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头狼突然引着狼群向雪坡的上坡奔去……
在快夜晚的时候起风了。风很大，猎人们头顶上都是呜呜的风的叫声，再有就是森林中动物们的吼叫。
猎人首领伊万抱着枪在雪橇上打盹。高索夫吹起“三套马车”的口哨。
这个哥萨克猎人还懂音律，“三套马车”让他吹得棒极了，比猫头鹰的叫声美妙动听多了。
这时天空上有一轮明月，圆圆的，像是十五，地上的白雪被月光映得很亮。
远远望过去，这二十四条狗拉的雪橇就像是雪地上的一堆移动的蚂蚁。
他们在这种月光下已经跑上了一道雪坡，翻过这道雪坡就是一片广阔的雪原。
这片雪原处在两片黑森林的边缘。
狗拉雪橇一跑上去，四周的视野就是一片广阔。
正往前奔跑着，突然一跑在前面的头犬彼得大帝停了奔跑的腿，它扬起头向雪原上望，并吸着鼻子。
其他猎犬都停下了腿，都向雪原上望，都在吸鼻子。
十九条猎犬的异常马上传达给了架雪橇的高索夫。
高索夫停下雪橇。
雪橇晃了一晃，却把乌拉晃下了雪橇。
乌拉的头脸跌进雪里，雪把他冰醒了。
他爬起来，又爬上了雪橇。
他嘀咕：“老天，我跌倒了，我发热，我病了，我头晕呵。”
他就往母虎屁股上躺，却听高索夫惊叫道：“是狼，前面有一大群狼呢。”
随着高索夫的喊叫，前方百十米处的雪原上扬起了一片狼嚎声。
一只只毛茸茸的西伯利亚狼只只扭着脖子对着月亮嚎叫。
狼嚎声一扬起，好战的头犬彼得大帝就扬头汪、汪、汪叫了三声。
五个哥萨克猎人不怕狼嚎声，却怕狗叫声。他们本想赶快离开，然而头犬彼得大帝的叫声无疑在向狼群宣战。
乌拉的头依旧迷糊着发昏，他挣扎着爬起来去抓猎枪。
五只猎枪都抓在了五个哥萨克猎人手中。那群西伯利亚狼就冲了过来。
伊万的脸膛更红了，却不是吓的，他真想给头犬彼得大帝一枪，以方便它去见那位真正的彼得大帝。
但是他没打，他看了一下，这群狼不过二十几只，他认为是可以猎杀的。
但是自小是猎人出身的老鬼却说：“走、快走，绕道，咱们决不能和狼群纠缠，这个季节是狼最饿的时候，没有人敢在这个季节招惹狼群……妈的，求乌拉保佑……”
乌拉掉过头来说：“保佑个屁，我的头正昏着呢。”
老鬼说：“又不是求你，是求乌拉(万岁)。”
“保什么佑，”高索夫叫道，“都坐好了，咱们跑还不行吗？”
高索夫架着狗拉雪橇向雪原上另一个方向猛跑，十九条猎犬像战车后的步兵那样跟在雪橇后面。
十九条猎犬后面却是一群西伯利亚狼在追赶。
这个季节由于缺少食物，狼群都是集聚在一起。
在外兴安岭这一带的原始森林中，每到冬季往往这种西伯利亚狼能聚集起上百的一群，它们一旦发现食物不吃到不算完。
这个狼群就是这样，它们都在追逐雪橇，都想得到食物。
这种追逐之中，几个狼群的头狼一边命令部下追击，一边互相搏斗。
很快，它们达成了共识，也用它们的方式分配了在前方奔跑的那群还活着的食物。
这样，追在雪橇后面的狼已经过了一百只。
雪橇上的老鬼不住地掉过头看一眼狼群。后来转头的次数多了，把脖子都扭了。
他喊一声：“乌拉，上帝！”扔了枪，用手去抚摸脖子。
可是他一时无法使脖子正常，这原是他的老毛病，他睡觉老落枕。
高索夫边赶雪橇跑边问：“咋样了，狼群呢？狗跑了半夜都累了，有两条快撑不住了。”
老鬼叫道：“不行，还得快跑，狼群都一大片了，少说也有上百只。”
高索夫叫一声：“上帝，我们麻烦大了。”
伊万把枪举了起来，“砰——”，枪筒里飞出了子弹。
他的枪法不错，打倒了一只狼。
但是这只狼在雪地上打了一个滚，甩甩头又站了起来。
它的耳朵被伊万一枪打豁了，这不算什么，它还能追赶。
