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能说什么,我能做什么,我能改变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就这样静静看着。有时候,人得认命。只有命运,人偏偏就改变不了。看啊,人生多奇妙。
春qing太苦,年年草长莺飞花红柳绿,韶光暗度,而我,无计留春住。我知道,有些东西,留不住,就是失去了。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是吗?原谅我懦弱至此,还窝窝囊囊。
沈庭不在,我也不好在这儿呆,确切地说,是不好意思在这儿呆。我晃晃荡荡回去,走在大街上,看着迎来送往,人生就是如此,走过这一拨人,还有下一拨人,而我希望,能有一个人,在身边,陪我走到最后。不管他爱不爱我,不管他爱谁。而我们,会快乐的。我心甘情愿放弃了很多很多,只希望,他能快乐。
回去的时候,吴义居然在,只不过脸色阴沉,我觉得他一定是在某些方面遭受了挫折。晚上我端茶去给他,把茶放在桌上,我小心地开口:“要么,我们不比了吧。”或者说,我输了。我不是输给吴义,也不是输给自己,更不是输给沈庭,我是输给了木瓜,傻傻的木瓜。
我也吃过不少次木瓜了,可是每次都是吃过就忘,总想不起它究竟是个什么味道,木瓜之于我,说不上喜欢,就像曹孟德形容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而我,起先,并没有发现,他不是木瓜,他是木莲。珍稀得很。
“怎么?你怕了?”吴义在灯下侧头看我,眼里带着揶揄的笑。
“呃,谁说的。“我死鸭子还嘴硬,一竿子打回去:“我只是担心你,怕你输了以后哭鼻子。”
“哭鼻子倒还不会,我劝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想赢可没有那么容易。不过我们似乎还没有商量过,如果赢了以后,会有什么奖励。”吴义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深了,原本就魁梧的他在灯光的映衬下身材更显高大。
“你想怎么样?”我先发问,琢磨着他能从我身上捞到什么好处。
“别担心。”吴义却笑了:“就你这么点儿斤两,我还看不上。如果你赢了,我可以许你提一个要求。”
如此甚好,真是天助我也,听到这话我也笑了,不由得佩服自己果然是天纵奇才:“如果我赢了,你得先把工资结了,再放我走。”
“好,没有问题。”吴义很干脆。“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看看究竟能鹿死谁手。”
“一言为定。”我伸出手。
吴义的手也响亮地拍上来,我们紧紧握住了。我就喜欢和干脆的人合作,不拖泥带水,无论得失成败都能坦然,我玩得起,自然也输得起,吴义,我看你能打什么牌。虽然我的确受不起激,但是我的确也天生好战。这一次,我确定,我真的特别想赢。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沈庭的府上等,有人引我进沈庭的房间等候。上一次见这屋子,还是那一次把木瓜误以为是沈庭,光顾着应付那混乱的场面了,还真没注意,这一次我坐在椅子上,慢慢四处看了看,顺便等沈庭回来。
房间很朴素,还摆放有花,等等,我仔细一看,是我那三盆儿牡丹。
我看见我那拙劣的三盆儿牡丹,被摆在向阳的位置上,不由得一阵恍神。三盆儿突兀的牡丹,与这清雅的房间极不搭调,可是又硬生生卡在那里,我突然觉得很刺眼。我走近一看,陶土的盆儿早已被人擦得干干净净,上面连泥土都很少,我那歪歪扭扭的三个字也淡去了雕刻的痕迹,变得平顺。牡丹的花叶都干净,叶子也是绿油油的,没有什么尘土,看得出来它受到了主人的精心照料。
我不由得抿紧了唇,转身出了屋子,去到厨房,在刚烧开的锅里倒了一桶热水,提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把三盆儿牡丹挪出了屋子。牡丹的花依然很富贵,华而不实,这才是我对它最中肯的评价。我在附近找到一个尖利的瓦片儿,借助它仔细地把带“爱”字的那盆儿里的先刨了出来。底部是粉的,再往上就生成白的了,特别秀气的白边儿,有收拢之势也有微卷的盛放,远看去攒成了一簇,说实话,牡丹挺好看,可是此时此刻,却让我很讨厌。
我用手小心提着那一棵,牡丹体格挺大,我生怕弄折了它,另一只手舀了勺开水,然后就往根上浇,热水在空中灼出白色水烟,如此两三遍,又不放心地把根往桶里烫了烫,才又把花埋进了盆里。如法炮制,费了些时间功夫,才把三盆儿都弄完。又把它们搬回了原来的位置,清理了现场,确定看不出任何痕迹,才舒了口气。
