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豺们不停地骚扰着伤病之虎,不让伤病之虎得到休息。
猛虎迷糊吃掉那只红豺之后就在冷杉林中待了两天。
它得养伤,好在那条巨莽不是有毒的蟒蛇,它又年轻,伤很快就结疤了。
进入秋天的时候,猛虎迷糊又变得健壮了。
但是猛虎迷糊变了性子,它开始变得怕蛇,不论多大的蛇它见了就吓一跳。令它不怕蛇的是那头大公野猪。
那是在猛虎迷糊从冷松林中出来的时候。它重新回到那片雪松林中。
在那里,猛虎迷糊睡了受伤之后的第一个好觉。这一觉足足睡了十二个小时,猛虎迷糊才睡醒。
醒了之后,它站起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才觉得肚子饿了。而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在夏季的夜里气温凉爽了许多,猛虎迷糊开始缓缓地向雪松林外走去,它想捕捉食物。
在猛虎迷糊走到几棵歪脖子树下的时候,猛虎迷糊的眼珠定了定神,突然跳起来,吼啸一声掉头就跑。
一下子,静静的林子里就乱了,各种动物纷纷出逃。跑得林子里尽是动物的叫声。
猛虎迷糊直跑出几十米才回过神来,它呆子似的发了一阵呆,才掉头往回走。
它不理会在林子间乱窜的梅花鹿、狍子等食草类动物。它一定是想再回去找到那几棵歪脖子树,它想再次看看那歪脖子树上是否真的有两条蛇。
但是,看着猛虎迷糊一副小心翼翼往前踱步的样子就知道,刚刚它真的被吓了一大跳。
直到猛虎迷糊走到那几棵歪脖子树间,它真的发现有两条两米多长的青蛇盘在一起交配。
猛虎迷糊这次没有逃,它的皮毛像波浪一样滚动。可见猛虎迷糊被蛇吓倒了什么地步。
猛虎迷糊的一双闪着青光的眼珠紧盯着这两条蛇,它龇出四颗犬齿,吼啸着往前凑,似乎它用吼啸声发泄被蛇吓了一跳的事实。
那两条青蛇发觉了,就往树干上爬去,它们把身子连着盘旋着往树梢上爬。
猛虎迷糊不明白两条蛇把身子连在一起干什么?
它吼啸了几嗓子,吓走蛇也就算了。因为它刚睡醒了肚子很饿,而且就算它吃掉了这两条蛇报了巨莽咬颈之仇,也喂不饱它自己的肚皮。
猛虎迷糊往歪脖子树下撒了一泡尿钻进树林,在林子里找寻可以猎食的目标。
在动物界中,有许多猛兽在夜晚比在白天里活跃得多,东北虎就是其中一种。作为东北虎的猛虎迷糊更是如此。
林子里虽然枝枝杈杈的非常密,看似无路可走,但是对于动物它们各自都有自己的“道”。如果人发现了它们各自的“道”,就会成为出色的猎人。
猛虎迷糊在林子里走走停停悄然无声。凭它在中生活的经历,它可以毫不费力地找到各种食草类动物走的道。
它先是发现了马鹿的“道”,它卧在林间草丛中等了一会,就放弃了捕捉马鹿的机会。
因为猛虎迷糊发现了一群悬羊,正一只一只相随着往树林里走。
猛虎迷糊吃过悬羊,在此时看到了悬羊,它又动了捕食悬羊的念头。
但是猛虎迷糊也知道悬羊不是容易捕捉的,所以它卧在草丛中一动也不动。它在等待着悬羊们把双角挂到树枝上时,才靠过去突然袭击。
时间一点一点在往深夜里走。猛虎迷糊没有手表,也不会看表,但它知道现在已经是深夜零点左右了,那些在白日里吃饱了的食草类动物正睡得香甜。
往往在这个时候,才是这些食草类动物容易丢掉性命之时。
猛虎迷糊耐心很好,它一动不动地盯着悬羊群中的羊一只一只挂到树上都睡了,它也没动一动。
它不是睡觉了,它虽叫迷糊但并非真的迷糊,它知道如果弄出一点意外的声响,悬羊们就会逃之夭夭。
是时候了,猛虎迷糊起来,向悬羊入睡的树林靠过去。