老鬼想阻止伊万不要开枪，但已经迟了。
就连头昏眼花的乌拉都在“砰砰”往后打枪。
他们都是精于射击的猎人，可是在雪橇里往外打枪却不灵光了。
只有一声不吭的塔里夫一枪打死了一只跑在最前面的四只头狼中的一只。
那三只头狼向一边逃开，只一会儿又集聚在一起追了过来。
塔里夫吸了口气，又一枪击中另一只头狼，他喊：“妈的，笨猪！”
“砰——”，又一声，没打中。
塔里夫的倔脾气就发作了，“砰、砰”，连着五六枪才击中另一只头狼。
这样，整个百多只的四个狼群中只剩下了一只头狼。
这只头狼突然引着狼群向雪坡的上坡奔去，一百只狼都跟着头狼跑上坡。
不一会儿，狼群中响起了它的嚎叫。
雪橇后面的狼都不见了，都消失在雪坡的另一边。
高索夫和伊万都说：“塔里夫兄弟，你打跑了狼群，你真乌拉(俄语万岁)，你是上帝指派下来收拾这群长毛野兽的神枪手！”
塔里夫很得意，他伸手从伊万怀里掏出了雪茄，点燃。
他说：“高索夫兄弟，你可以让你的狗那些男子汉们休息了……伊万兄弟，你看，你的这群猎虎英雄们都在喘粗气。”
老鬼却说：“不行呵，狼群决不会这么轻易离开的，除非它们发现了其他猎物，它们才会抛弃我们。”
“什么抛弃，你们听听，老鬼说抛弃，他说狼群抛弃了我们……喂，高索夫，你听到了吗？他说抛弃！”
“去它的抛弃吧，瞧瞧我的男子汉们，快看呵，有两条已经累死了，它们一停下来就死了……老鬼，都是你，要不是你胆小，塔里夫兄弟的猎枪早把狼群抛弃了。
“看看，天呵，上帝，我做了什么，我们可怜的男子汉们，你们的脚都磨破了……“宝贝，都是那个胆小的老鬼不好，我发誓，我要抛弃他……“来吧，还是先吃肉要紧……”
五个哥萨克猎人开始休息了。
这时的月亮还是那么圆，还是那么亮，映照得雪地清清楚楚。甚至能看得清地上。
五个哥萨克猎人中有三个在喝酒吃肉，一个靠着小母虎躺着，在借助小母虎的体温取暖。他是发烧的乌拉。
另一个却不时地东张西望，他是老鬼。
他不能不担心，但是狼群突然而退又使他的担心变得多余而且好笑。
他真的打心眼里往外担心，他却不敢说出来，否则又要招惹一番取笑。
他听伊万说过，他和高索夫一共捕捉过十四只东北幼虎。但是在冬季进山捕虎却是第一次。
因为这次捕虎是临时性的，是临时的活计，有一家马戏团急需一头小母虎，才重金请伊万进山捕虎的。
伊万是他们的头，因为捕虎一个人绝对不灵，捕捉活虎必须得五个人而且还要配合得非常好才能成功。
伊万他们五个人正是这样的团体。他们的名声很大，捕捉的虎也多。
以前他们都是春、秋两季进山捕虎的，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大雪封山的冬季进山。
他们有着丰富的捕虎经验，却不了解狼的习性，更不知道狼的厉害。
老鬼的担心看来是多余的。
五个哥萨克猎人和两群狗都吃饱了肉，在雪原上休息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狼群再回来。
老鬼就想，妈的，是我胆子小还是狼群胆子小呢？
老鬼就这样想着爬上了雪橇。
他说：“走啦，高索夫兄弟，你的男子汉们已经休息好了。”
高索夫说：“不，不对，它们不是男子汉，它们是狗，是狗中的骑士！”
老鬼有些生气了，他拍了一把乌拉。乌拉说：“怎么还不走呵，我头晕死了，我现在病倒，回去可就麻烦了。”
伊万和塔里夫终于丢掉了雪茄烟头。
雪橇也就动了，十九条猎犬拉着雪橇向大雪原的尽头飞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