沈庭回来得比较晚,我和他一起在院子里走,我沉默寡言,这两日形势的发展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宁遥,你怎么了?你不高兴吗?”站在葡萄架下,沈庭担心地问我。
“没,没什么。”我并没有说,只是一个人长吁短叹地。
沈庭还是意识到了什么,走在我的身侧,偏头瞅我:“究竟怎么了宁遥,我可以帮你吗?你说话啊。”
“你帮不了我的。”我故作愁眉不展。
“宁遥,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他担忧地看着我。
“说了也不管用。”我扭过头。
沈庭掰过我的肩膀:“那你说说看啊。”
“我……我……”我眼中含着泪,自己掐出来的。
“你知道,我是吴义的丫鬟。”我可怜兮兮地看着沈庭。
沈庭点了点头。
“你知道,吴义的十八房小妾全是他的丫鬟。”
沈庭又点了点头。
无动于衷吗,这时候我及时狠掐了自己一下:“啊。”然后我就抱住了沈庭,开始哗啦啦地哭。
“我可该如何是好啊。”沈庭拍了拍我的背。
“我能为你做什么吗?”沈庭的语气中有一丝不稳。
听了这话,我也不哭了,擦了擦眼泪:“吴义说,如果有人真心爱我,他可以放我出府。”然后我可怜兮兮地看着沈庭。只差一步了,真的只差一步了:“沈庭……”
“算了,这件事要你来做,还是强人所难了。”我带着哭腔道。
沈庭这时却无比认真地看着我:“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张了张嘴,才说:“真的。”
“真的吗?”沈庭不确认地又问了一遍。
“真的。”我又强调了一遍。
“你不会骗我吧。”
“不会。”
沈庭用他那如水一般的眸子清清亮亮地看着我,我心中挫败:别看了,再看我就不忍心了。
不得不承认,我的血液中的确有一些疯狂的因子,我常常可以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而不顾一切。轻度偏执狂,我拒绝生活为他人所掌控,我希望成败可以由我决定。
无论如何,我要赢。
而沈庭,沈庭你就让我赢这一次吧,我保证我从今以后绝不负你。
我以为这场赌注和我与沈庭的未来不相悖,我是一个注重结果的人,如果不是成功,那过程对我而言就毫无意义。我都走到这一步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也不想放弃。
受不了。我垮下了脸,耷拉下了脑袋,沈庭此时却对我说:“宁遥,你不要着急,我这就去。”
赶紧去吧,我捂住自己的脸。我在心里把自己踩了无数遍,但是我不能就此罢手,我为了这件事耗费了太多的精力,眼看着成功就在望了。
“我去找吴义说。”沈庭的脸此时藏在葡萄架的阴影下,我也看不清。
“真的吗?”我眼中泛着泪花问他。
“嗯。”沈庭点了点头,冲我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沈庭一走,我就捂着大腿嗷嗷叫,疼死我了。掐的都出血了。
沈庭去找他,那么就是我赢了,我赢了,吴义自然会按照先前立下的规矩放我走,吴义放我走了,就应和了我对沈庭的那番话,所谓一箭双雕。哈哈,我果然天才也。
照这么说,我也不算骗他。真的,沈庭,我没有骗他。
虽然很愧疚,可是我的心中还是十分得意。果然,我的五步心法十分厉害。到这里,我已经把五步心法传授完了,每一步也都示范了,如果还有人有需要想继续讨教的话,其实我也是很乐意效劳的,怎么找到我呢,我每天也是很忙的。
其实这个也很简单,只要你们在大街上人多的地方大喊三声:“张迟我爱你。”
如果周围的人全都听见了,我就出现了。
就是这样。
很简单吧。
试一试啊。
然后我就在沈庭这里等,等到月上中天,沈庭也没有回来。于是我就回去吴府看看情况。夜已深,四下早已无人,吴义还醒着,在灯下,看着什么东西。
听见我的脚步声,他背对着我道:“恭喜你,你赢了。”
我无比得意地笑了:“你记得兑现承诺就好。”
“不过我真替沈大人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我问他。
“可惜他遇人不淑。”然后他转过身,玩味地笑着:“说实话我都看不下去了。”
看见他颇具深意的笑,我心中觉得不妙,不由得问他:“你没把赌注的事情告诉他吧?”
“你觉得呢?”
“吴义你这可是小人所为。”
“那么你呢宁遥,你赢得就君子吗?”
“也好过你,背后捅我一刀。不带这样玩的吴义,”我揪住他的衣服,两眼紧盯着他逼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