它正走之间,突然在近处的树上“嘭”跌下来一样东西,这个东西一落到地上就发出“吱吱”的叫声。
草丛中乱了一阵子,地鼠、兔等等的小动物在惊动之下纷纷往洞穴里藏。
一只猫头鹰在树枝上怪叫两声展翅飞远了。
这一点乱就惊动了那群悬羊。它们跳起来乱了一阵,才发现是一只调皮的猴子压断了树枝跌下树来,弄得虚惊一场。
它们没有发现了猛虎迷糊的行踪,各种动物又安睡了。
可是猛虎迷糊却发现了那头大公野猪的行踪,而且大公野猪的行为透着古怪。
猛虎迷糊也许是好奇心起,也许是想吃野猪肉了,它就从另一边往大公野猪身后绕,它一下子就摸到了大公野猪的猪道。
但是,大公野猪接下来的行为更让猛虎迷糊吃惊了,就见大公野猪哼哼着直奔那群悬羊去了。
悬羊们被惊动了,可是当悬羊们看清摸过来的不过是头大公野猪时,就不再理睬了。
大公野猪先去吃雪松的叶,吃着吃着它就离悬羊们近了。
在大公野猪离悬羊近了的时候,也就是猛虎迷糊摸到大公野猪身后的时候。
这样,猛虎迷糊就看见大公野猪突然向一只挂在树枝上的黑羊撞去。
“嘭”的一声,那只悬羊就被大公野猪一嘴拱的跌出三米多远。
那只悬羊惊叫着“咩”地一声。大公野猪又扑上来,一嘴咬住悬羊的一条后腿,头再一甩,悬羊就又被摔了出去。
其他悬羊“咩咩”惊叫着,跳起来,四下逃散。
有几只悬羊跑过猛虎迷糊藏身处,猛虎迷糊只要往前一扑就能捕获悬羊,但是猛虎迷糊没有行动,它被大公野猪的动作吸引了。
大公野猪不再理会其他奔逃的悬羊,它再次扑向那只被它连摔了两次已经爬不起来的悬羊。
大公野猪不是猛兽,它完全不会猎食,但它会吃,它不管悬羊是死是活,扑过去伸嘴就撕悬羊的皮肉。
悬羊痛得“咩咩”叫,这种叫声惨极了。
猛虎迷糊看到悬羊被大公野猪活生生撕下了一条后腿,那股血腥气迎面扑来,猛虎迷糊的肚子里咕咕就响了,它缓缓往前又靠近了三四米,它就行动了。
它开始奔跑,由于林子过于茂密,枝枝杈杈的树枝草叶都发出了声音。
但是大公野猪正在吞吃那条悬羊的腿,它太贪吃,耳朵就不好使。
猛虎迷糊已然一扑而下,它的一双前掌一下子搭在大公野猪屁股上,“嘭”的一声,就把大公野猪扑倒了。
接着,猛虎迷糊的嘴往大公野猪的咽喉上就咬。
大公野猪猛然一甩长嘴,“砰”的一声,这一嘴正甩在猛虎迷糊鼻子上。
立时,猛虎迷糊痛得一下子跳起,连连用着头。它的鼻子又酸又痛,鼻血长流。
大公野猪打个滚爬起来,鼓着发红的小眼睛,往前一扑,“砰——”,它的长嘴就撞在猛虎迷糊肋部,“咔——”,顶断了猛虎迷糊一根肋骨。
猛虎迷糊往左边一躲,大啸一声。
这一声虎啸吓得大公野猪愣了一下,掉头冲进树丛就逃了。
但是,猛虎迷糊从此就落下了暗伤,它的命运开始走下坡道了。
猛虎迷糊喘了一会儿,它的肋部不那么痛了。它开始吃那只由于伤痛和流血过多而死去的悬羊。
猛虎迷糊有力的嘴吞咽食物的速度比以前吃力多了,它现在是吃一会儿喘一会儿。
在猛虎迷糊吃成半饱的时候,它的耳朵听到了那群红豺的声音。
猛虎迷糊明显地紧张了,因为这次它真的受了重伤。
那群红豺不知道猛虎迷糊受了伤,它们跟在猛虎迷糊屁股后面,指望吃上几口猛虎迷糊的剩食。
这一点猛虎迷糊也看得很清楚,它扭头盯着红豺低声啸了几声,然后又吃了几口悬羊的肉,它就站起来,伸出舌头舔舔嘴唇,缓缓地走了。
猛虎迷糊虽然装出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还舔着舌头,用这个告诉群豺,我吃饱了,你们吃吧。
但是,那只精明的母豺从猛虎迷糊的肚皮和动作上发现猛虎迷糊的胃口小了一半,这是什么原因呢?
