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绿了眼珠的獒犬大黑看到这个动作,陡然迸发了全部活力,它往前一冲,绳索“咔——”就断了……
猎人博尔牵着獒犬大黑回了岩洞。他再也没有心情用绳索拴起獒犬大黑了。他抱着枪坐在洞里,直到望着夕阳西下,满山血红,他才说出一句话:好过儿快来了吧。
又过了两天,猎人博尔和獒犬大黑都饿得绿了眼睛。在这两天里,猎人博尔并非只是坐在岩洞里死等救兵,连他都不知道好过儿会不会来。他告诉好过儿在三个月以后来,而好过儿却说,过五六天他准来。
可是,日子早过去了三个五六天,好过儿还没有来,他想好过儿会不会照他说的,三个月以后才来呢?
猎人博尔在这两天里曾摸出去四次。第一次他盯上了一只羚羊,可惜,那只羚羊像被什么东西追赶似的在丛林中一闪就没了踪影。
第二次猎人博尔从另一个方向进了那片草滩。他在草滩同样瞄上一只羚羊。那只羚羊在吃草。
就在猎人博尔想开枪的当口,羚羊突然惊叫一声要逃,却见草丛“哗哗”一阵响,棕熊大奔一跃而出,它那肥胖的身躯一下压死了羚羊,它才开始慢慢吃肉。
猎人博尔想和棕熊大奔拼命,但他没把握一枪要了棕熊大奔的熊命。没把握开枪,也就没把握拼命。
猎人博尔才想,如果他身边还有一条哪怕是最差的猎犬,只要一条耳朵管用的猎犬,他就敢和棕熊大奔拼命。猎人博尔觉得他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然而他却得不到猎犬的帮助。他才知道,猎犬的耳朵和鼻子一样重要。
第三次猎人博尔还是摸上了草滩,他削了根树枝想下河抓鱼。草滩上很静,只有几只兔子在草丛中钻出又一掉头窜进草丛。
猎人博尔又想抓兔子。他弯腰举枪,腰弯得急了点,眼前突然金星乱冒,他差点跌倒。而那只兔子扭头看了猎人博尔一眼,坐下来抬起后腿挠了挠耳根。
猎人博尔又一举枪,兔子跳起钻进草丛跑了。
猎人博尔不得已,再抓起树杈,往河边走,却远远看见棕熊大奔呆子似的站在水里,举着巴掌准备拍鱼。
猎人博尔只好丢下树杈,握紧枪就退回了岩洞。
猎人博尔盯着在岩洞周围用鼻子找寻老鼠的獒犬大黑,咬了咬牙,自语道:好过儿,对不起了。
猎人博尔把枪举起来瞄向用鼻子嗅老鼠洞的獒犬大黑。獒犬大黑却突然往前一冲一咬,却咬空了。在它嘴下,一只老鼠逃也似的窜进岩洞。而猎人博尔的枪也响了,子弹却擦着獒犬大黑的屁股拍进了土里。
獒犬大黑感觉到了,它扭头看了一眼土地上被打出的洞就过去嗅。嗅了一气,它打个喷嚏,又抬头看了眼主人,就顺着老鼠留下的气味进了岩洞。
猎人博尔一枪不中,惊出一身冷汗。幸亏没有击中,如果一枪不能打死獒犬大黑,耳聋的獒犬大黑同样会扑过来撕碎了他。
猎人博尔喘息了一会儿,随着獒犬大黑进了洞。他悄悄摸过去,一边给獒犬大黑抓痒一边用绳索套住了獒犬大黑,再把绳索另一头拴在岩石上。
猎人博尔退后几步,再次举起了枪,对准獒犬大黑的脑门。
獒犬大黑明显看出了危险,但它只盯着主人的枪口看。它摇了摇尾巴,又耷拉下耳朵。
猎人博尔没有开枪,他犹豫了一番,他觉得大黑毕竟是条被他驯服的猎犬,即使聋了也还有用,那也比手里一条猎犬也没有的好呵。
猎人博尔收起枪,他掉头第四次出了岩洞。
这次他的运气还好,他刚走到洞外就听到大鸨的叫声。
猎人博尔知道这种鸟的分量。这种叫大鸨的大鸟比大公鸡还大,而且是种群居且胆小的飞禽。
猎人博尔顺声音望去,他看一只大鸨正站在崖壁下的积水潭边噙一口水再仰着脖子喝水。
猎人博尔的心一阵发紧,他压住狂乱的心跳,顺直枪管,用颤抖的手指扣响了扳机。
“砰——”,大鸨展翅飞了一下,一头扑进了水潭。
