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玲珑点头道:“康容华和当初一同被封为贵人的那三个之间,背地里可没少彼此算计呢!同一年入宫,初封相同,如今最得宠的康容华有孕了,哼,不必咱们动手,有人会忍不住的。”余玲珑这话当真是一针见血。
林忆慈问道:“这会子,皇上应该去了披香宫了吧?”
瑞安躬身回答:“皇上一刻钟前去了披香宫。”
夜色笼罩下来,银汉无声转玉盘,林忆慈合上支摘窗,刚换了寝衣,便听闻皇上驾到。她知道,今儿是她的生辰,平帝必定会来的,只是没想到来得倒是蛮早的,她还以为平帝会多陪康容华一会儿呢!
不过林忆慈却不出殿外迎驾,而是歪躺在榻上,一瀑青丝散下,仪态慵懒。平帝独自一人走了进来,看着林忆慈一身松花色暗花府绸寝衣,便问:“怎么这么早就要睡下了?”
林忆慈随口闲闲道:“今儿闹腾了一日,有些累了。”说着,抬了抬眼皮,瞄了平帝一眼,“臣妾以为皇上不会过来了,正想早早睡下呢!”
平帝突然执了她的纤纤素手,柔情凝望,声暖如春:“朕怎么会不来?今儿可是慈儿的生辰。”说罢,便揽她入怀,缱绻温柔。
“康容华有孕,皇上怎么不多陪她一会儿?”林忆慈歪在平帝肩头,低声问了一句。
平帝的手轻缓地抚摸着林忆慈的一瀑青丝,说:“康容华说,她在你生辰宴上,没忍住干呕失仪,所以劝朕早些过来陪陪你。”
听得这话,林忆慈眼底嗖的一冷,倒是她小瞧这个康容华了。原以为她会缠着不让平帝走,没想到恰好相反,竟劝平帝来长乐宫。如此贤惠懂事,康容华在平帝心目中必然好感大增。宫里的这些女人,争的不过是帝王之心。此刻,康容华,叫林忆慈感受到了一丝丝寒凉的威胁。
林忆慈突然一把推开了平帝,满脸醋意地道:“原来是康容华让皇上来,所以皇上才来的。”
平帝不禁噗嗤笑了,他抬手刮了刮林忆慈的鼻尖:“瞧你醋劲儿,酸气冲天的。”复又认真地凝望道,“就算康容华不劝,朕也会来的。”
林忆慈神情怅然,垂首绞着自己的衣袖,再度伏在平帝的肩膀上,语调低低惆怅:“皇上,臣妾心里不舒服。”
平帝一怔,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急忙环抱过林忆慈的腰肢,抚慰地轻扶着林忆慈的脊背。
“看到康容华干呕不止,臣妾便猜到她可能是怀上了。后来一问,康容华也说自己月事迟了都七八日了,便知是十有了。后来太医一诊治,果真是怀上了,臣妾心里闷得慌,也堵得慌。”林忆慈喃喃情愫着,丝丝缕缕的惆怅仿佛绵绵不绝一般。
“慈儿!”平帝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安慰林忆慈,舌头像打了结似的,竟不会说话了。
“康容华身子健康,自打入宫,皇上又那么宠爱她,她能怀上也是理所当然的。”林忆慈低低自语。
朕并非喜欢康容华才宠爱她的啊!平帝心中泛起这句话,可是却不知如何解释。他是皇帝,不能专宠一人,所以挑了性子还不错的康容华宠爱,可正因为他对康容华的宠爱,让慈儿伤心难过了。
忽然,平帝感觉到自己的肩头湿了一片,怔忪间,急忙转头一瞧,一滴滴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簌簌洒落在他肩膀上,已经湿了一圈晕渍。
“慈儿,你让朕如何是好啊?”平帝长叹着,心头一揪一揪地难受,“罢了,朕不晋康容华为嫔了,以后也不晋。”
林忆慈一愣,她不过是想用眼泪把平帝的心拴住,以免被康容华给迷惑了,哪里想到平帝竟然说出这番话。不晋康容华为嫔了,这话表示,方才平帝答允过要晋康容华为嫔吗?