在群豺分食了悬羊后,那只母豺带领着七、八只红豺向猛虎迷糊追来。
母豺的动作告诉群豺,前面这只虎不是病虎就是伤虎,总之是可以分而食之的一只虎。
群豺追踪猛虎迷糊用的招数和上次追踪猛虎迷糊咬伤的那只东北虎一样,就是先跟着,先熬伤病虎的力气和精神。
它们不让伤虎病虎得到休息,在伤虎病虎累倒的时候再上去捕食。
上次那只东北虎就是被群豺攻击了大半个月后伤口化脓,它又无法得到食物,最终死于群豺之口。
现在这个命运又要重新发生在猛虎迷糊身上了。
在自然界中,永远信奉的是强者为尊。不论多么凶猛多么厉害的猛兽,一旦受伤或生病,而由强者变成弱者,等待它的命运只有死路一条。这一点老天爷对大自然中的动物无比公平。
两天以后,那群红豺追上了猛虎迷糊。
那是秋天中最热的一个中午,猛虎迷糊又被一条蛇吓了一跳,它跳到了一块大青石上,盯着那条正在吞吃一只松鸡的蛇。
那条蛇很大,有三米多长。
在蛇吞下松鸡的时候,蛇就往槐树丛中去了。
猛虎迷糊察觉了那群豺在追赶它,它不停地已经走了两天。
它很饿,在昨天它试着去捕食一只黄羊,可惜它的伤痛影响了它的身体,它没能成功。
而此时,猛虎迷糊盯着那条蛇在看,它想等蛇离开了再走。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头大公野猪又一次出现了。
一反常态的是,这头大公野猪看见了猛虎迷糊却没有马上逃跑,而是迅速地向那条蛇扑去。
那条蛇很快盘起蛇阵严阵以待。
但是,大公野猪不理会蛇的阵式,它径直扑了过去,一嘴下去就咬中了蛇身。
蛇吃痛之下,在大公野猪脖子上围了一圈用力勒紧,但是大公野猪已经咬断了蛇的身子。
然后,“咔——”地开始吃蛇肉,像吃萝卜那样吃得香甜极了。
这一下看得猛虎迷糊十分眼热,也许猛虎迷糊在想,原来蛇是这样不堪一击的。
它太饿了,它不能不抢大公野猪的食物。它啸叫着缓缓向大公野猪逼去。
大公野猪掉过头,用发红的眼睛瞪着猛虎迷糊。但是,大公野猪还是掉头逃跑了。
这样,猛虎迷糊在和大公野猪第四次碰面的时候,再次抢了大公野猪的食物。
那条被大公野猪丢掉三分之一的蛇刚好使猛虎迷糊吃个半饱。
猛虎迷糊接连两天地奔走,它太累了,它就找到一片阴凉地睡了。
猛虎迷糊这一觉睡得很沉,它没有天敌,没有动物敢来打扰它的睡眠。不过,这只是对一只健壮的东北虎而言。
对于受伤的猛虎迷糊来说,这一觉睡得太大意了。
在猛虎迷糊神游太虚幻境之时,有三只红豺摸了过来。它们远远地开始嚎叫。
但是猛虎迷糊没有醒。
这三只红豺互相看看对方就一起向猛虎迷糊摸了过来。
它们分头行动。
一只红豺盯上了猛虎迷糊的尾巴,一只红豺盯上了猛虎迷糊的屁股,另一只稍大些的红豺盯上了猛虎迷糊的耳朵。
三只红豺中盯上尾巴、盯上屁股的红豺突然下口就咬,另一只盯上耳朵的红豺则突然大叫一声。
猛虎迷糊一下子就被惊醒了,它跳起来就逃。一口气逃出百十米才回过神来,掉头用吊梢眼睛向后看,只看见三只红豺在嚎叫。
猛虎迷糊掉头又开始逃。它不知道红豺就是用这种方法拖垮伤病之虎的。
红豺们不停地骚扰着伤病之虎,不让伤病之虎得到休息。久而久之,伤病之虎会精力大损而死于豺口。
