信自己喜欢上这只肥猫了。她立刻去买下了一件印有加菲猫的大T恤。那T恤上,加菲猫正趴在地上,悠闲地半闭着眼睛说:“加菲猫不是为了猪肉卷而活,但猪肉卷是为了加菲猫而生。”
莫莫怯怯又欢喜地穿了这件T恤去上课。课间操,她故意去得很晚,那样她就可以排在队伍的最后,而不用按高矮排在前面了。这样,她的旁边,就是陆地。当他们的手同时伸展开来,指尖与指尖的距离,不到10厘米。
他们的加菲猫,都趴在背心上,手撑着脑袋,对望着,傻傻的样子。莫莫并不期望陆地说什么,只期望他发现,她穿着和他相似的T恤。可在做整体运动时,陆地侧过头:“莫莫,原来你也喜欢加菲猫呀!”
后来,莫莫有了越来越多的加菲猫。两个人喜欢同一样东西,是多么美好的事。
心花怒放
字面意思是:开心到极致,心情像鲜花盛放般美丽。
对莫莫而言,让她心花怒放的,应该是那次郊游吧。
那次郊游是班长组织的,郊外踏青。段小蓝说,莫莫你去不去?莫莫犹犹豫豫,段小蓝立即明白了莫莫的意思。她悄声说,陆地也去。
快到初夏,莫莫穿上那条她最喜欢的白色棉裙,再背上有加菲猫的小包。她的自行车丢了,段小蓝就载她。一伙人浩浩荡荡向郊外进发。陆地带了相机,嚷嚷着给大伙儿拍照。莫莫总是躲开,在大伙儿面前,她不敢正视陆地的镜头。
回去的路上,段小蓝说:“我驮不动你了。”然后她跑到陆地面前,“陆地,莫莫就交给你了。”陆地郑重地点点头。
不知是载着莫莫太累还是什么缘故,陆地骑得很慢,自然的,他们掉队了。陆地带着莫莫在田野间穿行,两旁是油菜花,一大片一大片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心里都哼着歌。
忽然地,车子滑了,两人摔倒在油菜田里。陆地顾不得拍去自己身上的花瓣,拿出相机,对准莫莫,喀嚓喀嚓一口气拍了好几张。
后来莫莫拿到相片,发现每一张都有不同的表情。惊讶的,羞涩的,最后一张,是心花怒放的。
黯然神伤
字面意思再简单不过,就是伤心、难过、郁闷。
对莫莫而言,最让她黯然神伤的莫过于收到陆地还给她的日记本小钥匙。
莫莫喜欢写日记。从喜欢上陆地开始,她的日记里,篇篇都有陆地的名字。
那天放学,莫莫撇开段小蓝,一个人早早地跑到青石板巷子里。她靠在一个拐角处,陆地终于过来了。莫莫举着本子,然后连同钥匙一起扔进陆地的车筐里,像做了坏事一般落荒而逃。
那个晚上,她没有睡踏实,数了一夜的星星和黑羊白羊。
第二天清早,她在课桌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信封。打开来,里面是笔记本钥匙,还有一张纸条。陆地写的,他说:“莫莫,日记本我收下了,并珍藏起来,但现在还不打算打开。我现在还没有资格和能力去承受你的心事,你能谅解我吗?其实我也有自己的日记本,但我现在也不会拿给那个女孩看。等到我们彼此都能承受的那一天,我自然会交给她。”
莫莫拼命忍啊忍,可泪水还是一个劲儿往外窜,把信封都打湿了。
有人捅了捅她的手臂,然后有一包手帕纸递过来。莫莫眼睛往左倾斜45度,是陆地。他说:“如果你肯当我是朋友,就赶快把眼泪擦干吧。”
心无旁骛
字面意思是:专注于某件事而无暇顾及其他。
对莫莫而言,就是只把陆地当做是自己的朋友,哪怕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也不去联想那些不能承受的感情。
她的怦然心动,她的爱屋及乌,她的心花怒放,还有黯然神伤,都同她那本厚厚的日记一样,上把小锁,珍藏起来,等到合适的时机再翻启。
看陆地的时候,她不再是用余光偷瞧了,她敢大胆地直视陆地的眼睛,然后坦然一笑。她不再为了陆地而绕弯子回家了。偶尔和段小蓝一起,穿过那条梧桐树大街,如果碰上陆地,她便大大方方地喊:“嗨,陆地,一起走吧。”
她也曾想过,陆地的“那个女孩”究竟是谁呢?不过,她又摇摇头,是谁都无所谓,那是陆地的秘密,目前只属于他自己。
花开花落
花开花落果然不是成语,莫莫特意翻了成语词典。果真不是。
那么,对莫莫而言,花开花落又是什么意思呢?
一年过去,又是一年。那天,莫莫坐在窗边,翻起一本诗集,忽然看到这样的句子:“花开花落自有时,冬去春来无须问”,已是深冬,窗外梧桐只剩下顶端的枯叶。莫莫知道,那里还会长出嫩绿的新芽来,但现在还没到时候。
寒来暑往,四季更替,莫莫和莫莫们,就这样跟在四季后面,一天天长大了。他们有的跑得要快一些,但谁也快不过时间。就像在冬天,梧桐不会开花,种子不会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