猎人博尔一阵狂喜,手中枪丢在了一边,张开双臂就扑了上去。他扑进水潭,双手死死抱住这只肥胖的大鸨。
他几乎没看清这只大鸨的毛色,就用手拔下了大鸨的颈毛,一嘴咬了下去。咬破了,一股血吸进了猎人博尔的肚子。
猎人博尔喘息着,他的肚皮很快鼓胀了。
他抱着大鸨坐了好一会儿,身上才感觉有了力气。他想,该生火、烤肉了。
猎人博尔拔光了大鸨身上的毛,他反复查看着大鸨的身体,发现他那一枪并没有击中大鸨,大鸨是被枪声吓死的。
猎人博尔加快了动作,他用力剖开大鸨的肚子,就着积水潭的水洗了洗。他甚至连枪都忘了拣起来,就跑进岩洞开始生火烤大鸨。
大鸨的油在火舌下嗞嗞地响,大鸨的肉非常香。
猎人博尔吃了一条大鸨的腿才听到獒犬大黑在一旁瞪着绿色的眼珠呜呜叫。
猎人博尔想都没想就把大鸨往火堆旁的一块平台上一摔,他要出去拿大鸨的内脏给獒犬大黑吃。
猎人博尔在当时早忘了还有一条聋犬需要吃食。而他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不该把大鸨摔在那块平台上。这个动作是他训练獒犬大黑与猎犬争食的动作。
饿绿了眼珠的獒犬大黑看到这个动作,陡然迸发了全部活力,它往前一冲,绳索“咔——”
就断了,它就扑向了烧烤的冒油香极了的大鸨。
猎人博尔吃了一惊,他又犯下一个错误,但没办法,他也饿,好不容易吓死了一只大鸨,岂容一只聋犬染指?
猎人博尔大喊一声扑过去,先把大鸨抱到怀里,然后喊:“大黑,大黑!”
可是,他忘了獒犬大黑是聋子。獒犬大黑眼睛里只剩下了大鸨。
猎人博尔一跳跳过火堆。獒犬大黑一扑就扑进了火堆,它的毛燃烧了。但它随即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火就熄灭了。它再次跳起来扑向跑向洞口的猎人博尔。
猎人博尔刚跑出洞口,他的后腿就被獒犬大黑咬中了。獒犬大黑用力一撕扯,猎人博尔摔倒在地。
但猎人博尔依然死抱着那只香喷喷的大鸨,拼命喊叫拼命向外爬。
獒犬大黑嘴上一用力,撕扯开了猎人博尔右腿上的皮裤,再一口,又撕开了猎人博尔的腿肚子。
猎人博尔的腿肚子登时皮开肉绽。疼痛使得,他大喊了一声。
猎人博尔用左手抓牢大鸨,右手从腰间拔出尖刀,反身一滚,一刀向獒犬大黑刺去。
“扑——”,这一刀刺进獒犬大黑肩部,再用力拔出,血就“哗”流了出来。
獒犬大黑痛得一跳再起,但只一顿,它“汪”
叫一声又扑向猎人博尔手里的大鸨。
猎人博尔再次一翻身,他收腿蹬去,獒犬大黑把头一侧,一口又咬在猎人博尔左腿上,头一甩,又撕开猎人博尔左腿的皮裤。然后松嘴再进一口,就咬住了猎人博尔右腿上部。
猎人博尔“啊”大叫,一刀“噗”又刺进獒犬大黑肩头,刀身直刺入足有半尺。
獒犬大黑将头猛一甩,把猎人博尔甩起,摔进了绝壁边上的积水潭里。这一甩獒犬大黑用力太猛,猛得猎人博尔连刀都来不及拔出来,就脱手飞进积水潭,那把刀却留在了獒犬大黑的肩肉里。
獒犬大黑往前一扑,两条前腿按上猎人博尔的肚子,张嘴直指猎人博尔的咽喉。
猎人博尔右臂一横,“咔——”,獒犬大黑的牙齿都刺进了猎人博尔右臂的肉里。
猎人博尔“啊”发出惨叫,他知道,如果獒犬大黑再用力一甩头,势必会将他甩下绝壁,那下面是一道峡谷,他生出翅膀也无法生还。
猎人博尔在生命的紧要关头,做出了他早该做的事。他挥出左手,将手中的大鸨往绝壁下甩去。
獒犬大黑眼中绿光一闪,它松开了猎人博尔的手臂,纵身一跃,它的嘴巴就叼上了大鸨,然而,它也跃离了积水潭,四肢踏空,向绝壁下坠去。过了很久,绝壁下才传来“嘭”的一声响,随即便寂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