外兴安岭的红豺非常精明,它们先是群起而攻击一只伤虎,而后再分批骚扰伤病之虎,然后再换班,一批捕食一批追踪,直到机会成熟,它们才一拥而上分而食之。
现在,猛虎迷糊所面临的正是这种局面。
另外,不论多厉害的虎、豺之类的猛兽都有一个弱点,它们在追捕其他动物时表现得十分勇猛,一旦它们被追踪就变得十分胆小。
红豺不是心理学家,可是在追踪猛虎迷糊的行动中却充分体现出心理战的作用。
猛虎迷糊这一口气跑了两天,它逃到了河边。它太累了,精神十分紧张。它的体重在短短四、五天里下降了近百斤,到现在猛虎迷糊体验到了作为一只伤病虎的悲哀。
在这两天里,猛虎迷糊曾追捕过三只梅花鹿和一头野猪,但是每一次都失败了。
失败的原因是因为身后那群红豺的作用,它们每当有食草类动物出现在猛虎迷糊的视野之内,就用嚎叫吓跑那些动物,使猛虎迷糊劳而无功。
这样就加速了猛虎迷糊伤后的艰难,它就不得不在累极了之后倒地睡觉。
但是猛虎迷糊再次刚打个盹,红豺又把它咬醒。
出于动物的本能,猛虎迷糊又开始逃跑,才逃到了这条河边。
在当时,河水中正有一只黑熊捉了一条鱼往岸上走,猛虎迷糊就赶到了,它想和黑熊争食。
但它觉得很危险,因为这只黑熊体壮如牛,那副身架足有四五百斤重。
然而,红豺却帮了猛虎迷糊的忙。
群豺嚎叫着警告黑熊:虎来了。
接着,猛虎迷糊就扬起吼啸。
那只黑熊呆子似的直立起来看了一会儿,正看到猛虎迷糊扑过来。它吓得咆哮着丢下那条大鱼,晃着肥大的屁股逃了。
猛虎迷糊扑过去,三口两口吞下了那条大鱼。
接着,它跳进河水中,游上河心的一块大石上,在上面卧了下来。
它立时觉得非常舒服,它掉头往岸上看,它突然发现了群豺的秘密。
河岸上只有四条豺在嚎叫。
猛虎迷糊回想起连日来的被追踪,它似乎明白了群豺玩的把戏。它在大石上站了起来,歪着头似乎在想对付群豺的办法。
想通了,它就扑通跳进水里,游回岸上。然后,它顺着河岸向黑熊逃的方向跑去。
它想引诱群豺追下去,因为猛虎迷糊识破了群豺追虎的战术。
那四只红豺跟着追了下去。它们追上猛虎迷糊的时候已经是又一个两天之后了。
那时,追踪猛虎迷糊的群豺变成了三只。这三只红豺看到猛虎迷糊的时候,猛虎迷糊正在草丛中睡觉。
三只红豺用嚎叫声叫不醒猛虎迷糊,就用了老一套。
三只红豺一只咬屁股,一只咬尾巴,一只对着耳朵叫。
可惜,三只红豺这次犯了个大错。那只对着猛虎迷糊耳朵叫的红豺刚发出叫声,猛虎迷糊就跳了起来,一嘴咬碎了这只红豺的脑袋。
接着,用右后腿一蹬,就把咬屁股的那只豺蹬出了三米开外。
那只豺爬起来,拐着腿逃了。
另一只咬尾巴的红豺很勇猛,往前扑咬猛虎迷糊的右肋。
猛虎迷糊甩开被咬死的红豺,把腰一扭,却牵动了伤痛,它吼啸了一声。
这只豺听了啸叫掉头就跑。
猛虎迷糊想追,但是,它的行动不及健康时灵活,而且又累又饿,只好罢了。
猛虎迷糊不客气了,它的运气不坏,它还算精明,要不它准和被它咬伤的那只东北虎一样做了群豺的大便。
它解破了群豺的心理战,一口气把那只死豺吃得只剩下一副残皮。
吃完了豺肉也吃鼓了猛虎迷糊的肚皮,它再一次下了河游上那块大石,因为它觉得那里安全一些,它就在那里一觉睡了两天两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