看到林忆慈的疑惑的眼光,林忆慈解释道:“这是贵妃的意思,贵妃说康容华品性过人,又怀了身孕,给她个嫔位,权当添添福气。”
林忆慈垂下眼睑,遮掩住眼底的一片阴冷之色,慧贵妃拉拢康容华还真是够尽心的!
可是阻拦康容华晋位不是林忆慈的本意,林忆慈便道:“臣妾在意的不是康容华晋位不晋位的事儿,只要皇上的心,还在臣妾这儿,就足够了。”
平帝再度拥她入怀:“慈儿,朕的心中,除了你,何曾容纳过旁人?”
林忆慈乖巧地道:“贵妃既然想给康容华添添福气,那早些晋位也好。左右只是个嫔位,还能越过了臣妾去吗?臣妾没那么小心眼儿。”越级晋封,虽然少见,但不是没有。
“嗯,朕知道了。”平帝低低道。
翌日,平帝便正式下旨晓谕六宫,晋康容华为充媛,并着礼部和内务府准备册封礼事宜。顾贵人、陆贵人以及沈贵人只怕内心早已妒火万丈了,她们同一年入宫,家世门第虽说比不上康宁侯府,但也差不了多少。可如今康容华已经是康充媛,还怀有龙胎,而她们,还只是小小的五品贵人。
雍平十四年正月初一,祭祀天地,百官跪迎圣驾。新年第一天的祭祖大典是一年中最隆重的盛典,其间各种礼节更是繁琐精细。前面的祭祀步骤与往年一样,宗室百官也都一动不动地伏跪在地,恭敬地聆听平帝念诵祭文。
按说平帝对着苍天大地念完了祭文后,按照常规应该带领所有人再次行礼,不过这一回却是有些不同,只见平帝又从常闰之的手上接过了另一卷黄绢。
众人都觉得很不解,可祭祀大典,没人敢随意出声喧哗,只能私下里交流眼神,静待着平帝念那黄绢上的内容。待听完后,不少人都傻了眼——那卷黄绢倒没有什么奇特出格的内容,只不过是平帝在向天地祖宗召告他要立瑞皇贵妃林氏为中宫皇后。
虽然平帝在去年腊八节之时就下令让十一岁的温皇子结束了课业,并让温皇子搬入了离养心殿最近的乾清宫居住,意向是很明显,但一日未确定其太子之位,就代表事态仍不明朗,依然有回旋余地。
因此,各有心思盘算的大臣们都以为平帝若是要册封太子,必是在大朝会上提出,百官众议,这样一来,就可又拖上一段时间,为各自拥护的皇子挣取一段时间。
任谁也没有想到,平帝却是剑走偏锋,在祭祖大典上来了这一出,还是要对着天地祖宗阐述,想让人当场抗议都无法——你敢打扰祭祖大典吗?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所以,傻眼归傻眼,还真没哪个愣头青在这个时候敢跳出来出声反对的。
祭祀则是继续。
新年过后,上朝的第一天,不出意外就有人上疏反对:“皇上,册立中宫皇后乃是国家大事,皇上不经朝议就擅自要册封瑞皇贵妃为皇后,实在是太过儿戏,还请皇上三思。”
平帝看了那个说话的大臣一眼,这人应该是清皇子那边的吧,倒没生气,说道:“朕可是召告过天地祖宗要册封瑞皇贵妃为皇后的,君无戏言,你是要朕失信于天地、失信于列祖列宗吗?”
那大臣忙低下头,说道:“臣不敢!”
平帝又看了一下众臣,继续说道:“此事已定,无需再议,着礼部安排相关事宜。”
“遵旨!”
第二天,圣旨就下到了长乐宫,待颁完旨、谢过恩后,长乐宫上下都笑开了,林忆慈却是看着那道明黄色的绢布,心中一阵恍惚,她要做皇后了?平帝直接在祭祀时召告要立她为皇后,完全不给群臣们说话的机会,真是一帆风顺得让人不敢相信。